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們出了氣,走了之後,嫦熹才過去扶起已經昏迷了的眉兒。她把眉兒送回了房間,自己走到了後院,繼續干沒有干完的活。
嫦熹很冷。這是快要冬至節的時候,雪也連下了幾天幾夜,她沒有像宮中的棉襖和爐火可以取暖,而且丫頭們住的房間,簡直比外頭還要冷。
她濕著的衣服被冷風一吹,感覺都要結冰了。
寬大骯髒的抹布在地板上來回揉搓,還有嫦熹從眼中滑落的淚混入其中。
這是她從沒受過的恥辱……
她身後傳來達達的腳步聲,趕緊用破爛的衣袖擦了臉。
她知道是我。
「你的鞋子可真奇怪,倒像個兵器。」
我點點頭,在嫦熹身邊坐下,很贊同她的這個形容。高跟鞋就是女人的武器。
「你想清楚沒有,明天八點……明天晚上如果你沒決定,我就會收回你的生命力。」
我在做著最後一個提醒,我沒有遇到過考慮時間這麼久的,嫦熹的舉動讓我有點煩躁。
嫦熹把抹布扔掉,想整理下額邊的碎發,發現自己的手骯髒不堪,抽回手在衣襟邊來回的蹭著,然後長長嘆了口氣。
「我原以為那未央宮是地獄,那里鎖著的冤魂都可以集結成一個小國,然後我也死在了那里。可我太天真了,在這片土地上還有很多地獄,我在想,我的仇恨,我的不甘和委屈,是不是都也太渺小了,我用仇恨蔓延生命,換來的也是死亡而已。正如這妓館一般,地獄還是地獄,改變不了什麼。」
她說的很平淡,我听得很吃驚。
「是嗎?」
我心里已經極度煩躁,但是我們不能干擾契約者自己的選擇,否則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行騙。
嫦熹從腰帶縫里拽出了那張皺巴巴的A4白紙,因為淋了水的原因沾在了一起。她輕輕攤開,鋪在地上。
「即便紙濕了,上面的墨跡也沒有化掉,難道這張紙跟你一樣,有不可思議的能力嗎?」
面對嫦熹如此認真的提問,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只是普通的紙而已,在很多年以後,就算是窮人也用得起……怎麼說呢,雖然是普通的紙,但代表了一個憑證,即便是我們這樣的異能人,也是需要遵從生存規定的,換句話來說,等生意達成的時候,這張紙就能作為證據,證明我可沒有白拿了你的人皮,而是等價交換過的。」
「是嗎?」嫦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道︰「如果是被你們脅迫而簽下的呢?」
我不得不承認嫦熹這個丫頭很聰明,但同樣的也很讓我惱火,如果不是看她現在可憐兮兮的模樣,她的臉早就成了我拳頭的犧牲品。
上一個問這問題的人,就被我華麗的揍了一拳,因為這觸犯到了我們組織的尊嚴。
我提高了八度嗓音︰「藝術,藝術懂嗎?我們也是有最基本的工作素養的,能剖析到人類最脆弱的一面,加以利用來達成契約,知道誰最需要,這才是我們應該值得驕傲的成績。比如你,我相信你會跟我簽下的。」
只是現在欠些火候。
因為她身上有著我從未見過的香味,那是靈魂的味道,我不會看錯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