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老漢緩緩坐起身來,看了蘇瑤一眼,但隨後便很快意識到什麼,條件反射地向後躲閃︰「姑娘,快別踫我,髒。」
蘇瑤見狀先是一怔,但很快的,她只覺自已鼻子一酸,看對方一把年紀,應該正是在家里享兒孫福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遭遇,竟使他無家可歸,以乞討為生呢。而且看他的樣子,顯然是已經流浪多時,不知受過多少人的白眼,其心靈的傷害,才是最嚴重的。蘇瑤自小跟在爺爺身邊,後又經活佛點悟,幼年便得種善根,因此,每每遇見有人落難,都必會出手相助。很多同學見此,都會笑她太單純,‘十乞九騙,這也能信?’但蘇瑤卻說,‘即便真的十乞九騙,我也不想因此而錯過那個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十元錢對于常人不算什麼,但有時卻能救一個人的性命。’
更有同學說,‘有心為善,善而不賞,你這樣做根本就是有心的,即便做再多好事也沒用。’蘇瑤最開始也很困惑,更是在每次幫助他人的時候,都在心里不停地告訴自己,我這樣做並不是想要回報,我是真的想幫助別人。然而,她越是這樣想,內心便會越亂,最後甚至連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直到她將心中困惑告訴爺爺,蘇易聞言微笑點頭,‘看來你是遇見魔障了。’
‘魔障?’蘇瑤不解地問道。
‘嗯,人生在世,會遇到很多魔障,而世間本無魔,魔自心中起,少數人可以戰勝魔障,成就光明前途,但卻有更多的人,終其一生被魔障所困,一事無成,嚴重者甚至害人誤已,家破人亡。’蘇易說到這里,不禁搖頭嘆息。
‘那,那我遇到的是什麼魔障呢?’蘇瑤問道。
蘇易看向孫女,面露慈祥微笑︰‘呵呵,你的問題不大,只是緣自一股執念,你太過執著于有心,還是無心的問題,卻不想這正是魔障的根本。’
‘哦?為什麼呢?’蘇瑤問道。
‘因為,你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了,這個問題根本沒有答案,無論有心,還是無心,那都是一種執著,思考只會讓你越陷越深,違背初衷。別人說你有心,那就有心好了,只要你自身不去執著,心性無為,自然會走出魔障。’
一席交談,瑤蘇眼前的世界再次發生了改變,因為她可以看到很多,以前無法看到的東西。這就像為什麼在有些人眼里世界是光明的,但在另一些人眼中,世界卻是灰暗的。其實,世界根本沒有變,改變的是人心。自那以後,瑤蘇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每次遇見有困難的人,都會盡力去幫助。
「嘿嘿,大爺,您這算什麼,我小時候可頑皮呢,總是不听爺爺的話,整日里上竄下跳,不見人影。這一天下來,可比你髒多了。」蘇搖又上前一步,扶著對方手臂說道。她言語親切,面露真誠,便如同果真面對家中長輩一般。蘇瑤知道,想要更好地幫助別人,除了單純的物質資助外,更要從對方的心靈和精神入手,助其走出恐懼與絕望。
那老漢听到這話先是一怔,然後又緩緩低下頭,看了看蘇瑤那白如玉般的縴手與自己那布滿污垢更有些破爛的衣袖,聲音有些顫抖︰「姑娘你……唉……」老漢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化為一聲嘆息,然後更是坐在那里失聲痛哭起來。是啊,面對陌生人的白眼與辱罵,他可以麻木的承受,因為他需要保留最後一絲男人的尊嚴。但當他看到蘇瑤那真摯的眼神,還有那如同家人般親切的話語,便使他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無助,悲傷,絕望,所有的這些一股腦地全部涌上心頭,竟讓這位年過半百,歷經世事的老人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大聲的哭泣。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對于老漢的哭泣,並沒有人去指責什麼,是人便有感情,誰沒有父母兒女。看著眼前的老漢,不禁讓人聯起到他的兒女是多麼不孝,任由他在外流浪,風餐露宿。
再說陳峰這里,那魁梧男子剛開始根本就沒把陳峰放在眼里。畢竟他身高足有一米九開外,體重更有200余斤。陳峰在他前面小了不止一圈,可以說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但怎料陳峰在武道上的修為,早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任憑他攻勢如何強猛,卻最終都被對方一一化解。這還是陳峰怕牽動傷口,所以僅用手臂之力和對方周旋的結果。
那人久攻不下,心知對方也是高手,唯恐夜長夢多,于是他不再糾纏︰「小子,算你運氣好,老子等下有筆生意要談,不能失約,今天就放你一馬,下次再讓我遇見,你給我小心點兒。」只見他撂下一句狠話,便拉著那一臉不解的女子鑽出了人群,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經過一番交手,陳峰暗皺眉頭,對方雖然修為不高,但出手卻十分狠辣,招招直逼要害,以命相搏,完全不計後果。以此看來他絕對不是一名普通的武者,不知道會是什麼來歷。
而就在這時,警察也很合時宜地出現了。于是,陳峰和蘇瑤,外加那個老漢,做為當事人被一同帶回了派出所協助調查。只是,當民警提出要將老漢送回老家時,他卻是不干了。
「我沒有家,我不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他們,你們殺了我好了。」說著,便要往牆上撞。還好眾人眼疾手快,將其拉住。然後又好說歹說勸了半天,才算把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蘇小姐,陳先生,你們可以回去了,接下來的事我們會處理的。」民警微笑著對二人說道。畢竟,這兩人的行為他也是打心里佩服的。
「您所說的處理,就是把老人送回原籍嗎?」蘇瑤問道。
「是的,按規定是要這樣處理,老人既然有兒女,那麼按法律,他們是有義務贍養老人的。」民警耐心的解釋道。
「可是,看老人的樣子,便知道他以前過得並不開心,就算用法律對他的兒女強行約束,要求他們贍養,但缺少了真愛的家庭又有什麼意義呢?」蘇瑤仍舊不放心地說道。
那民警被他說得一怔,心道︰這女孩兒也太理想主義了,世間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事情,我自己的老婆都跟人跑了,我找誰說去。不過,想歸想,話卻不能這麼說︰「唉,蘇小姐,誰家沒有點兒難處啊,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人的兒女方面,自會有當地的警方去做思想工作,這點你可以放心。」
放心?這讓人如何放心呢。老人那傷心又無助的目光,還有听到將被遣送回去時的表情,始終在蘇瑤眼前縈繞,揮之不去。只見她猶豫了一下,又試著問道︰「那……可不可以送他去敬老院呢?」
那民警見蘇瑤仍不放心,無奈搖頭,想了一下回答道︰「敬老院麼,如果是公費的,那麼他不夠入住條件,但如果是自費,那費用怎麼辦?而且,無論是公費還是自費,也都要他的家人同意才行啊。」
「費用我來出。」說話的是陳峰,他站在一邊始終沒怎麼說話,現在突然崩出這麼一句來,把兩個人搞得一怔。
「不不不,陳峰大哥,還是我出吧。」蘇瑤怔了片刻便回過神來,連連擺手說道。
「蘇小姐,還是我來吧。」陳峰依然堅持。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老漢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爺爺,一直以來,他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爺爺的年事已經很高了,可是身邊卻沒有一個人來照顧。雖然他老人家身體強健,但心靈上的孤獨卻是更需要人來安慰啊。
「不,陳峰大哥,還是我來吧。」
「不,蘇小姐,我來就可以了。」
「辦法是我提的,還是我來吧。」
民警看著面前的兩人有些無語︰「哎哎哎,我說兩位,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們就不要在這里爭了好不好,入住敬老院並不是那麼簡單的。首先要征求本人的意見,然後還要家人點頭同意,另外還要進行一系列的體檢,看老人是否有傳染病,是否有精神病史,是否有不良嗜好……所以,等這一切都通過之後,你們再討論由誰來資助也不晚啊。」
蘇瑤聞言一喜,高興地問道︰「李警官,這麼說你同意了?」
「只要符合規定,我自然是沒有意見,但首先你必須證明自己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只是,你目前還是一名zm大學的學生……」民警說到這里,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就是對方的身份有點兒問題。
「我當然有能力的,你可以去查我的銀行帳戶,里面的錢足夠承擔這一切了。如果這還不行,那陳峰大哥也可以啊,我們可以一起來資助的。」蘇瑤有些焦急地說道,並且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陳峰,陳峰點了點頭︰「我們會一起資助這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