我正想著，卻听見一個婦人聲音道︰「含山這孩子，看來韓妃是疏忽了，這珠串玉簪可不是這麼戴的啊。」
我不知內殿還有妃子伺候，卻听見皇上輕輕︰「喔？」了一聲。
海壽道︰「容奴婢多嘴，寧妃娘娘許是不知，這些物件是皇上前些日子賞的，含山公主怕是今日面聖，便都戴了來。」
我心下戰栗，原來是赫赫有名的寧妃娘娘，听聞她多得皇上寵愛，個性剛強，高皇後在世時甚以為尊，高皇後去世後她全權代轄六宮事宜，宮中人皆敬畏。
含山上前，緩緩道︰「母妃娘娘見諒，含山昨日見父皇欽賜此金玉步搖和碧玉散花，正是喜歡得緊，我與汝陽同日降生，如今父皇慈愛，也為我兩選了極好的夫婿，想是這金玉滿堂，缺一不可，也想著如是我姐妹金玉二人，能夠共沐天恩，甚為感慰，所以便沒有顧忌是否穿戴合適，只願這滿堂之上，見我等喜悅，只願這喜慶能悅動聖心，減輕病患，若有不妥之處，但請父皇母妃娘娘見諒」
我心下緊張至極，卻听皇上長嘆︰「有女若含山汝陽，朕心甚慰，既為如此，不若為你姐妹二人擇選吉日，共同出嫁，也算是成雙成對，金玉良緣了。」
含山與汝陽雙雙上前，跪謝天恩，我長舒一口氣，卻听寧妃娘娘道︰「如此甚好，臣妾這就前去內務府，為二位公主這頭等喜事盡力，再者你二人半年前宮中新入了伴讀，如今你等出嫁，想來吉日已經，方好遣她二人出得宮去。」
皇上不以為意，只是淡道︰「是哪家的姑娘？」
汝陽上前一步，道︰「母親原為我選的是代王嫂嫂家的小妹徐氏，如今…。」
還沒等汝陽將話說完，皇上便對左右道︰「既是來了許久，別讓他門前候著了，進來吧。」
汝陽見說話打斷，只得閉口不言，含山也不便接話。
我側身垂首，只听見腳步聲踏入內殿，「兒臣叩見父皇天恩，願父皇身體漸康。」
我有些吃驚，這是朱棣的聲音，是不同于天禧寺的戲謔與沉靜，在這莊嚴的大殿之中，卻說不上的契合。
「你選的這些個賀禮，你的妹妹們都喜歡的緊，如今你班師入京日也久你了，朕身體漸漸好轉，你可選日子回順天去了」皇上淡淡道，語氣中少了與公主們閑話的親昵。
「兒臣謹遵聖諭。」朱棣只是退到一邊，汝陽道︰「謝謝四哥，大老遠的，還這般為我等盡力。」
「妹妹喜歡便好，塞北苦寒，未有得罕物，也請妹妹見諒。」朱棣回言，又道了自己塞北戍守艱辛，又自謙大度，話說得滴水不漏。
含山還是不曾言語，卻听朱棣道︰「恭喜兩位妹妹覓得如意郎君，成就著天作之合，也望父皇身體康健，大明福澤綿長。」
皇上道︰「難得你有心，如此這般，先去前宮等候，我們父子二人一起進膳吧。」
寧妃見狀，連忙道︰「臣妾自引公主前去，請燕王殿下入前殿侍奉吧。」
海壽公公對我等道︰「你等先行出殿，寧妃娘娘自引公主入東暖閣，你等可在殿外守候。」
我與王氏便行了禮，然後退出宮來。
青玄在殿外急急盼我，見我出殿，相安無事，便道︰「你們剛剛進去，燕王殿下便前來，進得外殿後，在內殿外侯了好一會呢，想必公主所言，他都有听見。」
我低下頭去，「我先去東暖閣等候公主吧。」
青玄道︰「錦姑娘怎麼這等慌張，你在這里候著公主，我前去東暖閣，公公不也吩咐了，這是規矩。」
我只得點頭，青玄起身前行，我與王氏在殿外等候，半響，听見一人出殿，身邊公公輕道︰「燕王殿下出內殿了。」
我等只得跪去︰「燕王殿下千歲。」
我伏于地上看見他玄青色的垂擺衣襟被風掀起淺淺的一角，他似乎是在我身前停下了腳步，對內侍道︰「本王便在這里候著吧。」
我與王氏側頭對視，不敢多言，二位公主與寧妃娘娘還未出殿門，他沒有回復我等起身，我等只能跪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