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在薊北侯的治理下,雖然說不上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但也相差無幾,最起碼,許瑩然不用再雇個保鏢上路!
二十天的行程就這麼其無聲息的過去了,就連八月十五許瑩然的生辰,也因為在趕路,所以只能在途中度過。
八月下旬,盛京的天氣直接從盛夏突變到了深秋。許瑩然不得不拿出過冬的襖子穿上。
盛京的冬天比他們預料之中還要寒冷。為此,許瑩然分外擔憂︰她們這一裙瘦胳膊小腿的姑娘家,該怎樣度過這嚴冬呢?
不等許瑩然想到對策,二十四的下午,趙老伯通知許瑩然,盛京到了!
許瑩然一行人初到大燕,沒有戶籍,根本不能在盛京城中過夜。所以,她們又只能連夜雇了馬車。第二天一早,許瑩然經過近兩個月的長途跋涉,終于到了高麗府距盛京最近的一個小鎮,屯門鎮。
因為時間還早,許瑩然也沒有找客棧,而是直接去了鎮子中心的鎮長家報道。
「我們高麗府的規矩雖然你已經知道了,但我還是要重申一遍……」鎮長姓樸,穿的是讀書人慣常的深衣,白發白須六十多的樣子,一口官話說得十分流利。
屯門鎮為原本以高麗人居多,說得也是正宗的高麗話,但因為近幾年來,大唐難民不斷遷徙高麗,使得這個小鎮超過三分之二的人口都是了外來人,為了方便交流,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不會說官話的高麗人了。
其實不止屯門鎮一個小鎮是這樣,現在整個高麗府的情況差不多都是這樣。
十年前盛京之戰後,薊北侯對高麗人說休養生息,從而頒布了寡婦必須再嫁,十四歲少女必須出嫁(只限高麗)等強制婚姻政策,然而,大戰過後,高麗人數十萬青壯年死于戰爭!從而這些寡婦、少女不得不嫁給大唐來的難民!所以才會使得現在高麗這片土地上。實際上成為了大燕人的天下!
這不就是活生生的文化侵略麼!完全是加強版的名族融合!
許瑩然點點頭,這果然是強勢的李舸會干的事!
可是,很明顯這不是事情的重點!
事情的關鍵是「十四歲少女必須出嫁」!
許瑩然慌了,她和青禾今年十二,可離十四不遠了,而且冬景今年十六,完全超過這個界限了啊!
「這出嫁的事,我們這些外地剛到的人是否也要遵守?」
樸鎮長仔細的打量了許瑩然一行人,搖搖頭。
許瑩然正準備松一口氣,沒想到樸鎮長卻說︰「鑒于你們外地人初來乍到。所以年齡超過的可以緩一年。如果一年之內沒有嫁出去。那就由不得你們了,官媒會自行給你們配對!」
他這話很明顯是說給冬景听得。不出意料的,冬景被唬得臉色慘白!
原來,樸鎮長搖頭是搞不明白。為什麼這一群女孩子要跑到薊北來,難道大唐已經破敗得找不到夫婿了?
「唉!」他再次搖搖頭,把四張臨時戶籍給了許瑩然。
許瑩然如果知道樸鎮長此時心中所想,只怕要氣得吐血三升!
拿著戶籍,許瑩然去找地保,在鎮西租了一個小院,付完了一年二十兩的房租。這個有兩米高圍牆,兩開木門,門前還有棵棗樹的小院。就成了許瑩然和丫頭們暫時的家!
小院內部也很小,由院門門進入正屋大們只需五步,對著大門正屋有三間,一明兩暗,大門的左邊。是依著正屋延伸出來的廚房,右邊則是一間僅有屋頂,四面通風的牲口房。
冬景雖然知道自己一年只要就要嫁掉,但除了最開始听到的時候白了臉,就再也沒有漏出過異色,但許瑩然知道冬景心里並不好受。畢竟,任誰听了這樣一個消息,都不可能真的鎮定自若!
許瑩然也沒多說什麼廢話,只是狀若無意的拍了拍冬景的肩,「冬景你放心,如果你看不上高麗這里的人,我莫然帶你走就是!我們出得了咸安,還怕出不了高麗府!」
自從出了咸安,許瑩然都是以莫然自居的!
冬景听了許瑩然的話,熱淚盈眶。姑娘總是這樣,什麼都想著她們,當初說來大燕也是,還一個個問她們願不願意!試想一下,這世上那個做主子的還管你奴才的想法!也只有姑娘,姑娘才真正把她們當人看!
「好了!我們也去收拾屋子了,這里可就是我們一年內的家了!沒事了!」
見冬景還是有些愣愣的,許瑩然突然豎起兩個拳頭在胸前,「加油!冬景!」
能有這樣的主子,冬景覺得自己沒有白活一世!她打定主意,一年之中,她一定要努力找到一個托付終身的人!這近兩個月里顛沛流離的日子,她一個丫頭都過夠了,怎麼還會忍心姑娘再去受這個苦!
冬景想通了事情的關鍵,莞爾一笑,也學著許瑩然的樣子,大喊道︰「姑娘!加油!」
兩人各自有了決定,遂都放下了心事,開始風風火火的收拾起她們的新家!
與許瑩然這里,問題得到了解決後的歡樂不同。薊北城的薊北侯府,此時真是一片風雨淒淒。
落日西沉,志遺堂里還沒有點燈,甲南跪在地上,頭就差埋到地板里去了。
「人還是沒有找到!」不是問句!
在他自己的地界,動用了他大燕最精銳的諜報機構,竟然連個小姑娘都找不到!諜報機構看來是該整頓一番!
但是有什麼用,然然已經不見了!而且她那麼容易相信陌生人,如果被騙……
李舸邪火直沖大腦!他看也不看甲南,將視線投向鄭寒。
而常年坐在李舸右手邊的鄭寒,和李舸沒有一點默契,卻像是愛上了研究志遺堂的地板。自從甲南進屋後,他的頭就沒再抬過!
鄭寒的心思,李舸也猜到一些,被這麼一打岔,火氣便小了些,「算了,找人被來就不是你的強項!但弄丟了人卻是你的責任。去武刑司領罰吧!」
李舸嘆了一口氣,「小四,傳信讓甲東回來!」
小四慢吞吞的,走了半天也沒見走出志遺堂的大門,他殷切的望著甲南,只盼著甲南能挽回局面!
他不要甲東回來啊!
要問小四最怕誰?除了凜冽嚴肅的薊北侯,還有就是甲字輩東南西北里的甲東!
這甲東是小業寺燕南方向里最厲害的能手,這最厲害除了說他的能力外,還指他坑人的本是!
那就是個坑死人不償命的主啊!
完了!一個姑娘都看不好!去武刑司雖說刑罰可怖,但比起甲東。那絕對是小巫見大巫啊!
甲南急的滿頭大汗!此時他的腦袋飛速的運轉著。許四姑娘來到大燕。沒有戶籍的話,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高麗府!可是高麗府所有的新進人口的資料,他來之前看了無數遍,並沒有許瑩然這個人!別說許四姑娘。就是她那幾個丫頭,也沒有名字啊!
不對,一定漏了什麼!漏了什麼……
甲南憋得臉色緋紅,很顯然,不希望見到甲東的不知小四一個,甲南對甲東的害怕並不比小四少多少!
「我還指揮不動你們了!磨磨蹭蹭干什麼!還不快去!」威嚴的聲音帶著不可忽視的震怒,雖然沒有指明道姓,小四卻不敢再耽擱,認命的加快腳步。在心里把甲南罵得狗血淋頭!
「我知道了!」甲南被李舸這麼一逼,瞬間滿血復活,「爺,等等!屬下……屬下知道許四姑娘應該在哪了?」
小四瞅了瞅李舸,見他沒有發話。卻是不敢停下來,只是稍稍放慢了腳步!
見小四給了他機會,甲南急急說道︰「許四姑娘和屬下一起趕路時,一直以莫然這個名字自居,因為屬下知道四姑娘的身份,所以一直忽略了這條關鍵的線索!我想只要對照高麗府的新進人口資料,找到這個名為莫然的,應該就能找到四姑娘!」
「應該?」李舸挑眉,「薊北的諜報里竟然出現了應該!這是我管教不力?」
疑問的語氣讓甲南的心一抖,背上瞬間被冷汗打濕,「不,是一定!屬下可以肯定,莫然一定是四姑娘現在的名字」
听了甲南的話,李舸沒吭聲,小四努力吞咽著干澀的口水,靜待著侯爺的回答。
「把資料拿來我看看」也許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也許更久,听到李舸的話,甲南心里頓時松懈下來,跪在地上的膝蓋打了一個突,差點就倒了下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許瑩然並不知道因為她,志遺堂里剛剛過去了一場疾風暴雨。
屯門鎮鎮西的許家小院,昏黃的燈光透著一絲暖意,左邊的廚房里傳出一陣歡聲笑語。
很快一盤盤誘人的家常小菜端上了桌,葷菜是干竹筍炒肉蘇、雞蛋炒雙菇、和一盤青椒臘肉炒土豆,素菜是一碟醋溜白菜,還有一碗女敕女敕滑滑的山椒白玉豆腐湯。
待飯菜和一群人都上了桌,許瑩然偷偷抱出一壇桃花釀。青禾從沒喝過酒。因為今天搬家高興,她積極的給每個人的碗里都斟滿酒!
「來!為了新生活我們干一杯!」許瑩然舉杯,這次,連一向穩重的冬景談笑晏晏的干了。
許瑩然出了許府,終于過上了夢想中的生活,又想到已經逝去的馮嬤嬤,一時悲喜交加,不覺得多喝了兩杯。
然後事情就悲劇了,在搬到新家的第二天,她就發起了高燒,不過短短半天的功夫,人昏迷不醒不說,還開始說起了胡話,嘴里一直念叨著馮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