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和許瑩然大老遠從西北趕來,除了參加許瑩然的大婚,還有就是幫許瑩然看病。
許瑩然剛到薊北那場高燒,李子厚現在想想還心有余悸。
從李楊氏的恭謙院回來後的這天,吃過早飯,李子厚便讓小四請百里和許瑩清到宸院的正房。
百里到時,許瑩然和李子厚正坐在屋內外間的炕上。
許瑩清肚子微挺的走在前面,百里小心翼翼的在身後扶著,神色滿足。
簡單的打過招呼過後,百里便拉著許瑩然的手號脈。
「侯爺,這個時候讓百里安心的看診,我們還是去外面等著好了。」許瑩清見狀,提議李子厚去客廳等。
昨天發生的賜婚一事,從許瑩然的態度上看,可能是有什麼內情。
可是,她作為許瑩然的姐姐,這個時候必須要端正態度,讓李子厚給個解釋,可不能以為她四妹妹沒有娘家人,便想著隨便欺負!
百里是曾是許瑩然生病時,第一個看病的大夫,而他,經過這幾年在西北的磨練,醫術爐火純青,更何況他還是許瑩然的姐夫,想必會更盡心!
這樣的想法在李子厚腦中一閃而過。
「然然,我去外面等你。」他俯,簡單的在許瑩然耳邊交大了幾句,便領著許瑩清到了西邊的小客廳。
廳中,李子厚坐在北面臨窗炕上,許瑩清坐在東牆下第一個位置。
春花端上兩杯茶,各自放在兩人身邊後,輕輕的退了出去。
現在在許瑩然身邊的青禾,倒茶的是春花,一直以來跟在四妹妹身邊的冬景怎麼不見了?
難道……
許瑩清眉頭微微一皺,看向李子厚的目光有些疑惑。
「冬景那個丫頭呢?她怎麼不在,四妹妹莫不是讓你把她收房了?」她語出驚人的說。
李子厚正端起桌上的茶杯,听到這話。手輕輕一顫,滾燙的茶水濺出,滴落在他藏青色的長袍上。
「你是然然的三姐,話不可亂說!」李子厚拍拍長袍上的水漬。厲聲呵斥。
此時,李子厚面色威嚴,拔高的聲音冷氣森森,內室里面對許瑩然的溫情截然不同。
許瑩清的心不由自主的一抖,面對他是,竟涌出無法抑制的恐慌。
「冬景已經去了,這件事在然然面前,最好不要再提及。」李子厚也知道自己剛才的模樣過于嚴厲,不由得放慢語調,是自己看上去柔和些。
可無論這樣做。沒有了許瑩然在身邊,他臉上始終沒有一絲情緒,威嚴如同寺廟里的雕像。
許瑩清對他的畏懼依舊,可是想到她還要為自己四妹妹撐腰呢,不由得只能硬著頭皮。對上他幽深的雙眼,故作鎮定的問︰「襄陽公主的事兒你打算怎麼辦?我妹妹嫁給你是正室夫人,可別過兩天就變成妾室……」
「不會!」李子厚不等許瑩清說完,便斬釘截鐵的說。
「襄陽公主的事兒你們不用擔心,然然現在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的。」李子厚站起身,朝內室而去。
突然。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沉聲說︰「既然你這麼看重然然,現在百里和你也來了薊北,這次我就不準備再派他出去。然然吃了很多苦,你們就留在他身邊照顧她好了。」
許瑩清聞言一怔。沒想到李子厚心中這樣看重許瑩然。
百里和似乎周濟生去西北,一是行醫,但更重要的卻是收集情報,沒想到他竟然為了許瑩然,就調回了百里。
這時。許瑩清隱隱有一種感覺,薊北侯是真的愛許瑩然的。
襄陽公主?
往許瑩然外間所去的李子厚心中冷笑。
真當他李舸是瞎子不成,所謂的襄陽公主不過就是和侍衛私奔,後悔了,又重新跑回來的十三公主而已。
不過,既然大唐皇帝要和他玩兒,他奉陪到底。就是不知道這個襄陽公主,有膽和他賭,到時候卻不知輸不輸得起!
「子厚,我都說沒事兒,你還不想相信。」見到李子厚走來,許瑩然走到他身邊,嗔怪道。
沒事兒了!
李子厚不由得望向一旁的百里,見百里激動的點點頭,他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慧心的警告一直是他的緊箍咒,再加上那段時間許瑩然一直出事兒,他心中的惶恐堆積如山,現在,事情終于明朗了!
「以後就算發燒也不會那麼危險了,是嗎?我以後是不是要多注意些,盡量幫她調理身子,還有,她那過敏的癥狀怎麼樣,有沒有辦法治?」李子厚如話嘮一般,一遍遍反復追問著。
百里簡直都不知道該回答那個好。
許瑩然卻知道,過敏癥,那是心理病,現在她嫁了人,對于過去人和事的心結也已經打開,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戰勝心結的。
至于發燒,許瑩然笑笑,百里說沒事,她自己心中也有些隱隱的猜測。
每一次發燒都是她人生的關鍵時刻,第一次,她代替了小瑩然,成為了許家四姑娘,第二次,她來到大燕,遇到了李子厚,成為了薊北侯夫人。
這一次次,全都在她人生的關鍵時刻,許瑩然相信,也許這只是她人生轉折的一個提前的預示。
人想太多,煩惱就越多,未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現在她有了李子厚,生活得很幸福,就暫且把這當成是穿越的後遺癥。
「子厚,你看百里和三姐姐成親,我也沒能參加,現在既然我的身體也沒什麼大毛病,不如我們一起慶祝一番。」許瑩然拋開心中的想法,笑嘻嘻的說。
于是眾人便在宸院西北方的石榴樹下擺起了宴席。
席間,許瑩然提及從咸安到大燕一路上發生的事兒,然後,她便隨口問了關于薊北城城門口有無石碑一事兒。
眾人皆肯定的回答︰沒有!
這倒讓許瑩然疑惑了,那夢中的場景太熟悉,她以為一定是薊北城呢?
想不明白,她最後還是決定什麼時候去親眼看一看才好,心中有了決斷,她暫時放下了這些想法。
安成鎮上的事故,沈家大多奴僕喪命,因而許瑩然帶過來的陪嫁丫頭,除了青禾和春花,其余都是在是在薊北城里現買的。
這些丫頭還沒經過教,在進入侯府後,心思熱絡的便紛紛活動起來。
魏嬤嬤輕輕的走到席間,悄悄的在許瑩然耳邊說︰「姑娘,新來的丫頭里,一個去了三公子的翰墨軒,一個去了老夫人恭謙院。」
許瑩清見到魏嬤嬤,當即愣住。
許瑩然見狀,簡單的說了前因後果。
當即,許瑩清看李子厚的眼神都變了。
她是著實沒想到,看上去威嚴冷峻的薊北侯,竟然連嬤嬤這種小事都替許瑩然想到了。
安撫好許瑩清,許瑩然側過頭,細聲的吩魏嬤嬤,「嬤嬤辛苦了,繼續看著她們,這兩個人要格外注意,最好能打听到她們說了什麼。」
魏嬤嬤應了聲「是」,便告退,去辦許瑩然吩咐的事兒。
而恭謙院里,從宸院小丫頭口中套了話的蘭嬤嬤大步流星的走到正房的外間。
屋內,李楊氏坐在炕上,晚秋跪在屋中央。
見狀,蘭嬤嬤不敢遲疑,當即把打听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那小丫頭是最近一個月才買的,知道得也不多,不過,她說,我們這位新夫人不信沈,姓許,閨名叫瑩然,听說只是沈家的一個遠親。而且,我們的新夫人似乎身體不好,回去後,听說就叫了大夫。」蘭嬤嬤仔仔細細的說著從小丫頭那里得到的每個信息,她細細的聲音竟帶了些回聲。
「好,好!這就是你們知道的全部,什麼沈楚楚,什麼沈家,被人騙了都不知道!我拿你們有什麼用!」李楊氏聲音都在顫抖。
楊家在盛京損失了兩個最得意的女兒,卻沒到她們得到的消息沒有一個是真的。
而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坐上了薊北侯夫人這個位置,如果李舸就此有後……
李楊氏如餓狼般的眼神盯著晚秋,恨不能喝了她的血。
晚秋衣袖下的拳頭緊了緊,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娘,我錯了,娘,你不是听到了,那個女人身體不好,請大夫了,請大夫了,侯爺、侯爺不會喜歡她的,不會……」
她爬到李楊氏的身前,一遍遍叩頭請罪。
現在這個晚秋姨娘,與盛京城水牢里那個變態的女人完全判若兩人。
可就是因為這樣,站在晚秋身旁的蘭嬤嬤渾身一涼,背脊一陣陣發麻,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半步。
李楊氏猛地站起身,一腳踹開晚秋,自顧自的回內室,蘭嬤嬤緊緊的跟上。
想到晚秋這個瘋狂的女人,她偷偷的向後打量。
一回頭,便對上晚秋瞪得大大的眼珠,本是漆黑的眸子卻如同鳳仙花一般猩紅,宛如地獄來的魔鬼。
見到蘭嬤嬤回國神的目光,她裂開嘴,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額」蘭嬤嬤心漏了一拍,猛地轉過頭,腳下的步子竟有些輕浮。
晚秋心里在想什麼,她竟完全猜不透。
想必,老夫人也不知道,這些年自己的佷女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想到這兒,蘭嬤嬤全身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