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被踢倒時還不知道生了什麼,猛地一回頭,卻看到甄珍命懸一線,驚慌失措的驚聲尖叫到︰「救人,來人,就珍兒……」
屋內丫頭只剩紅雨,紅雨只有十歲,就她這點小力氣,給石榴塞牙縫都不夠。
幸而,就在紅雨被石榴一腳踹開之時,小四和青禾趕到,小四一拳垂倒石榴,青禾緊跟著掰開甄珍脖子上的手,並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好,有氣!
青禾緊繃的心稍稍有些安定。
而這一切,看似緩慢,卻實則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李子厚和許瑩然听到叫聲,來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硬生生被打斷,無法,兩人卻也只能大步流行進屋。
看著被小四制服的石榴,橫躺的甄珍,扶著腰,站不起來的李浩……不用想也知道,這里生過了什麼。
真是……
許瑩然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陳大少夫人怎麼樣?紅雨,你快去請大夫。」
這話前一句問的卻是抱著甄珍的青禾。
「只知道還有氣,其他一切要等大夫來才有定……」青禾搖搖頭,話音還未落,門口便來了傳話的婆子,恭敬的稟報道︰「夫人,陳夫人到了。」
找不到晚不到偏偏是這個時候,許瑩然扶額。
李子厚卻是瞥了一眼屋內混亂的場景,吩咐那報信的婆子︰「把陳夫人請到軒蘭廳,我和夫人馬上就到。」
軒蘭廳,在侯府的西北角,位置比較偏,但好在廳大且安靜,想必陳夫人只會認為侯府為了隱秘才如此。
許瑩然眼楮一亮,這正好能拖延些時間。
「見機行事。」許瑩然提醒道。
那婆子一愣,見機……行事??什麼機?
她站在門外,屋內的慶幸根本沒瞧見。李子厚搖搖頭,說︰「算了,小四你去。」
「是」小四恭敬的行禮告退。
做完這一切,許瑩然愁眉不展的望著甄珍。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她無性命之憂,不然,人家還以為侯府強了寡婦,然後還殺人滅口。
有了李子厚的話,許瑩然對青禾說︰「你在這兒等著紅雨,如果成少夫人無事就悄悄來軒蘭廳報個信。」
說完這話,她便拉著李子厚的手,往軒蘭廳而去。
「子厚,你剛剛想和我說什麼。難道和石榴有關,不然她怎地一下就了瘋要置成嫂陳少夫人于死地。」走了一會兒,許瑩然仔細回想屋內的事,現,石榴倒有些像是狗急跳牆。
「只怕是那丫頭胡思亂想了什麼。以為我們要給陳家少夫人正名。只不過,她倒是枉做小人了。」李子厚不知想到什麼,嗤笑一聲。
難道不該這樣?
許瑩然眉頭一跳,好奇的望向李子厚,大燕雖說民風開放,也還不至于在滿城風雨的一、夜、情後,當事人還能但什麼事也沒生吧?
「這事生在任何人身上。陳家都有能為了名聲將人塞給李浩,除了陳少夫人甄氏!」李子厚停下腳步,嘴角露出一個鄙夷的笑。
陳家是薊北城里老牌大家,他們的祖先是跟著李家先祖逃到靺鞨的忠臣,一百多年來,陳家人一直站在李家的背後。即便是曾經李楊氏全勤大燕時,陳家依然是李家嫡系正統的擁護者。
以說,李子厚順利打敗李楊氏,成為薊北侯和陳家的幫助也是密不分,
這樣一個名聲顯赫的世家。他的大公子卻看上了甄氏這種小門小戶的農家女子,這于甄家喜大普奔的好事,于陳家而言,卻是怎樣也清醒不了的噩夢。
許瑩然想到甄珍的家世,覺得陳家人嫌棄也很正常,再一想,陳大公子去世時,甄珍沒有進陳家門,听說,甄珍進門時,還是和公雞拜的堂。
一個女子,知道今後將過著沒有希望的生活,卻依然做了這樣的選擇,即便她並不是出于自願,是也該受到陳家的人尊重!
不是經常有傳言說,陳家大少夫人甄氏對陳家老夫人孝順有加,陳將軍和陳夫人待其如同親生女兒,即便有什麼誤會,她們婆媳相處了這麼多年,即便是石頭,這也該捂熱了。
她的想法寫在臉上,讓人一眼便望見其中深意。
李子厚望著許瑩然的臉龐,彎彎蹙起的眉如同夜空皎皎的明月,她這麼美好,又怎麼懂得世家大族內里的骯、髒和黑暗。
他突然有些不想說,不想讓她明白這個世界的黑暗,想把她呵護在羽翼之下,想她一輩子都簡單的生活,想……
許瑩然並不是真的一竅不通之人,看見子厚欲言又止的神色,除了大宅門里的彎彎繞繞還能有什麼!
「是陳家大公子的死不簡單?所以陳家人不放人?」許瑩然突然出聲,一語驚人。
李子厚眉頭猛地一挑,揚起聲問︰「然然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雖然他的變化不顯,但許瑩然和他相處了這麼久,怎麼會听不出那高揚聲音里的詫異。
這麼狗血的事,竟然猜對了?
相比于李子厚,許瑩然其實更加詫異。她壓下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咽了咽唾沫︰「我就隨便說說。」
李子厚沒有否認,拉起許瑩然的手,干脆走到長廊的橫椅上做了下來。
他目光幽深,顯然是陷入了回憶,「與陳家而言,甄家的丫頭做個妾都有些勉強,跟何況是為妻,陳家大公子陷入愛河已深,豈是陳家人一句不行就能抹殺的。他也是個硬氣的人,棄了陳家跑到軍營從了軍,想立了軍功,讓我給他保媒。是戰場情形瞬息萬變,沒人能預料到,陳家大公子竟然中了高麗人的圈套,被人萬箭穿心……」
萬箭穿心!
許瑩然臉色煞白,猛地站起來,不過是一樁往事,許瑩然卻深深替那個為愛而獻出生命的陳大公子動容。
「然然,害怕了嗎?不說了,我們不說了……」李子厚望向那煞白的小臉。
驚慌的目光,瘦弱的臉頰,似乎使得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李子厚突然後悔起來,不是不知道然然最近一直身子不好,為什麼還要讓她來處理陳家的事?
不就是一個陳家,看他們能搞出什麼名堂。
盛京之戰過去了那麼多年,只怕眾人忘了,他李舸的威嚴,忘了,他才是薊北的天!
「然然,你先回宸院,剩下的事我來解決。」這話說得斬釘截鐵,豪氣沖天。
咦,不然她處理,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她不過是一失神,事情卻完全玩詭異的方向展。
許瑩然看不懂自家男人的腦回路,于是決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輕聲的分析說︰「子厚,陳家是世家大族,而且陳大少夫人一直是望門寡,照你前面的故事說來,陳家大少夫人該是和陳家大少爺兩情相悅才對,但她現在卻和三弟在一起,這個中緣由,你一個大男人出面算是個什麼事?而且指不定什麼都問不出來。」
「哼」許瑩然說話李子厚一直默不作聲,直到說完,他才若有似無的冷哼一聲。
是什麼讓一個女人拋棄曾經相愛的兩情相悅?
連然然都覺得陳家會對他這個薊北侯有所隱瞞?
那陳家呢?是不是一早知道這件事,他們又打算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麼利益?
李子厚幽幽的望向西北方向的軒蘭廳,許瑩然的話給他提了一個醒,
許瑩然見他在沉思,以為是在考慮她剛才說的話,也沒有打擾,只是靜靜的立在一旁。
突然,李子厚低沉的聲音傳來,「然然,你先回去,這件事,恐怕不止是內宅之事這麼簡單……」
許瑩然眨一眨眼,瀲瀲的眸子滿是驚艷,難道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子厚又想到了什麼?
「小四……」李子厚叫人,久久不見人應,一回頭,才恍然驚覺,他讓小四帶著陳家人去軒蘭廳了。
許瑩然張張嘴,想說幫忙的話還未出口,便見到小四長廊的盡頭小四遠遠的奔來。
糟糕!陳家人那邊出ど蛾子了!
她心倏然狂跳一聲,腦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果不其然,還不待她作出反應,小四已經跪在李子厚身前,踹著粗氣說︰「爺,夫人,陳夫人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說什麼「三爺強佔寡、婦侯府為了保全三爺的名聲,想要殺死她的兒媳」,她們根本不願去軒蘭廳,正在院子里大鬧。」
听到這個消息,李子厚久久不語,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咳咳,小四,事關侯府和三爺的名聲,還不快帶路。」許瑩然假裝沒有听見李子厚讓她回宸院的話,一本正經的提醒小四。
也不等小四說什麼,自顧自的轉過身,便要往前院而去。
但李子厚是何許人,他會任由許瑩然如此蒙混過關?才怪!
「然然!」李子厚的聲音听著與平常無異,許瑩然和小四卻都听懂了話中不忽視的鄭重。
後院之事,本該夫人做主,許瑩然看了一眼小四,示意他開口說些什麼。
小四猛地低下頭,即使感受到頭頂上夫人那灼灼的目光,也要緊牙關,什麼也不說。他才來廊下,不知前因後果,還是乖乖的站在一旁,當背景牆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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