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在轎外將我守候,一路迤邐回到東園,還未進府,透過茜紗轎簾便見大哥早已在府前守候,見我安全回來,便對朱能道︰「謝千戶將小錦送還。」
我見得玲瓏在大哥身前跪著,得知她們全身而退,不免舒了一口氣,朱能微微躬身,只道︰「少國公過譽,只是舉手之勞。」
大哥對玲瓏道︰「還不快將小姐接回曖暉閣?」
玲瓏有些委屈,我見她眼圈似乎紅了,心下有些奇怪,她並不是那般心胸狹隘之人,為何大哥只是微微斥責她便如此感傷?沒等得細想,便被一眾人等擁簇下去。
我轉頭,本想再致謝朱能,卻見他只是低頭與大哥交談,便只能隨眾人回屋罷了。
是夜,府中相傳,釋來復已被皇上下獄,秋後論斬,我細思那「殊域及自慚,無德頌陶唐」,無非是他承奉當今天子,並無大錯,但皇上心思深沉,莫不是將‘殊’認作了‘朱歹’,將自謙的‘無德’認作了諷他?此前胡惟庸案,藍玉案牽連甚廣,許多冤屈之人莫不是被牽強附會,只是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若是此次惹禍上身,大哥該如何自保?我不禁越想越怕,玲瓏止住自己的悲傷,見狀上前安慰我道︰「小姐請平心靜氣,事情已然過去,天叫我等撞遇此劫,卻又派千戶大人營救,也算是好的結果了。」
我拉她骨指,有些顫抖道︰「我的生辰,用那和尚的話說,便是大凶之時,這麼多年,都未能改變,今日險些為魏國公府惹上大禍,想來卻是恐慌。」
玲瓏只是搖頭,卻听得廊外大哥貼身侍女澄依道「三小姐,少國公請至前堂,千戶大人將行啟程,請小姐前去正式拜謝。」
我回了她,轉身梳理雲鬢,又穿了常衣,隨著澄依相去前堂。
堂中燈火通明,澄依引我入殿便退了出去,大哥剛欲出殿,見我對朱能道︰「此乃救命之恩,請千戶大人勿過自謙,小錦前來拜謝。」
我依大哥言語,向朱能納拜︰「謝千戶大人救命之恩,萬望諒小錦年幼無知,若有得罪之處,請勿掛懷。」
朱能沒待大哥話音漸落,便阻我納拜,「三小姐萬勿如此,在下受燕王殿下深恩,理為當然。」
大哥只是微微搖頭,我只得道︰「既千戶大人既不受小錦納拜,小錦便有一事相予。」
「不知大人是否攜帶壽宴所贈扇墜?」
朱能有些不解,從懷中拿出那桔梗花的扇墜,我走上前去,將那扇墜拆開穿套打結,「請借大人寶劍一用。」
朱能將劍放與我手中,我將扇墜穿那劍尾,打了一個包絲結,復還于他手中,「萬望大人劍出鞘,戰必勝。」
大哥微微點頭,我便輕退至廊口,朱能不語,只是有些愣愣看那劍墜,我清楚地看見他嘴畔的笑容,如此明晰溫暖。
那個夜晚,我遣退了眾人,自在曖暉閣匯中誦讀那四十二章經,佛香繚繞,釋住持在京多年,幾乎每年生辰都會在觀音禪寺听他講禪,極盛之時芸芸眾生將那寶華殿擠破,佛祖真傳怎樣,素有聲望又如何,朝夕性命不保,洪武朝堂的時局如此艱難,這些涉足與時政的人們,不論是王侯將相還是文人相輕,莫不得被殺被伐被查抄被推翻,若不是父親韜光養晦低調謹慎,恐怕徐家早已在這殘酷的時局中湮滅,皇恩天賦,卻如此深沉難測,但願我徐家遠離這朝堂紛爭,善始善終方得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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