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才這話其實是說給任玉明听的,任玉明前一晚親口說要將槽坊歸還給孫文才,不過現在當著九姓眾東家的面卻又只字不提,孫文才擔心任玉明食言,這才如此感嘆。任玉明卻似未听到孫文才的話一般,只顧著端起酒碗大口喝酒。任秋卻是將孫文才的話听得清楚明白了,他端起一碗酒,大聲說︰「師傅,你放心。昨晚上我爹說將槽坊歸還給你,現在當著眾東家的面,我就替我爹兌現他的承諾。從今天起,槽坊仍然歸我師傅,師兄們也就有了落腳之處。請眾東家做個見證!」
任玉明听到任秋這樣說,霍然清醒,「突」地站起身來,抖動著手指指著任秋說︰「你——你——你做得對,槽坊——槽坊今天就還給孫掌櫃了。」說完,任玉明頹然地坐下,腦袋耷在桌子上,還狠命地灌著酒。東家們听明白了,都站起身,端起酒碗向孫文才祝賀︰「孫掌櫃,你重新回到九姓,以後又可以喝到你做的酒了。」孫文才也高興起來,斟滿一碗酒,一口氣喝下,抱拳說︰「多謝任東家慷慨,多謝各位東家照顧。」
酒席散去,龐婉要王舉人、孫文才留下,商討九姓民團訓練和防範僰蠻來襲事宜。王舉人、孫文才都喝了不少酒,他們拿不出什麼主意,就全權交由龐婉作主。龐婉也不客氣,首先將九姓民團的建制做了調整。以前九姓民團大隊只轄兩個小隊,分別由白老二、白老三擔任小隊長。龐婉按九姓姓氏分成九個小隊白老三任李姓小隊長、白老二任白姓小隊長,其余七姓分別從本性中選出小隊長。大隊建制為王舉人任大隊長,任秋任副大隊長,孫文才任總教習,龐婉任軍師。
接著,龐婉又進一步部署個關口值守和操練事宜。九個小隊中,唯有孫文才孫家一隊長年習武,機動性最好。龐婉未安排這個小隊值守關口的任務,把這個小隊充作機動隊,哪里需要就到哪里。而其余八個小隊分為兩組,隔天一輪換,守住九姓四方,沒有值守關口任務的那天,便集中操練,由孫文才教習搏斗、任秋教習標槍。
如此安排部署,不說是滴水不漏,卻也無可挑剔。孫文才盡管已經有七分醉了,但是仍然對龐婉這一部署贊賞不已。他歪歪斜斜地站起身,告辭說︰「我這就回岩洞去,帶我徒子徒孫們回九姓來。有秋娃兒在,九姓應該不會出大問題了。」王舉人隨即也要告辭,不料白老三慌慌張張地跑來,稟告說︰「隊長——,我們抓到一個僰蠻細作,他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戎州知縣,不過看他一身打扮,哪里有半點縣老爺的樣子。我們捆他到李家鬼宅去了,你快去看看。」
王舉人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不料身子一歪,險些摔倒,干脆一**坐到椅子上不再動彈,嘴里罵著︰「白老三,你簡直就是個聾包!你想想,知縣老爺早就跑得煙子都看不到了,還來九姓干啥子?你們抓到的,就是僰蠻細作。給我狠狠地打,打得他說出來九姓干啥為止!」
任秋嚇得冷汗直冒,心想莫不是哈大派人前來問詢自己的病情,要是這樣,那人將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該如何是好。龐婉也這樣想著,便對王舉人說︰「隊長,我看不如這樣,我跟任秋去看看。要是僰蠻的細作,我們便好好審問審問,若果真是知縣,我也好察言觀色證實一下。」王舉人巴不得這樣,揮揮手說︰「你跟秋娃兒去,我還有啥子放心不下的。你們去看著辦就好,我在這里睡一小覺。哦,對了,白老三,今天我們東家們議事,現在開始,任秋娃兒是副大隊長,他婆娘是軍師,以後有事就找他們。」
白老三嘴上應著,心里卻極不平衡,為啥任秋娃兒一回來就做上了副大隊長,自己卻還是一個小隊長,便有心要任秋難堪。出了任家大門,任秋和龐婉走在前頭,白老三走在後頭。走上一段田坎路,白老三便起了歪心。他假裝腳下一滑,身子稍稍前傾,將手中的彎刀直直擲向相距不足三步的任秋後背。
任秋听到背後異響,馬上警覺起來,以一條腿為軸心,原地轉了半圈。回身見到白老三的彎刀已經遞到,他伸手抱住身前的龐婉,將龐婉抱在腰間,另一只手閃電般抓住白老三持刀的手腕,只輕輕一擰,白老三的彎刀便月兌手而飛。打飛了白老三的彎刀,白老三身子依舊收勢不住,直直地撞向任秋。任秋不慌不忙,手搭在白老三腕間不動,借著白老三前傾的力氣,一拉、一甩,白老三便如同一只紙鳶離地飛起,飛過一塊丈余寬的稻田,「噗」地落到另一塊稻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