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四三、敘府童謠

作者 ︰ 江葦

老ど長吼一聲,一個縱步從滔滔江水中跨上江岸,俯子,讓哈二四人下背來。然後抖動碩大的身軀,抖落滿身的江水,喘著粗氣。盡管老ど在陸地上馱著四人也能健步如飛,但是馱上四人過水流急速的金沙江,也耗去了它不少精力。它匍匐在江岸的沙地上歇息好一陣,才恢復過來,低聲叫著喚四人上背。哈二見老ど疲憊不堪,不忍再讓它馱著自己,便湊到老ど耳邊說︰「老ど,你累了。我們已經到敘府,走過去就行。」老ど卻死活不肯起身,那架勢非要四人上背不可。原來老ど通靈,也有著人一般的性情,它一路馱四人前來出盡了風頭,現在既然已經到得這熱鬧的敘府城中,自然也想炫耀一番。

江邊城牆上值守的士兵看到跟圍牆一般高的老ど馱著四人前來,嚇得不輕,他們拔出腰刀,虛張聲勢地喝問︰「你們是何人?如此時辰還進城有何事?」哈二答道︰「我是僰侯哈大的兄弟哈二,奉皇帝聖旨,到敘府等候封賞。」說著,哈二拿出揣在懷中的聖旨舉過頭頂。守城士兵見到聖旨,趕緊跪下,齊聲說︰「見過哈二侯爺。」見禮完畢,士兵們打開了城門,立在兩旁,迎接哈二等人進城。

然而,問題出來了。哈二等人自然可以從容進城,但是老ど身高丈余,而城門高不過八尺,老ど是無論如何都進不了城。哈二在城門洞仔細看了半天,搖搖頭,問士兵們道︰「其他地方可還有高些的城門?」士兵們搖頭作答,低聲回道︰「這牛要進城,除非拆了城門樓子。但是,要拆城門樓子,必須要知府大人批準。這都快到晚上了,誰去找知府大人都要被他責打的。」哈二沉吟一番,指著城牆問老ど︰「老ど,你可跳得過去?」老ど引頸長叫一聲,四蹄刨地,「呼」地一下躍過城門樓子,眨眼之間便已在城中等候哈二進城了。

士兵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城牆有一丈高、五尺厚,而城門加上城門樓子,少說也有兩丈來高,這看似笨重的巨牛竟能一下就越過去,實在匪夷所思。哈二領著黃世芳和烏蠻兄弟,也不理會呆若木雞的守城士兵們,徑直穿過城門洞,進到敘府城中。老ど候在城門洞邊,俯子,等候哈二騎到背上。哈二現在有些明白老ど也是想顯擺,就不再猶豫,跳上牛背,在士兵們復雜的眼光中大搖大擺地行走在敘府城中。

敘府城中突然進來如此奇怪的一牛四人在街上招搖,立即如同一塊巨石投進平靜的湖面,敘府城沸騰起來了。人人嚇得退到街道兩旁的屋檐下,將街道讓出來,任哈二一行通過。有人害怕地發出低聲的嘆息︰「完了完了!敘府城出妖怪了!」有人卻認為是天神下凡︰「這牛不就是太上老君的青牛嗎?太上老君的童男童女下凡來了。」人們議論著,猜測著,有的趕緊返回家中緊閉了大門,招呼家人再不要擅自出門去;有的當街跪下,虔誠地叩頭;有的恭敬地跟在老ど**後頭,亦步亦趨,連魂也似被老ど勾了去。

城中出了如此大事,自然也瞞不過巡街的衙役。他們集合在一起,齊齊拔了腰刀,封鎖街道,擋住了哈二的去路。哈二在牛背上居高臨下,模出聖旨舉在頭頂,高聲說道︰「我是僰侯哈大的兄弟哈二,奉皇帝聖旨,到敘府等候封賞。你們快些前邊帶路,我要見敘府知府陸平貴。」這下,敘府人方才恍悟過來,這幫人既不是妖魔也不是天神,而竟是山都掌蠻子。但是,這幾個蠻子似乎跟都掌街煮酒賣酒的蠻子不同,看起來他們比那些賣酒的蠻子野蠻多了。

衙役前頭領路,哈二四人騎著老ど走到敘州府衙。知府陸平貴正在府衙中設宴招待四川巡撫汪浩,那汪浩從凌霄寨回來,大病了一場,現在大病初愈,听聞哈二前來,立即領著陸平貴出門迎接。看到哈二神武地騎在老ど背上,汪浩雙腿戰戰,就要跪下見禮,哈二制止道︰「汪大人,你的禮節咋就這般大呢?幾日不見,汪大人好像消瘦了。」汪浩連連稱是,待哈二等人下牛背來,迎進府衙中,重新開了酒席為哈二接風。

一番推杯換盞,汪浩與陸平貴均醉倒在酒席之上。哈二讓陸平貴的幕僚領著,住進真武山的道觀之中。真武山道觀中的道士們開門見到老ど,手搖拂塵,口念「無量天尊」,齊齊跪下迎接。哈二倒覺得過意不去,跳下牛背,伸手要扶道士,道士頭叩在地上,道︰「弟子恭迎祖師進觀。」哈二不明白,這真武山的道士將他們一行當作是太上老君的坐下弟子了。而敘府城中,也悄然傳起一首童謠︰太上老君青牛現,僰人大王要翻天。敘府城頭王旗換,改天換日在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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