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枕浮生半枕眠 第五十章 沉醉月微眠1

作者 ︰ 雲下成霜

蕭煜練兵有方,君上于中秋佳節時召其還朝,並于明光殿中頒旨賜婚丞相之女韓塵煙。武百官盡皆朝賀,蕭煜清冷的面容上也帶了些少有的笑意。他站在蕭傲身後其光華再不掩飾,皇子的光芒似乎在他身上掩藏太久以至于讓人有些覺得此刻的他太過耀眼。

沈從容默然的看著下朝之後卻仍被重重官員包裹的人群,淡然的離開了。殿外雲淡風輕,秋日整好,一排排的飛鳥從空曠的天空飛過留下一道道黯然的身影。她突然覺得有些心力不濟。

選擇入仕是為了同韓止境較勁,可愈同蕭玨接觸,她愈有些做不到顛覆他的王朝。身為帝王他太過美好,太過仁厚,可這偏偏是帝王軟肋的特質在他身上卻顯得毫無違和。因為他的美好,他的仁厚反而讓從來認為強者生存的沈從容有些懷疑自己多年來信奉的觀點,她不忍他的江山被自己染指,她甚至因此也漸漸不願再同韓止境為敵了。

韓止境要保的太平江山,也是他想成就的。

她嘆口氣,至于另一個原因,扶持蕭煜,如今他也不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不受待見的皇子,他開始展露風采,開始鞏固勢力。他知道該如何保全自己,穩固自己,而這些,似乎她都可以不再參與了。他即將迎娶丞相之女,只怕日後會更加飛黃騰達吧。

沈從容立于漢白玉廊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帶著笑顏,或是真實流露,或是虛偽奉承,她也無需去一一分辨。蕭煜被一行人簇擁著走出,遠遠的朝她這邊看了看,沈從容微微笑了笑也不管那人是否能看見。層層人群將其隔開,蕭煜忽然覺得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似乎一剎那變成了時空的流轉,有些東西他想抓卻抓不住一般。他忽然有些慌神,讓開人群朝沈從容走去。『**言*情**』

沈從容有些詫異,印象中的蕭煜隱忍堅毅,卻不似現在這樣,唐突。

「從容。」他急急的喚道,卻不知該說什麼。

沈從容微微歪頭笑道︰「恭喜你。」

蕭煜張了張嘴,卻笑了笑,「謝謝,今夜府上有聚會,你也來吧。」

沈從容笑了笑,「如此盛宴王爺應當很忙,從容就不去添亂了。」

他有些不喜歡她同他這樣的生疏,他還記得馬車上,眼前之人信誓旦旦的說道︰「蕭煜,我定不負你。」是她帶給了他希望,也帶給了他機會。如今大事已成,他想同她分享,好好的分享。「若沒了你,這盛宴也是無趣。」他身量較高,微微俯視著她,看得那雙清明的眼楮中滑過一絲訝然的神色,他心情稍好,又笑道︰「你一定要來。」

沈從容看著蕭煜轉身離開的背影,緩緩也勾唇笑了。是呵,自己為他創下了這大好局面,豈有不去見識的道理?

是夜,明月當空,即將中秋,月色清朗異常,沈從容如期赴約,然而心中卻愈覺得失落。

初次來時,郡王府還那般清貧簡樸,如今君上命人翻修,睿王府如今已盡顯王室氣派,金碧輝煌,雕梁畫棟無一不做工毓美,精致非常。通紅的燈籠高掛,艷麗的裝飾四野皆見,絲竹聲聲無孔不入。

沈從容立于木橋上,只覺得格格不入。她執了一個酒壺,心中空蕩蕩的獨自飲著酒。

「沈大夫。」

沈從容微微轉頭,月光融融中只見一錦衣少年緩步而來,他看著略顯緊張以及,嬌羞。沈從容微微眯了眯眼,仔細的瞧了瞧便笑了。「姑娘找我?」

那少年被揭穿身份有些羞怒,微微咬唇繼續道︰「奴家是,是特來謝謝沈大夫的。」

沈從容思索一番,記憶中卻沒接觸過任何官宦女子,她微微聳肩道︰「若在下沒記錯,在下與姑娘素未蒙面吧。」

少女緊攥著袖口,終于走上前昂道︰「我是韓塵煙,特來謝過沈大夫對夫君的幫助。」

沈從容忍俊不禁,再次打量了翻。這女子果真是丞相的掌上明珠呵,雖有聖旨可一沒拜堂,二沒成親的便以夫君相稱,這性子未免也太急了點。更何況,她跑來謝她,以什麼身份,憑什麼身份?沈從容微微搖頭失笑道︰「韓小姐,在下只是盡了人臣本分,無須多謝。」她本就閨閣女子,即使沈從容有心想笑也不得不顧全姑娘家面皮薄的事實。

韓塵煙松開相互絞著的手,方道︰「大夫知曉人臣本分那自是再好不過的。我與睿王自小相識,他的理想抱負我自是知道。大夫幫了睿王如此大忙,塵煙感恩于心,只是睿王前途無量,大夫還是好生輔佐才是。其他的,」她輕輕笑了笑,「其他的,大夫還是不要多做他想了。」

沈從容張了張嘴,無奈的搖了搖頭舉手飲下一口酒,「韓小姐說得正是,從容不敢多做他想。」她回轉過頭不再看她,身子微微前傾靠著橋上欄桿。

韓塵煙本意是來勸沈從容與蕭煜保持距離,不要影響他的仕途。畢竟她與他相交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父親松口替她求親得償所願。卻不料她卻隱隱覺得蕭煜似乎變了,一打听才知道蕭煜回京之後竟幾次前往沈府卻並未進入,飲酒囈語時也曾呼喚沈從容的名字。

沈從容,沈從容,就是那個孱弱清高,放浪形骸的御前盛寵之人,就是那個夜夜流連花間場所,又與君上糾纏不清之人。蕭煜好不容易熬出頭,定不能被這般的人所污。

韓塵煙輕輕笑了笑,自的往前走,「沈大夫也該娶妻了吧。」她柔柔的笑了笑,「塵煙認識些閨閣女子,大夫若有時間改日來府上塵煙替你們介紹一番?」

沈從容歪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如今自己不過一介男兒身她竟提防至此,呵呵,沈從容呵沈從容是該說你風流無限呢還是該說你男女莫辨。「王妃若有這等閑心,不若多為睿王爺挑選幾個稱心女子好開枝散葉,皇室枝繁葉茂。」

韓塵煙臉色一白,看著近在咫尺的沈從容。月光下他清麗月兌俗竟不似凡塵之人,這樣一比較竟顯得自己有些污穢不堪。她突然心生歹念,緩緩伸出雙手,猛地將沈從容朝下推去。

「撲通!」韓塵煙緊張的看了看四周,此處離正廳尚遠,少有人來,她看著在水中掙扎略顯狼狽的沈從容心中竟覺得有一絲快感。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郡王府的一草一木了,這木橋看似堅固卻早已破敗,此次翻修因為蕭煜不許大動就只將正廳幾處翻修了,而這里,因為是早年先帝主張修建因此一直未動。

韓塵煙微微勾了勾嘴唇,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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