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校門口的女乃茶店里,頭疼地看著桌子上的斥退書以及腳邊撐圓了的書包,想著該怎麼和林宜然也就是我媽交代。要知道,她作為她們那個年代稀有的女研究生,並且十幾年來一直致力于培養我成為新時代的藝女青年,要是知道了我因為在校打架被開除,那麼我未來的命途必定堪憂。
我就這麼在女乃茶店坐了小半天,喝掉了大半個月的零花錢,直到尿意強烈到無法忽視,才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天要亡我」,起身打算回家。就在這時,從冷飲店外走進來一人,秀挺的身軀融在落日的余暉里,明滅交錯間只看得見他齊整的西裝褲和規矩的襯衣,在這小店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那人卻並不為他的突兀而感到唐突,輕車熟路地到櫃台處要了一杯女乃茶,徑直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下來,隨意但卻輕柔地把手里一架相機放在了桌上。
我皺了皺眉頭,伸手一個指頭在桌面上敲了敲︰「喂,這是我的位置。」
男人頭也沒抬,只是聲音略顯不悅︰「你不是打算走了嗎?」
我听著他的語氣,心里略有些不爽快,皺皺眉道︰「誰說我要走的?我就是站起來活動活動。」
男人抬起眼,目光觸及我的臉時明顯愣了一下。我微怔,他卻已經拿起相機走到了我身後的位置坐下。我偷偷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若有所思地模著他的相機,接收到我的目光,竟然沖我分外友好地笑了一笑。
我的臉瞬間漲紅,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簡直是流氓加無賴。為了挽回我的形象,我也分外友好地回敬了他一個笑容,而後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捂著肚子沖出了女乃茶店。
回家後並順利解決了生理問題的我一直處在一個心驚膽戰草木皆兵的狀態,就怕林宜然問我今天課上的怎麼樣。但顯然的,我低估了學校的辦事效率——我跟校長在辦公室對峙的時候還沒想到我會拿到斥退書,校長卻在中途離場的時候就通知了林宜然,委婉但明確的表示,如果連林宜然也不能拯救我的價值觀,那麼我將會被開除校藉。
但相較于將我培養成新一代的青,林宜然更堅持她的價值底線。畢竟我能成為青是件機會極為渺茫的事,而她的底線則很明確——她從來就不喜歡任何形式的威脅和逼迫,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脅和逼迫,于是他倆的交涉也上升成為了言語上的武裝沖突。
校長估計是認為我們母女倆金石可鏤朽木難雕,並且心有靈犀靈肉一體,達到了即便不用交流就能槍口一致對外的境界,已經沒有辦法拯救,于是毫不猶豫地把我從學校的管理系統里移了出去。所以我回家後林宜然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回屋寫作業吧」,而是︰「你真是好樣的,趕緊收拾東西去,明天去鎮北的振揚一高報道!」
我想了想,伸手抱了抱她︰「老媽你真好,居然沒順著老師罵我。」
林宜然只白了我一眼︰「不然你以為我是你校長他媽?」
轉學手術很快就辦好了,我也成功地成為了傳說中的插班生。正式分配班級那天,我還特意跑去席皓的班級找他,欣然接受了他表現出的極度詫異的表情,然後得意地告訴他,此後我將和他一同度過高中最後這桃花朵朵開的半年,畢竟「插班生」是台灣偶像劇用以展開各種匪夷所思戀情的必備身份之一,叫人不忍辜負。然而我似乎忘記了自己雌雄同體的屬性,轉學後非但沒有如願以償的遇到一個年級老大或是醫學天才,反倒惹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