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螢和翠鈴惴惴地伏地跪著,頭皮緊貼著地面,眼皮連抬也不敢抬一下。
翠鈴的背上早已冷汗涔涔,衣衫都濕了大片,緊緊貼在背上。
不遠處的圓桌旁,月王雙手扶膝而坐,神情冷凝地直視著門口,巋然不動的身體和冷峻如鑄的表情儼然已成一座寒意繚繞的絕美冰雕。外面已是暮色四合,他那位王妃居然都還沒有回府。
是誰口口聲聲叫他大師兄,是誰毅然舍了父母故園只身合親,只為他!
而如今……
他冷厲如刀劍的眸子直剜向瑟縮不已的翠鈴和丹螢,稜角分明的唇角微微翕動︰「你們給本王老實說,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語調雖然極是平緩,但足以將人冰凍三層的冷意卻讓兩名小丫頭身子再度抖成一團。
翠鈴依舊頭頂踫著地面,故作鎮定的聲音還是微微顫抖,唇角瑟縮著,吐字不清︰「奴婢……真……不知道……啊……」
一句話勉強說完,一連串搗蒜似地磕頭。
「是啊,請王爺饒命啊!」丹螢也跟著一起連連磕頭。
被冰寒之氣附身的月王看也不看二人,挺直的鼻尖輕輕哼出一絲冷氣,薄唇又一次吐出森寒的字眼︰「她若不回來,你們都得死!」
兩名小丫頭又一次瑟縮成一團,丹螢心里痛悔不已,早知如此,她就是死也要跟主子在一起的呀!
月王冰冷的目光又一次掃過她們,又向外看了看天色,唇唇微動,吐字如冰︰「你們起來,帶本王去出事的地方,一定要把王妃找到回來!」
「是是!」兩人忙不迭地磕頭。
月王神色沉凝地舉步往外走去,丹螢翠鈴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垂首跟在他身後。
召集了幾名近身侍衛,月王便帶著兩名被嚇得三魂失了七魂的小丫環準備出府了。
兩輛裝潢華貴的雙駕馬車在王府前門處等候著,月王瞥了一眼,便抬腳跨過門檻。
丹螢和翠鈴則是看著他走遠了幾步後,才跟著垂首跨過那道很少會跨過去的門檻,只因她們這些丫環,平日里是只許走偏門和後門的。
正當她們帶著虔敬的心情一腳跨過那道門檻之時,身後一道急切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了。
丹螢回頭往身後一看,心下便知,這下,王爺是走不了了。
那名跑得著急忙慌的小丫環越過她們倆,直接跨出門檻去,直奔月王身後。
「王爺!」小丫頭俯首給月王行禮。
月王冷然轉眸,看到她,眸光一閃,薄唇微動︰「巧兒?跑得這樣急,何事?」
巧兒顧不得擦去額上正往下滴的汗,直接道︰「回王爺,我們家賀美人,病發了!這會兒,太醫們正束手無策呢?」
月王眸光陡然一冷,直望著她道︰「何為束手無策?」
巧兒吞了吞口水,神情焦急萬分︰「美人她,這會兒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連一口藥都咽不下去呢!」
月王眉心一緊,看了看已準備好的馬車,轉眸便道︰「不去了,愛死便死,愛活便活!所有人該去哪去哪!」
顯然,這里的死活,針對的便是雲小優。
撂下一名冷冰冰的話,便舉步往沉香閣飛奔而去。
巧兒眼角掃了正不知所措的丹螢和翠鈴一眼,靈巧的眸子里快速閃過一抹得勝後的笑意,接著,便轉而去追月王了。
丹螢和翠鈴對望一眼,又同時看向月王和巧兒離開的方向,心里雖松了又口氣,卻又開始為她們那不知所蹤的主子擔憂起來。
月王腳步匆匆地趕到沉香苑,無心去看苑中遍植的奇花異草,更無意留心各式的亭台水榭,直奔主屋而去。
「塵兒!」轉過一架沉香木薄絹屏風,氣息奄奄的美人立即就入了他的眼。
只見她香膚如脂,瓊鼻砌玉,卻因此刻的病痛而失去了血色,勉力強睜的眸子也將萬千芳華掩去。
輕軟的薄被蓋至肩邊,微露若隱若現的精巧鎖骨,膩如羊脂的肌膚上點點冷汗打濕了衣衫。
月王冷冷一瞥分立兩邊的三位太醫,低喝了一聲︰「廢物!」
三名太醫連連垂首,同樣的唯唯諾諾,顯然早已是心驚膽戰︰「是是!」
「藥呢?」他冷厲的眸子掃了一圈。
一名小丫環顫巍巍地遞上一只裝滿了濃黑藥汁的細骨瓷碗,里面放著一只銀匙,被他一把奪下。
他提起銀匙,盛了一勺藥汁,細心地吹涼,才小心地送到她的唇邊,但是床上的美人一張櫻唇卻只是微微吐著氣,喂進去了一個點的藥汁又被她盡數吐了出來。
他痛心疾首地蹙了眉心,冰冷的聲音帶著少見的耐心︰「塵兒,听話,把藥喝下去!」
他把匙中剩下的藥又喂給她,誰料情況還是一樣,藥汁都被一點不剩地吐了出來。
「塵兒!」他微涼的聲音痛苦地低喚,伸手將藥碗放到床頭矮桌上,長臂將她攬進了懷里。
「本王叫你喝,你就一定要喝下去!」他擁著她,凝眸低語。
將她放回枕上,他端起藥碗,喝了大大一口,捏起她的鼻子,探頭將藥送進她的嘴里。
終于氣喘吁—吁趕到的巧兒第一眼便看到了如此勁爆的場面,不無驚訝地張大眸子掩起嘴。
至于屋中留下的婢女太醫,更是識趣地別了臉去,不敢再看。
他的唇緊緊貼著她的,濃黑的藥汁一滴滴進入她的口中,他的唇離開,果然看到她已將藥汁盡數咽了下去。
他滿意地眸光一亮,又端起碗重復了剛才的動作。
巧兒眼中驚喜的光芒越來越明顯,小姐啊小姐,你的犧牲果然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