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柳枝的第二天,許瑩然就正式成為了靜法居的一員。柳枝鑒于她打爛了五個碗、十個碟子、二十個杯子的「優良」記錄,最終只交給她一些跑跑腿的任務。
于是,每天探望生病的三姑娘,就成了許瑩然必備的工作內容,時間就在許瑩然每天不停的探望中到了臘月二十九。
明天就是過年,靜法居的婆子個個都喜氣洋洋,站在梯子上貼春聯的婆子看見許瑩然,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小霞,今天還要去啊!你說你天天都去,這三姑娘到底好沒有啊?」
許瑩然緊閉著嘴唇,思索了好一會兒,「肯定好了!以前我娘生病了我給她呼呼一下,她就會說好了。我現在天天給三姑娘呼呼,她一定就快好了。」
「她還天天給三姑娘呼呼!可別把口水吐到三姑娘臉上就阿彌陀佛了!」又一個婆子停下了掃地的動作,單手靠在立著的掃帚上,朝著梯子上的婆子擠眉弄眼。
此時,听見動靜丫頭們也跑了出來,許瑩然傻里傻氣的話儼然逗樂了她們,三三兩兩臉上都掛著遮也遮不住的笑容。現在,每天逗一逗這個新來的小霞已經成為丫頭婆子的業余節目之一。
你以為是你逗著我玩,殊不知卻是我正逗著你玩!果然是難得糊涂啊!古人誠不欺我!許瑩然也裂開嘴,跟著眾人一陣「呵呵」,胭脂般的紅唇里露出一排整齊而雪白的牙齒。
這一段小小的插曲似乎給許瑩然帶來了好運,她一腳踏進春園,就听說了三姑娘好了的喜訊。
「醒來已經三個時辰了,也不像昨天那樣沒有精神,,更可喜的是姑娘還喝下了一盅百合銀耳紅棗羹!」小雲情緒激動,一遍又一遍的向許瑩然訴說著這個消息。
許瑩然不厭其煩的听著,還時不時發出「哦!真的!」這樣的驚嘆。
如此捧場的听眾,讓不斷重復這個話題的小雲有些不好意思,她看著許瑩然深邃的雙眼又有些疑惑。
事情總有些不對勁,當初自己給她開門的時候也沒見她有多二啊!現在也是,二愣子怎麼可能有這麼明亮的一雙眼楮!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背地里笑小霞是個蠢貨?
許瑩然知道小雲在偷偷打量她,但她什麼也沒說。小雲是個單純而直接的孩子,她相信,如果小雲看出些什麼,一定會忍不住問出來。既然她現在什麼也沒問,那就說明她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最多也就是有點好奇而已。
要問許瑩然為什麼這麼肯定,這還得從她和小雲之間的誤會說起。許瑩然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小雲是在月園門口,那時她正計劃忽悠碧如。守門的小雲一听說他要找碧如,立馬就翻了臉。原因無他,碧如想做姨娘的心思眾人皆知,小雲最看不起的正是這種不安分守己的人。
後來許瑩然才知道,小雲非常討厭,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碧如,但她听說自己腦袋不靈光後,卻又漸漸開始親近。許瑩然猜測她這麼主動,可能是覺得誤會自己而在做補償。
不用懷疑,小雲就是這樣一個單純的人!因為她並不是府里的奴婢,小戶平民之家,哪里會有那些九死一生的家宅之爭!她到春園是在從五姨娘出事之後,她的女乃女乃,也就是月園守角門的吳婆子就讓她跟了三姑娘。
一刻鐘過後,許瑩然走到了許瑩清的閨房,她甩開了腦中胡亂的思緒,默默地觀察著許瑩清。
屋子窗戶緊閉顯得有些陰暗,許瑩然借著門口透進的一點亮光,勉強看清了許瑩清的狀態。身子是正半躺在床上,眼楮睜得大大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許瑩然漸漸走到她的身邊,但她卻像是沒看見一樣,仍舊一動不動的躺著,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小雲見怪不怪的走上前,在許瑩清的耳邊一陣嘀咕,許瑩然只隱約听見「夫人派人來看姑娘」等一成不變的話。
待到小雲說了好一會兒,許瑩清才僵硬的轉過頭。只一眼,她就愣住了,繼而眼楮鼓得都凸出來了,強烈的恨意像箭一樣射向許瑩然。
這下好了!她肯定誤以為我是許夫人安排在月園的臥底了。許瑩然一面在心里大呼糟糕,一面跑到許瑩清身邊。
「三姑娘,你都不知道,夫人夫人不要我服侍你們了。柳柳枝姐姐說我是走大運了,可是,靜法居那里的人太壞了!每天都笑我,她們還以為我不知道,而且」許瑩然扁著嘴,細數著自己的煩惱,她希望自己以此可以打消許瑩清的顧慮。
許瑩清卻是一聲不吭,仇恨的目光已經收回,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許瑩然一時也猜不透她到底相不相信自己的說辭,只得轉移了自己的話題。但許瑩清卻突然開了口,「我姨娘和弟弟突然就沒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許瑩清並不需要別人回答,又開始自顧自的說道︰「那天夫人一大早就出了門,連幾乎不出門的三姨娘都跟了去,她們那時是不是就知道了什麼?二姨娘看家我姨娘就出了事!你說有這麼巧的事嗎?而且二姨娘可是唯一一個生了少爺的姨娘啊!」
說完後,許瑩清臉上還拉出一個冷氣森森的怪笑。看著讓人覺得陌生的許瑩清,耳邊听著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許瑩然一陣毛骨悚然。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說什麼胡話啊!連單純的小雲意識到這些話犯了忌諱,她邊扯著許瑩清的衣服,又回頭瞅著許瑩然。
許瑩然知道小雲這是擔心自己把這些「大逆不道」話說出去,很明顯她忘了小霞可是個有名的二貨!于是,許瑩然扣著手指,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說到,「這些我都知道了!」
說完她還捂著嘴四處望了望,繼而雙手叉腰,賊眉鼠眼的低聲說道,「你們說說,這三姨娘怎麼那天就出了門,她可快四五年沒邁出過許府大門了!這里頭茲茲」
小雲和許瑩清听完,都是一臉黑線,她們算是看出來了,這絕對是小霞在哪里偷听到的。
只是這內容真的值得思考!
許瑩清又恢復了剛才的樣子,兀自陷入沉思,不再理會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