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範秀才借住在白岳腳下一村落里,距廟村有十來里地,散散落落地住有二十來戶人家。這里原是個清靜地方,自屠龍教圍住突泉峰,這小山村也就成了遼東五怪的臨時住處,鬧得四鄉八鄰雞犬不寧。
努爾哈赤讓石蘭留在山腳一草叢里,反復叮嚀了幾句,這才放心疾出林子,竄進村里。石蘭躲在草叢里被小蟲咬得實在受不了,就躍出草叢,拾了把石子,在樹林里打鳥玩耍,準頭雖然差了點,但幾大把石子出手,也打下了七八只鳥來,樂得一臉笑容。不知不覺中已到黃昏,如不是努爾哈赤尋到她,她還不知要玩到何時呢。倆人還是由後山回到仕仙居,馬嘯天見石蘭一臉興奮,也就沒多問什麼。到了晚上,範秀才來了,石大川讓夫人陪範秀才在里屋說話。
他出來時,見努爾哈赤瞧著自己,吞吞吐吐地想說什麼,就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師父說?」見努爾哈赤點頭,又問︰「是什麼事?」努爾哈赤朝眾師兄望了一眼,從懷里取出一只大信封遞給了師父。「這是家父寫給你的信,那天我怕你老看了生氣,就沒敢拿出來,但端在懷里又覺得不安寧,所以……師父,徒兒知錯了。」說罷跪了下來。「跪甚麼呀。」石大川在取信封時,順手將努爾哈赤帶了起來,然後將桌上的油燈往自己面前移了移,撕開信封,取出信紙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的臉色越發憤怒,最後竟然將信撕得粉碎扔在地上,生氣地喚來溫九說︰「這不識好歹的塔克世,既出此言,怕他也不敢赴為師的中秋之約了。你就替師父去趟建州衛,尋準機會殺了塔克世,但不要危及他的家人。」
溫九望了一眼努爾哈赤。見他若無其事,就象塔克世不是他父親似的。沒絲毫反應,這心里頓時一寒,輕嘆之中對這位小師弟的戒心就更大了。他問師父︰「你看,徒兒何時動身?」石大川早被信中的言語激怒了,憤恨地說︰「即刻動身,讓你白眉師伯連夜送你離開白岳。
這回,就用師父的青鋒劍去取塔克世的腦袋。」溫九一點頭。「是。師父,那你老人家多加保重,徒兒去了。」溫九回屋取了師父的青鋒劍,又上里屋向師娘取了銀子。並輕聲對師娘說︰「師娘,以徒兒看,這小師弟為人狡詐,心術不正,你千萬不能讓他娶了小師妹。另則。那天我瞧他身上之傷也不象遇上過什麼高手。總之,徒兒覺得他這回來得實在突然,說話就象在演戲,你和師父要多加提防,切莫著了他的道。師娘保重。徒兒去了。」到了外屋,又將馬嘯天拖到屋外,在他耳邊輕聲地吩咐了一陣後,在門口朝衛晟他們說了句︰「好好保護師父。」便到對面紫雲觀去找鐘磊赴建州衛殺塔克世不提。
走了溫九,努爾哈赤這才放心地松了口氣。但他的臉色依然布滿哀愁,聲音更為淒涼。「師父,那徒兒往後怎麼辦?」此刻,石大川的情緒略微有些平靜,端望了努爾哈赤一陣後,拿起茶碗喝了口,然後皺著濃眉問︰「那,你又是怎麼想的呢?師父想听听你的打算。」努爾哈赤見來了機會,又怎肯輕易錯過,忙喜上眉梢地說出了範秀才的白天所授。「拉隊伍。懇請師父同意幾位師兄助我去橫掃草原,一統滿州各部,築成千秋霸業。」
此話一出,他頓覺說得過于露骨,擔心會讓師父覺察出些甚麼來,正在後悔之時,只听師父嘆息了一聲說︰「那好吧。但你必須答應為師四件事。」努爾哈赤這心中頓時一寬,忙說︰「師父,你老人家怎麼吩咐,徒兒就怎麼做,決不敢違背一二。」石大川點頭一笑道︰「好,那你听著。今世不可與你父為伍,不可學你父狂妄自大,出師無名,屠城掠財,就是他有危難,也不許你去救他,這為其一。其二,你一統滿州各部後,要仁義為先,愛民如子,不可狹隘獨道,濫殺無辜。其三,不可與大明朝為敵,不可兵涉長城,佔據大明朝一人一畜,一草一木。其四,你往後要安功封賞,不可忘記師兄弟之手足情深。」努爾哈赤何等聰明,听了師父所言,心里興奮不已。「唉!範秀才果然高明,有此人輔助左右,滿州指日可待。」
嘴上卻說︰「師父的諄諄教誨,徒兒句句銘刻在心,不敢忘懷,如有違背,天地不容。可草原雄鷹翱翔,部落割居,徒兒與眾師兄雖勇猛過人,卻智謀不足,想要一統滿州,少了謀略布陣之才,恐怕也是枉然。」石大川听了哈哈一笑,說︰「這有何難,為師已為你備上了一位策略過人的謀士。他雖不是張良之材,孔明轉世,但要一統滿州各部,助你霸業有成綽綽有余,不在話下。」然後指指里屋對衛晟說︰「去請範秀才出來。」衛晟點頭「嗯」了一聲剛要移步,卻見小師妹從里屋走了出來,就嘻嘻地對師父說︰「這範秀才真是神機妙算,知道師父請他,他自己就出來了。」可石蘭身後並未見範秀才身影,當即一愣,就問小師妹︰「那範秀才人呢?」石蘭听了衛晟這話,先暗暗朝努爾哈赤眨眨眼,隨後才回答。「秀才剛走。」接著對父親說︰「爹,這範秀才好端端地說著話,忽然哎唷一聲說,小師兄的同胞兄弟有難,需急往建州衛搭救,就這麼走了。」努爾哈赤听了心中樂道︰「這範秀才果然厲害得很,早不走,晚不走,算準我已達到目的,師父要請他出來,他就遛了,又給我留下個快走的借口,真是高明萬分。」正想著,只听師父說︰「既然你兄弟有難,那你就速速下山趕往,別讓範秀才這個文弱書生陷入困境。」就輕「嗯」了一聲,朝師父磕了三個頭後起身說︰「師父,徒兒這就去了,你和師娘萬萬保重。」話卻這麼說,腳卻未動。
石大川象是看透了努爾哈赤心事。就說︰「你先去追範秀才,然後等在十八里的龍池酒樓。明日黃昏,他們幾個與你會面。決不會誤時,你就放心去吧。」努爾哈赤听師父這麼一說。如再不走,怕會引起師父懷疑,就朝大家拱手後,消失在了後山叢林之中。馬嘯天見師父連連輕嘆說︰「師父,懇請你老人家就讓衛師弟他們去吧,由我留在這里與師父師娘共患難。」石大川一連嘆息了幾聲對馬嘯天說︰「你祖師伯是相卦高手,他說你方師弟有天子命相。那你方師弟來日必然做皇帝,這點為師確信不疑。嘯天,你有將帥之相,而留在此地只有一死。不如由你帶衛師弟他們幫你方師弟沖鋒陷陣去吧。」馬嘯天搖搖頭說︰「師父,待徒兒報了血海深仇再去不遲。」
過來再說溫九並沒離開白岳,而是被鐘磊留了下來,此刻正尾隨在範秀才身後,等著瞧一場好戲。這範秀才名文程。是大宋朝範仲淹之後,沈陽人氏,二十七八年齡,生得相貌出眾,長得原本結實。只是偏愛功名與貪婪富貴,不惜盡傾家產赴京趕考,而實為無運無福無人賞識之人,落得連回家的盤纏都沒了著落,過著餓一餐飽一餐的苦日子。結果是,臉無三兩皮肉,變得骨瘦如柴,弱不經風。
但他確是個博覽群書,精通兵法的奇才,只是神宗皇帝不識貨,才讓他落得有志無運,三餐不保。他有一兄長範疇,長他整十歲,自小離家習武,每隔三年五載回家一次,住上十天半月的,前幾年還舉家回過,說住在梁山一大戶人家里。他走投無路之時,也就撞運撞晦地往梁山找了過來,可沒趕上兩天路,就餓暈在了青洲城外,幸好遇上仁慈仗義的石大川,酒足飯飽之後帶他去了梁山,可他兄長範疇早已搬走,投親不著又隨石大川來到白岳。石大川雖是天魔會里的好手,但也是個善人,看不得範秀才舉目無親,就在山下為他置了間住房,還定時救濟些銀兩食物給他,這才使他方可有命活到今日。
誰知他是個沒心沒肺的小人,自無意中听到石大川對夫人說方鷹有真命天子相後,就與野心勃勃的努爾哈赤撞在了一塊。為了謀己錦繡前程,竟教唆努爾哈赤如何如何地理用石大川的仁慈善心,又如何如何地引誘衛晟等人為榮華富貴而離開命在旦夕的師父,並不惜出賣石大川,與屠龍教的遼東五怪做交易,可惡至極,傷盡天良。卻說這範秀才跌跌撞撞來到山下,雙手擊掌三聲,隨後靠在樹上大口大口喘息。過不多時,只見個白須禿頭老者身輕如燕地從遠處疾來,此人便是遼東五怪老二,江湖人稱白面厲鬼的林峰。
他見了林峰頓時來了精神,嘻嘻一笑說︰「一切均已辦妥。入夜後,除了對峰紫雲觀里的食人魔,石大俠身邊再無他人,你們盡可趁虛而上。」林峰聞後狂笑一陣。「這真是天助遼東五怪。」隨即臉色忽然一沉,驚得範秀才一**坐倒在地,恐慌地說︰「你,你要殺我?」林峰又是一陣狂笑之後,說︰「石大川待你有再生之恩,你卻為了自己前程忘恩負義,出賣石大川,那麼留你這種無恥小人活在世上,除了害人又有何用。」
說罷揮手一掌就朝範秀才的天靈蓋拍去。「該死的秀才。」躲在暗處的溫九輕聲地罵了一句「該死」,不但救了範秀才一命,還白白地斷送了大明朝的錦繡江山,讓漢人成了滿州異族的子民。林峰聞得溫九之聲忙收回快要觸到範秀才頭皮的致命一掌,疾身而來。鐘磊見已露餡,忙吩咐溫九一聲︰「呆著別動。」就從樹後閃出冷笑一聲。「白面厲鬼,今天看你往哪躲。」聲畢已雙掌如風,迅猛朝林峰打去。「怎麼是你?」林峰雖是黑道上少見的高手,但見了食人魔也早已十魂走了七魂,就如同孫子撞上爺爺,哪里還敢接掌,心虛之時剛想逃命,鐘磊的無形掌已送他一命嗚呼,倒在地上成了堆爛泥。「痛快。」
鐘磊仰天一陣狂笑,震得四周樹枝「嘩嘩」直響,枝葉紛飛,走獸落荒而逃,飛禽落地而亡。笑了一陣這才想起那無恥小人範秀才,忙放眼尋找。可哪里還有範秀才的蹤影。「唉。」他懊悔之中劈出一掌,頓時將右側一塊巨石擊得飛了起來,帶著呼嘯聲接連攔腰砸斷七八株胳膊大腿粗細的雜樹。迎上了聞聲趕來的中原七魔。待疾身而來的中原七魔發覺這天外來石剛要躲避閃身時,卻不想這巨石「轟」地一聲落下。直入泥土半尺深。「好險啊。」七魔老大千里無跡驚駭地望著僅距自己幾寸的巨石倒吸了一口涼氣,愣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如這巨石不是來自叢林之中,我這身老骨已埋在了此地。
唉!白面厲鬼遇上這擊石之人,怕已凶多吉少。」他話音剛落,只听林中又響起了鐘磊笑聲,這臉色頓時一變,忙出言招呼同伴。「大家小心。是冤家來了。」眾人听了如臨大敵,紛紛亮出器械,擺出七魔陣來等候食人魔前來一戰。可左等右等不見鐘磊現身,大家互望了一眼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模進了林子,沒發現食人魔身影,卻找到了林峰那面目全非的尸體,與十幾只落地而亡的飛禽,和兩只七孔流血的野兔。
白撿了一條小命的範秀才。失魂落魄地跑了一夜路,在十八里撞上努爾哈赤。倆人結伴來到了一壺香茶樓,要了壺好茶和幾盆點心。
範秀才接連喝了三碗茶後,這才緩過神來,將昨晚下山遭劫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個遍。然後告誡努爾哈赤。「你是做大事的真命天子,往後對武林中人只可理用,不可輕信,你的那些師兄也一樣,切記莫忘,不然必吃大虧。」努爾哈赤點頭笑笑說︰「你秀才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你放心,你我住後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騎大馬你坐轎,我做皇帝你是相。總之,我努爾哈赤決不會虧你這範秀才。」
如此一說,倆人喝著茶,又謀劃起了天下大事。中午倆人到了龍池酒樓,要了桌好酒好菜,努爾哈赤又問︰「秀才,你看往後怎麼做?」範秀才也不急于回答,直喝了七八口酒,啃完了一對雞腿,這才抹嘴笑笑說︰「我為謀,你為帥,衛晟等人是將軍,有錢就能招兵賣馬,擴充勢力,靜候起兵的良機。」努爾哈赤听了便樂。「就這麼簡單?」範秀才笑笑說︰「當然這麼簡單。怎麼,你不信秀才的話?」努爾哈赤忙搖手又搖頭地說︰「不不。但招兵賣馬的錢財從何而來?」範秀才奸詐地一笑,壓低著聲音說︰「這有何難。昨日上午我听人說,有位公子哥帶著十二大箱金銀財寶游山玩水,此時正在秀川鎮上落腳,如能搶了這批財物,那甚麼事業都有了。不過,听說那公子哥和他的隨從功夫都十分了得,殺人只在眨眼中。」努爾哈赤也不知天高地厚,出口便是狂妄。「
眨眼殺人誰不會,光我師父的名聲就能嚇死那公子哥,財寶還不是隨手可得。嘿,有了這些財寶,明日的江山也就有了。」倆人正在商議怎麼奪取天嘯的財物,再謀取萬里錦秀江山時,只見師兄妹一路張望地尋了過來。努爾哈赤臉上一喜,忙舉手出聲招呼。「師兄師妹,我們在這。」
然後喚過跑堂,又要了些酒菜,大家圍桌而坐,邊吃邊聊,算也熱鬧。正喝聊在興頭上,街上忽然響起打斗聲,衛晟探頭往窗外一望,認出是魯中劈厲火劉二和常山七指猛虎趙海,不禁臉上一喜,朝努爾哈赤拱拱手說︰「恭喜了,小師弟,你又多了兩位猛將。」見努爾哈赤被說愣了,眨巴著雙眼瞧著自己,忙解釋說︰「街上打斗這兩人,均是我江湖上的兄弟,我這就讓他倆罷手言和,過來與你一見。」說完擱下酒碗起身出了酒樓。範秀才自然明白衛晟意思,見努爾哈赤還是一臉疑惑就說︰「你這幾位師兄都是在江湖上闖蕩的人物,多少有些知心兄弟,加上你師父在江湖上的名聲和地位,說話行事自然份量不輕。瞧啊,來了吧。」
衛晟將兩條青壯大漢帶到努爾哈赤面前,指指右側持棍漢子說︰「這是常山七指猛虎趙海。」指指左側持刀漢子說︰「他是魯中劈厲火劉二。」然後指著努爾哈赤對劉二趙海說︰「這就是我說的滿州未來皇帝,我的小師弟努爾哈赤。不過,你倆可呼他的漢名。」不等衛晟把話說完,劉二直爽地笑道︰「既然是未來滿州皇帝,又何必藏頭露尾,再用漢名呢?努爾哈赤就是努爾哈赤。往後誰敢對他不敬不從,我劈厲火第一個不饒他。」趙海連連點頭稱贊,樂得範秀才拍手大笑。「爽。這實在是爽得有名堂。」然後勸努爾哈赤。「這是個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依我看,讓人先去秀川鎮刺探那公子哥離了白岳再去哪里。隨後。再購置馬匹食物即刻啟程,馬不停蹄,追星趕月,在那公子哥去下一站的半路伏殺,搶得那公子哥的十二大箱財物,廣招兵馬,隱山而練。候準起兵時機,方可實現你一統滿州的皇帝夢想。」見石蘭等人一臉疑問,就將昨日所听到的事抖了出來,石蘭表示贊同。也勸努爾哈赤。「秀才說得是。大丈夫該斷即斷,方可謀取霸業,早一天得到財寶,就能早一天到滿州,就多一天舉旗起事的機會。你萬萬不可猶柔寡斷,坐失良機。」
努爾哈赤見眾人均點頭說是,這才起身招呼大家出了酒樓,遣劉二去秀川鎮打探天嘯一伙的行程,大家滿街購置良馬食物。只等劉二探準消息回來,大家方可躍馬趕路。
再說鐘磊馱著被自己笑聲震暈的溫九回到仕仙居,見弟妹將飯菜上桌,酒已出壇。他將溫九放在床上入了餐桌,然後將為何留下溫九,範秀才又怎樣串通屠龍教叛逆,白面厲鬼怎樣命喪自己掌下,又怎樣懷疑努爾哈赤居心不良向石大川夫婦說了一通後,怒得石大川拍桌大罵。「這該死的窮秀才,我石某對他不薄,他卻如此忘恩負義,唉。」說罷端起大碗酒一口喝盡,緊皺眉頭搖頭嘆息,不再說話。石夫人想著女兒安危,禁不住放聲痛哭。馬嘯天瞧不了師父嘆息,師娘哭泣,擱下碗筷說︰「師父,師娘,徒兒這就下山去,殺了那忘恩負義的窮秀才,擒回小師弟,讓師弟師妹回山來。」言畢起身離座,劈手取過自己長柄大刀剛要抬腳下山,卻讓鐘磊拽住了胳膊。「
嘯天,別說你沖不出重圍,就算是殺出重圍也追不上範秀才他們。听老夫一言,回座安心吃喝,養足精神,來日必有一場惡戰。」石大川听了鐘磊這話,忙將範秀才一事拋出雲霄,提起精神,揮手讓馬嘯天入座,隨後說︰「大哥,山下有幾百之眾,而我們僅有五人,我已亂了分寸,你就快拿個主意吧,怎樣應付這場惡戰,逃過一劫。」這時溫九醒來,上了餐桌,剛想詢問自己怎麼會睡在床上,只見鐘磊自斟自飲了三大碗米酒後朝石大川笑笑說︰「兄弟,溫九已醒,這事也就好做多了。他們雖然人多勢眾,高手如雲,但在老夫眼里也不過是群烏合之眾,單憑我少主一桿梅花槍便能鎖定勝局。更何況對手在明處,不足畏懼。
兄弟,听紫雲觀的弟子說,秀川鎮上來了一伙人。憑長相描繪,那必是我少主和少主夫人,我家的一對寶貝女兒,李飛與費家四兄妹。只是他們不在隆慶,怎麼會來白岳。明日我就下山去請他們上來助你一臂之力。你們酒後就在半山腰埋下炸藥,以防對手偷襲,你看如何?」石大川從沒听過鐘磊還有個叫朱天嘯的少主,還將這少主的手段吹噓得怎麼厲害,這心里自然生疑問。「
大哥,小弟想問你,你何時又多出了個少主來?如不能明說,那不說也罷,小弟不會怪罪。」鐘磊早有準備,只要自己提起少主,石大川必有疑問,也會想到李家孿生三兄弟,故早就盤算好了,此刻听他問及,便說︰「他是黃山腳下七里坡李家莊人,名叫李天嘯,剛到一十九歲。李家為了救我遭滅門之災,為報此大恩,我敬奉天嘯為主人,教他習文練武,長大去尋那些江湖人報仇雪恨。」這話說得合情合理,沒半點破綻可尋,也不怕石大川夫婦不信。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酒,接著又說︰「天嘯是老二。老大叫天雷,在巫山朱老七處,人稱小魔君。老三叫天雨,在東方烈的聚雄山莊做十三少。他的四位夫人,一個是千手觀音的孫女摧心掌菲兒,一個是李飛的妹子冷艷小昭,一個是寒冰怪的外甥女火焰小魔女郭劍,一個是西洋女孩。
我家的那對寶貝女兒,大的叫牡丹,小的叫雪梅,今年也有一十八歲了,功夫雖然不濟,但要對付一流高手也不會落敗。而那費家四兄妹均是怪人,功夫了得,是我少主和一對寶貝女兒的師父。那個叫李飛的更是厲害,手上那柄開山巨斧重一百六十八斤,想必江湖中人也沒幾個能擋得住。還有兩女一男是我少主的隨從,功夫也能湊合。」這話說得也沒漏洞,只是不提隆慶或天波府,皇帝與娘娘,石大川夫婦听說來了十幾個高手相助,這酒自然喝得順暢。
努爾哈赤听了劉二回報,說天嘯一行人等上紫雲寺見了鐘磊後,將往京城辦事。範秀才听後盤算了一陣日程,決定在鳳陽府或濟南府動手,便追星趕月來到鳳陽地界,找了家客棧入住後,讓劉二,衛晟回轉去監視天嘯他們行蹤,自己和努爾哈赤,石蘭沿著官道尋找伏擊下手之處。不日,衛晟劉二回來,說錦衣公子一行中午必到鳳陽。努爾哈赤听了便樂,心想助自己起事的那十二大箱金銀財寶很快就將到手了,這心也跳得厲害。可當他听說五輛馬轎後面尾隨著十幾拔準備下手劫物的強人時,頓時成了泄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
別泄氣,遲早能覓到下手機會。」範秀才安慰了努爾哈赤一句,趙海回來,說錦衣公子他們已到鳳陽,剛入酒樓找吃喝。「那我們也去打打眼。」劉二說了聲,大家起身離客棧,也不牽馬匹,晃悠幾步便到了天嘯他們打尖的那座酒樓,見院內馬廄里有十幾匹好馬在吃草,五輛馬轎有四輛敝著轎簾,露著大箱,轎旁有人守著,卻是德喜,吉祥,如意三人。
可讓努爾哈赤他們白日撞上大頭鬼的是,這腳剛踏進酒樓大堂,還沒來得及找桌入座,就見有條白影從他們身邊一閃而過,隨即臉上頓感火辣,那是讓人打了巴掌,然後就听有人喝道︰「再不滾蛋,就取爾等項上之物。」驚得範秀才面如土灰,努爾哈赤駭得險些坐在了地上,石蘭知是遇上比自家父親還厲害的江湖高手。努爾哈赤挨了巴掌又怎敢在此久留,干這樁買賣成為冤死鬼魂,叫了聲︰「快走。」早已驚出一身冷汗的劉二他們听得叫聲轉身就逃,回到客棧牽出馬匹匆匆上馬。「留在這,那只有送死的份,還是另覓財路吧。
快走。」努爾哈赤再狂也不敢把自己的腦袋當球踢,听了衛晟這話,哪里還敢久留,慌忙快馬一鞭,余人緊隨其後,眨眼就消失在了塵土之中。再說剛才打人的是天嘯,怒喝的是李飛,驚走了努爾哈赤這一伙人後,這才放心地吃喝。吃了一會,李飛起身,手提開山巨斧到了外面,換德喜,吉祥,如意進去吃喝。接著牡丹出來,手里拿著半只烤鴨來到那輛遮簾的馬轎旁。「姑娘,吃飯吧。」她說了聲,將烤鴨塞進了轎簾,來到李飛旁,輕聲笑道︰「你這一招也真損,竟用十二大箱石塊充財寶,誘得別人眼都讒了。」
李飛笑道︰「要不然,這一路上也就不好玩了,又找誰過招去。」倆人在嘻笑中又聊了會,天嘯他們出來,讓伙計牽出馬匹,郭劍打賞了伙計幾兩碎銀。大家躍上馬背,護著馬轎離了鳳陽,快馬趕往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