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許瑩然卻沒有感到一絲溫暖。悅來客棧的大火足足燒了十二個小時。
當大火熄滅後,沈家楚楚和沈老夫人在悅來客棧廢墟前,為是否回盛京爭論不休。沈楚楚希望沈夫人在盛京城落葉歸根,她要求打道回府,將沈夫人送回去。
沈老夫人卻有自己的考量。
她雖然沒對過書,不認識字,卻也知道沈家和薊北侯府聯姻,這對沈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兒。
為此,她要求立馬啟程去薊北。
就在這兩方膠著不下之時,董亦山竟然收到了遠在西北大營的沈沛的飛鴿傳書。
沈沛的信中大意是,讓沈家所有人輕車上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薊北。
有了沈沛的遠程指示,沈楚楚即使不甘心,也不得不和沈沈老夫人統一意見。
當即,她們便決定第二天就出發。
出發前,許瑩然寫了一封神秘的書信,讓小五傳給盛京城里的李子厚。
沈家的馬車,再不敢耽擱,一路急行。
安城鎮被許瑩然用三十個女人調、教過的王大海和東少,徹底廢了,兩個鎮中霸王因為一夜的求而不得,從此再不能人事,且對女人產生了恐懼。
但許瑩然的懲罰並沒有結束,事後,她又讓小五將兩人扭送官府。
沈家是大燕大戶,王大海連同他那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被上級知府秋後問斬。
安成鎮的事兒因為沈家的緣故,一直被盛京的豪門大族所關注。而王大海之事兒一出,眾人都不禁捏一把汗。
沒動手的帶著十分慶幸,動手了心中發毛。
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安成鎮之後的一段路,卻詭異的沒有在遇到任何事兒。
疾行十五日,五月十七傍晚。經過半個月的疲于奔命,風塵僕僕的沈家一行人終于到達了薊北城下。
薊北的五月中,陽光融融,落日余暉下的薊北城出城的人很多。董亦山讓眾人停在城一里地外的一顆槐樹下。
這是一棵百年古槐,兩人合抱粗,許瑩然的馬車正好停在了槐樹蒼虯的樹蔭下。
淡淡的花香,隨著淺淺的微風穿過車簾小小的縫隙,縈繞在車內。
許瑩然撩開簾子,腳踩這馬車車轅,伸手去摘那一串串垂掛著的槐花。
沈楚楚見狀,十多日來愁眉不展的臉也露出笑顏,「終于見你有了一絲活潑的性子。」
然而這一幕,落在不遠處董亦山的眼里。卻變成了一副驚魂戲碼,他忐忑的大叫,「許姑娘,小心!」
不一會兒,他便狂奔到許瑩然馬車前。見許瑩然完好無損,他這才收回幾乎跳口而出的心髒。
因為這一插曲,許瑩然老老實實的回到了車內。
董亦山已經交涉完畢,沈家的馬車開始一輛輛進城。
在城門口,許瑩然撩開車窗,回望了一眼那株百年古槐。
士兵、古槐、還有城樓,多麼熟悉的場景。
她到底在哪兒見過呢?
許瑩然努力的回憶著。卻是一無所獲。
薊北城里沈府依然是在薊北侯府的不遠處,沈家的大管家早在沈沛回府通知搬家時,就已經來到了薊北,收拾這邊的事宜。
因而沈家人一進城,大管家就已經得到了消息,早早的領著下人恭候在沈府門前。
沈老夫人的馬車走在最前。當她的車輛前腳邁進巷子,沈管家後腳就讓人點燃了鞭炮。
「 里啪啦」的熱鬧聲音在這條幽靜的小巷子,格外的刺耳和醒目。
「恭迎老夫人、姑娘回府!」沈管家率領著奴僕跪下。
沈夫人的事兒,薊北城這邊已經眾所周知,所以。喬遷的鞭炮是白色的。
沈老夫人一見那漫天飛揚的白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嘀嘀咕咕抱怨︰「死了也不讓人安生!」
沈管家听了,額頭冷汗直冒,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心中直呼,老夫人越發糊涂了。
許瑩然站在一旁,等沈楚楚迎著沈夫人的骨灰進門後,才能進門。因而對于沈老夫人的話,她听了個全。
她默默的嘆一口氣,沒有了沈夫人的壓制,沈老夫人不知還要干出多少荒唐的事兒來。
沈老夫人進門後,沈楚楚穿著一襲純白的春衫,懷中抱著沈夫人的牌位,一步一叩首的進了沈家大門。
沈夫人的棺木緊跟其後,嗩吶哀婉的聲音也適時的響起。
沈家,還未辦喜事兒,倒先迎來了喪事。
許瑩然走在沈家眾人的最末端,她從青禾手中接過冬景的骨灰。
其實說是冬景的骨灰,但因為當時現場死了那麼多人,根本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不過是找了當時差不多位置的人,再燒了些她們穿過的衣物混在一起而已。
就是沈夫人的棺淳中也不過如此。
許瑩然喚來小五,將手中的白瓷壇子遞到小五手中,讓他將人送到盛京城外的小業寺供奉。
而後,她才帶著春花和青禾進了沈家大門。
薊北沈家的布局與盛京城老宅的布局稍有不同,但是各個院子的名字依然沒有變。
沈老夫人依然住在了距離大門最遠,最為清靜的壽康院。沈楚楚的院落叫錦葵院,這次,院中穿堂四周都種上了錦葵花。
錦葵院旁邊的銀葉院,依舊種滿了銀杏,似乎這一切與盛京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姜荷院的冷冷清清提醒著眾人,安成鎮悅來客棧的一幕並不是一場可怕的夢魘。
雖然沈管家早有準備,但經過長途跋涉,來到薊北的眾人還是有些手忙腳亂。
因而第一晚,大家都只是在沈老夫人處匆匆用了晚餐,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許瑩然的銀葉院沒有多少行李,十二個小時的滔天大火,她的那些金銀玉石所剩無幾。
因而,她的東西收拾得很快。
晚上七點,天已經黑透了,青禾麻利的鋪好炕,許瑩然洗漱之後躺在炕上。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兒,她以為自己到達薊北的第一晚會徹夜不眠,卻不想,幾乎是頭一沾到枕頭,她並進入了麼夢鄉。
第二天一早,沈沛幾乎是踩著眾人的步子趕到薊北。
沈家,終于迎來了主事兒的當家人。
許瑩然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不知所謂的沈老夫人拿起沈家的大權,那到時候……
只怕沈家會成為整個薊北的笑話。
隨著沈沛的回來,沈夫人的喪事步入正軌。
許瑩然吃過早餐,領著青禾直接來到沈老爺的前院,關于沈楚楚的一些傳言,她給李子厚寫了信,卻沒有得到回復,現在她只能找沈沛證實。
听說許瑩然來了,沈老爺也隱隱猜到了些什麼,立馬讓自己的小廝棋子迎人進屋。
穿過前院假山魚鳥的穿堂,許瑩然進入前院大廳的正門,一眼向正位上坐著的沈沛望去。
也不知是軍中事物繁多,還是沈夫人去世打擊太大,沈老爺一下竟然如同老了十歲,頭上竟然隱隱有一兩根白發,臉上皺紋也多了。
世上之人,每個人總有些情不得已的苦衷,許瑩然不是那些沒有經過事兒的嬌嬌小姐,因而見到沈老爺這樣一面,她心中的那些苛責和質問,便淡淡的消逝了些,但關于事情的始末,她卻更想知道了。
「沈元帥,關于我的事兒你應該知道些,我現在只想問,對于楚楚是薊北侯未來夫人的謠言,你怎麼看?」許瑩然將青禾留在了院子里,現在無內自有沈沛和她兩個人,她也不怕被人曉她們的談話內容,因而她直接開門見山。
沈沛似乎早就猜到許瑩然會這麼問,遞給許瑩然一倍苦茶,一開口,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老鴨子,「許姑娘請坐,關于楚楚這件事兒,是,是暗地里運作,推波助瀾的。」
沈沛承認得太爽快,許瑩然準備的那些誘導的話根本沒有派上用場。
她有些語塞,沉思半晌,她憤怒道︰「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謠言對楚楚的傷害有多大,先不說她以後嫁人的名聲問題,你就沒想想沈夫人為什麼會有今天這個結局?」
沈沛盯著許瑩然,猛地灌了自己一口茶水。
許姑娘,沈家人會因為這件事兒,而有的結局,他怎麼會不知?可是就算是搭上他,以及沈家山上下下所有人的命,他依然會做這個決定。
只因為侯爺答應過,只要抱住你,只要能吸引所有大燕貴族的眼球,他就會抱住楚楚,讓她能在他死後,一身無憂。
「許姑娘,楚楚小時侯一直是個很聰明很善良的孩子。以前,她身體不好,最喜歡在家中看書,她三歲能詩,五歲可背下四書……」沈沛滿臉追思,不曾正面回答許瑩然的問題。
許瑩然也不急,認真的听著,關于沈楚楚曾是天才兒童一事,她確實受到了驚嚇。
許瑩然的神情沈沛看在眼里,他不予理會,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這一切,卻在七年前那次事故後化為烏有。楚楚被她二叔公騙到郊外雪地,我們找回來時,她卻燒壞了腦子,以至于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沈家二老太爺沈向新,他確實是干得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的人!
許瑩然咬碎一口銀牙,提升楚楚可惜,也恨不得扒了沈向新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