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能怪她。不管怎麼說柯瓦尼他們都不能攻擊她。」
她緊閉著雙眼,要不然她就要像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這樣一來就會知道她是女人。
「你只提到一個姊姊在丹佛,」若亞輕輕追問。「瑋琪呢?」
她顫抖著。「她死了,跟我父親死在一起。」
「我很遺憾,難怪你這麼恨白約翰。」
「我要殺了他。」
「他拍拍她的肩膀。「我們會做到。」
「萬一……萬一我們找到他時,你要的答案不是你預期的呢?」
「船到橋頭自然直。目前我只在意別讓那混帳再為非作歹。」
她喉頭發緊。「伊里說得對。」
「什麼事?」
「你這個朋友值得交,季若亞,謝謝你。」
他只淡淡說一聲︰「不客氣。」
他又躺下來,但她對他的觀感已大不相同。她自他身上尋求慰藉和溫暖。過了幾分鐘,她听到他均勻的呼吸聲,便不禁莞爾。
她溫柔地將手放在他口,感覺他強壯平穩的心跳。
「祝你有個美夢,季若亞,」她喃喃說道。「願你今夜只有美夢。
瑋琪懶洋洋地伸個懶腰,小心不吵醒仍在熟睡的季若亞。已過午夜,她已在這狹窄的空間警戒數小時了,全身疼痛,很想站起來走走,就算一、二分鐘也好,但她不敢,倒不是因為怕葛迪,她早就判定那歹徒今夜不會出現。她是怕起身會吵醒若亞,雖然早就該輪他守夜了。
她想告訴自己說她只是懂得體恤而已,昨夜若亞心情不平靜,她只是想讓他多睡一會兒。但她知道事情不是這樣。她不敢叫醒他,是因為她害怕,不是怕若亞,而是怕她自己。
她一再想控制她對這個男人的感情,卻一再失敗了。今夜最糟。她先是向他道歉,又向他傾吐往事。而他也深表同情,不僅同情維奇,也同情「瑋琪」。「這也不能怪她。不管怎麼說柯瓦尼他們都不能攻擊她。」
瑋琪真希望她也能為自己開月兌。但若亞為瑋琪辯護卻差點使她全盤托出實情,只有一件事阻止了她,那就是若亞本人。倒不是因為他不會了解,而是因為他太了解了。了解她的欺騙;了解她喬裝的需要;了解她復仇心切。而這些了解會卸下她一切的武裝。
她水水盈眶。她盡管很想得到他的同情與慰藉,卻不敢多奢求。她不能。她需要繼續喬裝。失去維奇的身分就表示喪失了追擊白約翰的有利偽裝;失去維奇也就表示喪失在男人世界來去自如的便利及力量;失去維奇更表示違背了當初對父親及莉莎的誓言。
但日日與若亞同進同出之後,她漸漸迷失了,很想屈服,很想放棄,想就這麼和盤托出,跟若亞分享她的傷痛。
她為此憎惡自己,她怎麼如此軟弱?她父親死了,她姊姊呢?天知道莉莎是否有復元的一天,瑋琪又該怎麼辦?五個月來她只思復仇。五個月。
然後她遇見了季若亞,如今她最常想到的人是自己。「她」的仇恨,「她」的愧疚,「她」的痛苦。她需要再找到重心,再次把自己當作是李維奇,不要再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