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方家的祖宅依舊沒有太多生活氣息。
工作狂方澍野,與部長連線,商討著在二三線城市掀起新一輪產品推廣的事。
「部長們周末要休息唉,你怎麼能不體諒一下呢?」葉星橙覺得當上司的,佔用下屬的周末時間,真的是很差勁的一件事。
「這是沒法子的事,我同樣也在工作。」
「澍野,我不喜歡你總是在工作,過去祖母勸慰我要理解你,因為我那時只是一個假新娘,而我那時非常需要一份工作,讓我相信工作是對人最好的事,所以我一直覺得沒有什麼,可是如果你還願意為我們的感情做努力,那麼也請你減少些工作量,我們應該有像樣的生活,家庭生活。」
「抱歉,我覺得目前你只是住在這里,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ok?」他覺得她過線了。
「那就想想,若是有什麼方太太的不二人選,恐怕她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試探地一問,女人的話總是會含沙射影。
一談這些,真是讓人覺得備感壓力,方太太?
他沒太太,或者他這輩子就這樣了,「你不是要去看秀嗎?」他有些煩躁。
「嗯,我想借一件白襯衫。」
「你要我的襯衫?」方澍野有些難以理解。
「我能從你的衣櫃中挑一件嗎?」
「當然。」
方澍野說著,便坐在了筆記本前,又恢復了平時工作的常態。
撇撇嘴唇,葉星橙去了臥室,她從方澍野的衣櫃中取出一件白襯衣,為了讓方澍野相信她去看秀,她必須像一個時尚女郎,將自己裝扮一番。
而她目前的身份只是一個小職員程星,沒有奢侈,沒有大牌,所以澍野前陣子為她買的那些衣服是不能穿的。
可是誰說簡約不是一種美,這個年代的女孩子完全可以成為自己的時尚設計師?
將方澍野那件寬大的襯衣穿上身,脖子上垂下了一串幾何金屬項鏈,抬手在腰間系了一條黑色的腰帶,再配上同色系的馬褲,最後踩上那雙不失優雅的黑色深口包鑽的高跟鞋,一位時尚亮眼的俏佳人便映入了鏡中。
好啦,大功告成!
葉星橙,今天向江笙開戰,要首戰高捷哦?
為自己打氣,葉星橙沿著樓梯下來,「澍野,你看的是最近要上映的那部大片嗎?」她佯裝尋找手袋,從方澍野身邊美飄飄地經過。
「哦,恐怕是。」方澍野隨口說著,聞到了一縷清新的茶香,進而眼楮好像被點亮了一般,他揉揉太陽穴,定楮看到自己的襯衫如今變成了一個女人很風尚的時裝。
女人天生就有禍亂男人的本事。
這一身搭配很穩妥,也很搶眼,而如果不是戴了黑框眼鏡的話,她會無與倫比的美麗。
他的眼眸因為贊賞跳躍了一下,不露聲色地移開了視線,壓下了心中猛然晃動出的漣漪,「你的手袋在花架邊,天色不早了。」他提醒她。
「好,回來和我分享下電影的內容,听公司的職員們有在談論,如果好的話,我也想抽空去看一下呢!」
「嗯。」
又是一個短到不能再短的回答。
葉星橙拿起手袋,從方宅的後門悄悄離開,立刻將脖子上的那串時裝項鏈摘下,隨手塞進了手袋內。
她去了電影院旁的一家休閑咖啡館,從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電影院那邊的人來人往。
葉星橙離開後,方澍野便合上了筆記本。
這電影院是去還是不去呢?
如果不去,就意味著他在賭氣,他在不斷地懲罰她。
這種罪名于他實在是太不利了,最後算來算去,只能攤上個心胸狹窄的罵名。
哎呀!
女人,女人是老虎!
方澍野暗咬銀牙,翻著自己的公文包,打量那張電影票的開場時間。
該去的,該讓她相信一個單身男人的生活也可以怡然自樂!
方澍野戴上了墨鏡,一身便裝,出現在了那家電影院。
他買了一盒爆米花,首映禮是不錯,只可惜是本地的首映禮,還是一個動畫片的首映禮,來了一配音演員和某個不大眼熟的明星,而周圍實則觀眾沒那麼多,有些寥落的感覺。
如果是孝慈,一定會喜歡的。
而對于一個天天與商業競爭打交道的企業家而言,看這種動畫片實在是十分腦殘的事。
可轉念,他的確腦殘了,被愛情折磨的腦細胞暴亡。
既來之、則安之。
他幾乎沒有多大興致,那里面的兔子露出巨齒和老虎在說話,還有一只狐狸在跳倫巴
電影開場十分鐘後,方澍野的思路就飛了,今天回家後他該怎麼訴說這場低齡幼稚的電影,而葉星橙大概該告訴她alex多麼多麼迷人,多麼多麼魅力四射了吧?
女人一見帥哥就頭暈,就兩眼發直,方澍野對于自己總是落後某女的局面真的是憤憤不平。
爆米花為什麼動了?
嘩啦啦,還下陷了許多。
揉揉眼楮,是,那爆米花在動,在一點點下沉,而一只手正在抓爆米花,而那只手來自自己的身後,猛然回頭,方澍野如遭雷擊。
而雙眼被淘氣地蒙住了,「忘記思考,這是電影院,方澍野,要保持風度!」
吼——
他被算計了。
方澍野不做他想,然後那個身影坐在了他旁邊,她攬住了他的胳膊,邊吃爆米花,因為電影中的畫面,發出了清脆愉悅的笑聲。
方澍野的手氣地發起了顫,當他想大喝一聲的時候,嘴里被爆米花塞滿了。
「我記得我們好像沒一起看過電影?」黑暗中,有星子般的光亮在一旁閃爍了起來,和他說著話。
「是沒有。」方澍野冷冰冰地說。
「方澍野,你覺得這正常嗎?」
一句話,方澍野被噎住了,側目看向葉星橙,她的嘴唇嘟了嘟,「沒有,像樣的情人約會我們沒有,我是棄婦我認了,可是我連一個男朋友陪伴看場電影的回憶,也沒有!」
她的聲音不高,可是有著許多的怨懟,方澍野的臉孔非常地不好看,這到底是誰棄了誰?
可是在電影院他也不好大發雷霆,而她說的是事實,他和她一夜進入了婚姻,不清不楚的,好不容易兩人說清了彼此的情意,美好的生活又一夜玩完了,而五年後,再度的重遇,她被拉上了娛樂版,兩人連外出都跟做賊一樣,所以世界上最倒霉的情侶便是他和她了。
當她還要說什麼的時候,他捂住了她的嘴巴,「這是電影院,既然來了,就安靜,看電影。」方澍野無奈,沒有離席,決定看完這場動畫片。
葉星橙的心里得意的一笑,就知道唉,你也會自責的,就知道你會留下和我看電影!
心思得逞,睫毛半掀,挽住手臂算什麼,她好像很累的樣子,腦袋悄悄的靠在了他的胳膊上,視線雖瞧著電影屏幕,心底卻是一種既酸楚又美好的感覺,22歲她也做過夢,夢到和自己的男朋友來電影院,像情侶一般開心,只是原來這般很微小很簡單的事,也無法實現。
方澍野的視線落下,這種享受生活的時光,對兩人的確奢侈,因為虧欠,他的心軟了幾分,想伸出胳膊讓她舒服些,可那又有些犯賤的趨勢,他那男人的尊嚴又不允許他這樣,只好將這想法壓制了下來。
「還要爆米花嗎,我出去再幫你要一份。」他放緩了聲音問。
「不,我怕你跑掉,把我一個人甩在這里。」她搖首,拉過他的胳膊,環住了她的肩,而她的腦袋自然靠在了他的胸口。
「我想那樣,我剛才就會走。」她的主動,讓他的手自然地攬住了她,他們實則分開了不短的日子。
目光看向那畫面,還是不知所雲,只是心的某一處因這一刻被一股溫柔所沾染,讓他珍惜著這短暫的一刻,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想,只是靜靜的體會這一刻情人般的相守,告訴自己回憶也是好的。
電影散場後,他才想起問她︰「怎麼不去看時裝秀?」
「你那麼聰明,怎麼就猜不出呢?」她反問了他。
「我是說,那個alex的確是鮮少見到的名模,能看到他走秀,該是機會難得才是?」
「他是長的不錯,身材也很勻稱高大,可是問題是我從22歲就看過了太多的帥哥,都麻木了,再說我和他又不是很熟,我去看那男人的時裝干什麼,那些衣服你也不會穿的,顏色太華麗了。」
葉星橙說著因為發現了什麼,指著天空,「澍野」「澍野」地叫著,「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多唉,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
她說這話時,臉上涂滿了興奮,方澍野也發現這個日漸擁擠的城市,竟然難得有了如此美妙的星光之夜。
「沿路,剛好經過天文館,我們停一下好嗎?」她問著,因為陡然看到了他猶豫的沉默,忽然有些抱歉,「算,算我沒說,我忘了,你一定累了」她說著上了車。
方澍野不是個小氣的男人,他沒有說話,驅車帶她行往了天文館。
「你經常來這里嗎?」
「好多年不來了,回到這里時,來了幾次,你看到的照片,有些來自這邊。」她一五一十地說。
「你還騙我來過。」
「不是騙,是真的想帶你來這里,看看這邊的星星。」她拉他去了望遠鏡處。
「哦,的確比家中的望遠鏡來的觀賞效果好了太多。」方澍野轉換著角度看了一番。
「我說是吧,跟我來,你不會後悔的。」她說著,又將望遠鏡轉去了一個方向,「那邊——」
「什麼,那里什麼也沒有啊?」方澍野費力地搜索,覺得該往星星多的地方看。
「是大樹,那邊那棵,我相片上照過那棵,最高最高的那棵。」她說的時候,方澍野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手一下就要移開,卻被葉星橙拉住了,「不要——」
「看那邊好嗎,你不是要看星星嗎?」他賭氣地說。
「知道我那天的心情嗎?」
「我不想知道。」
「我愛看星星,是因為我小時候不知道我爸爸他為什麼不要我,我覺得我若是星星,他一定能看到,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那時很傻,後來知道責任感幾乎沒有的他根本不會看,可是後來我知道大樹會看的,即使那天的星星被烏雲遮蓋了,大樹不會長腳跑掉,會站在那里看的。」她一股腦說了很多話給他听。
方澍野知道她的童年有些不幸,他听的十分明白,他可以理解一種孤獨,還有那種渴望被溫暖的感覺,他的年少里也有很多那樣的時候,他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腰肢,做了妥協,「我們看大樹,也看星星,這邊有好多,還有那邊」
他熱絡了起來,還將望遠鏡移到了她這一邊,卻見她轉過了側臉,「我只是想告訴你,而我沒有傷心,沒有」
視線相接,他模了模她的臉頰,「我相信你說的,沒有傷心,這樣很好。」盡管他覺得她的話是故作堅強,可他還是附和了她,而這時她那雙漂亮的眼瞳卻悲傷一片,她吻了他的嘴唇,「因為你是這樣的,所以我覺得即使是回憶,我也會笑出來。」
她的唇角飄出了一絲笑,他的心猛然顫了一下,在這樣靜而深深的夜晚,覺得她成為了他最傷感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