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京都名園上野公園的櫻花開了。
入夜,那點點燈光下的櫻花簇簇如新,人們身著傳統和服,賞櫻踏青。
在游人中,一個身著錦藍和服的女人,手執香傘,穿著木屐與同伴美嘉有說有笑。
美嘉開了間飯館,是個熱情愛笑的女人,數月以來,她和街旁開雜貨鋪的這位叫小莎紀子的女人已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在她眼里小莎紀子舉止十分嫻雅,談吐也十分的得體親切,而美嘉的孩子們都愛和紀子阿姨說話,紀子周身環繞的母性美,讓這位初來乍到的女人很有口碑。
美嘉並不漂亮,相比之下小莎紀子顯得更為秀麗可親,別看已上了歲數,可是走路的姿態和說話,依稀有種年輕女人的俏皮,而這兩種氣息糅合在一處,讓紀子顯得十分有女人味。
今天她穿上了一襲藍色的和服,梳起的鬢發上簪了一支櫻花珠串,雖然那花珠樣式很普通,可是那古典的韻致,卻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而經常光顧飯館的悅司先生,留意到了美嘉的朋友小莎紀子,美嘉覺得悅司先生看上了紀子,卻因為羞澀,無法傳達對紀子的好感,而借今年櫻花開的絢爛的時節,美嘉想告訴還蒙在鼓里的紀子。
「紀子,這里人好多啊,我們去那條路好嗎?」美嘉引路,而紀子微笑頷首,側眸與一個在一株櫻花樹下穿梭的男人目光相遇,那是齊眾,他點了頭,那意味著紐因莎藤出現了。
而美嘉指的路,恰是紐因莎藤擇選的出行路線。
「美嘉,那邊的櫻花開的繁盛,我們過去拍個照。」
「紀子,今年春天的天氣真是不錯,新聞里說花期就在這幾天,櫻花櫻花,每到這個季節,都會讓人忍不住想起年少時的愛情,隨時光不在的青春。」美嘉說話,臉上落著感性。
「愛情?」
「可不是,紀子,那個經常來看你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美嘉,只是位同鄉,他有女人的,不愛說話,卻很愛幫助人,我的那間小雜貨鋪就是他幫助我開辦的,你突然提,是——」
美嘉眼見著紀子調侃地看來,不禁叫道︰「紀子,你想哪兒去了,我喜歡風趣的男人,我以為你有男人的,平時也不好問你。」
「我已年近半百,哪還有愛情呢?」
「我說紀子,你放棄自己太早了,失業醉酒的離婚男人你在我的飯館里是瞧了不少,可是我這里也有很多在大公司上班的適齡男人,你如果喜歡,我會幫你引薦。」美嘉熱心地說。
「美嘉,我大病了一場,身體才好些,如今要忙雜貨鋪的事,真的沒那心情。」
「春天一到啊,人們的心就跟這櫻花一樣,有了神采,紀子,你要打起精神來。」
美嘉微微一笑,拉著小莎紀子往櫻花樹那邊走去,上野公園飄動著很有日式風情的音樂,美嘉唱了支歌,聲音不大,歌詞中訴說著愛情,她的聲音很柔和,和夜色中的櫻花景致相得益彰。
一陣微風吹過,落下一片花瓣雨,她嚷著拍照,兩人互相拍了,美嘉覺得兩人認識這麼久,還沒拍過合影,不由地駐足往那邊看去,恰好一對父子往過行來。
「先生,麻煩您幫下我們。」
美嘉雖然也年紀不小,可改不了莽撞的性格。
而今日帶兒子出行的紐因莎藤顯得十分地冷傲,而身後隨來的一個身著和服的高大男人,「能請你們離開嗎?」
「離開?」美嘉覺得這真是她遇到最失禮的事了。
她正要理論,卻听身後的紀子叫︰「美嘉,我們去寺廟那邊祈福吧,這邊光線不是太好,我們去那邊!」
遠處的聲音淡淡的,伴隨著一陣有些虛弱的咳嗽聲。
「紀子,你不舒服嗎,你的身體似乎還沒好的樣子?」美嘉覺得她咳嗽的有些厲害,忙踩著木屐走了過去。
紐因莎藤的妻子病重時也時常咳嗽,他那閑淡的目光,轉去那邊,而這一看不要緊,對面依稀有一張熟悉的臉孔,讓他佇足凝眸。
他的眼楮恍惚了一瞬,很短,取步就要前行,而身畔那個8歲的孩子,卻掙月兌了他的手,喊著媽媽跑了過去。
美嘉打量著那個突然抱住紀子哭泣的孩子,有些無措。
而小莎紀子也有些吃驚,她似受了驚嚇,大聲咳嗽了起來,這讓她顯得十分的孱弱,紐因莎藤疾步走了過來,「豐川,放開你的手,你認錯人了。」
那個孩子的哭聲在他父親審視的視線下,一下收去了,噙著淚花,一轉身跑遠了。
「豐川——」隨行的男人呼喚著跟了過去,而紐因莎藤鞠躬之間道︰「我是田中野,請多多關照,我的孩子剛失去母親,冒昧打攪,真對不起。」
美嘉這才注意到身前的這位男人有著多麼不俗的好相貌,以致于她忘了說話。
田中野,那自是化名。
「哦,咳咳,真,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沒關系的,打擾,我們走吧,美嘉。」回禮,還是那徐淡的聲音,兩個女人折身離開。
紐因莎藤的目光瞧著那個窈窕裊娜的身影遠去,他有些恍然,世上竟有這麼像美香的女人!
「去查一下這兩個人。」朝暗處說了聲,紐因莎藤蹙眉而去。
而林田卓沿路都在听著美嘉的叨念,「那個男人,好帥,是混血兒,他的五官好深邃!」
那對眼楮的確很深邃,她以為紐因莎藤會露出極度驚詫的表情,然,卻沒有。
這個掌管著赫赫有名紐因家族的男人,目光沉定的像一片靜海,她在心里計算了下時間,他停駐在她身上的時間不過三秒而已。
三秒?
她前功盡棄了嗎?
可那個叫豐川的孩子,分明是將她當做了母親的!
沿途,美嘉去祈福的時候,她站在一處熱鬧的人群中,與齊眾不露聲色地交談,「最近不要出現在我那兒,也別和我聯絡通話,他是個不太好對付的男人。」
「你失手了?」
「如果得手,只能說我們死期不遠了。」
齊眾神色一凜,隨著人流離去了。
回家後,林田卓將自己泡進冰水里,她一發燒,就會咳嗽。
她想試,試驗一個男人的定力。
而在這個夜晚,她發燒了,她搖搖晃晃地出了家門,佯裝尋求美嘉的幫助,這片街區平時會有失意醉酒的男人,可是失戀大哭的女人卻很少見。
林田卓瞟到那個陌生的女人,她扶著牆壁,走路直打晃,該死的,她所經歷的苦厄,不會白費。
她佯裝體力不支,口中呼喚著「美嘉」的名字,一下跌倒了,進而視線也渾濁了起來。
她在街道邊沒躺多久,一輛車子帶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