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寂寂,秦任等人站在此處並未被發現,可他們此時卻不能動身,無處落腳。舒愨鵡
靈獸宗人最擅長御獸,像在此巡邏的弟子身邊往往都會帶上幾只嗅覺靈敏的小獸,小獸攻擊力本身不高,可偏偏卻對于氣味和聲音異常敏感,幾人稍有不甚便會被發覺。
好在有秦任這種神識強大之人在場,由她帶領著各修士一路行來,倒也沒有被發現,但就算如此,也是好幾次因為腳踩地面之聲險些被巡邏修士察覺。
從最開始時秦任便感覺有些奇怪,那些巡邏修士的巡邏路線看似中規中矩,可偏偏秦任他們所在的那個角落從未有人走近過。
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眾人如今距離那靈獸宗宗主之帳只有將近五米的距離,憑借修士過人的听力,若是里面的人不用什麼傳音之術,那麼所說的話會一字不落的全都被他們听在耳中。
秦任看著門口守著的兩名弟子,都在結丹期,至少在修為之上是比她高出一些,雖然她們一行有五人,可卻不能保證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生擒住里面那個靈獸宗現任宗主。
要知道,這宗主雖修為只有結丹後期,可他卻擁有一頭靈獸名曰泣血,泣血獸的威力在上古時期也能排在前一百,在靈獸匱乏的今日,這泣血可以說是整個窮奇大陸排行前十的凶獸了。
就在此時,眾人忽听帳內傳來了交談之聲。
「沒想到啊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丫頭做的陣法居然能讓我們如此損兵折將,這陣法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你可有研究?」靈獸宗主說話的語氣帶著些疲憊與憤怒。
「回宗主,屬下對此並無涉及,但屬下卻是知道這陣法與符篆之術大同小異。」
里面居然還有一個?
秦任回頭看看自己組成的這支偷襲小隊,皺起了眉頭。
所謂偷襲,講的就是個快準狠,可帳外兩人帳內兩人,這種形勢對她們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哦?有意思,若是能夠再踫上那個姑娘,萬萬記得留她一命,我倒是很有興趣納她為己用,屆時只要她能同意,對于我們靈獸宗大有益處。」
見此時身旁的眾人都看向自己,秦任聳了聳肩幫,她是無辜的,要怪就怪她太過才華橫溢了吧。
為何還不動手?一個紫薇閣的男子看向秦任,傳音到秦任的耳中。
秦任搖搖頭,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畢竟對方修為也不低,傳音也是容易被發現的。
但是她還是象征性地回答了一下︰事有蹊蹺,先等。
那紫薇閣的男子撇嘴,繼續沉默。
秦任心中看著天色算著時間,此時的她已經準備抬手放信號了,可忽然之間卻听到了帳里傳出了第三個聲音,這讓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還好剛才沒有將那手放下,否則就是五對五,勝率就不是那麼大了。
「你們鬧夠了沒有?我等的膩了!」
一個強而有利的男聲出現在眾人耳中,秦任身旁的那四人大驚失色。
卻只听那靈獸宗主笑言︰「沒想到堂堂妖族大將軍瑯邪竟如此沒有耐性,我還想著多玩一會呢……呵呵,那便開始吧。」
這時,眾人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他們已經落入了圈套,抬頭一看,靈獸宗無數只凶獸與無數靈獸宗弟子已將他們圍成一圈,就連那天空之中也有一只靈力織成的巨網就鋪在她們的頭頂。
此時可真的是山窮水盡,秦任無奈搖頭苦笑︰「都現身吧,留著點靈力一會保命用。」
修士們一個個無奈地現身,縱使她們再精英,也定然是敵不過對方的千軍萬馬,尤其是這天羅地網,簡直讓人無處可躲,恐怕只要一聲令下,他們五人就立刻會化為飛灰,甚至就連金丹都會被人收走當糖豆吃。
就在此時,帳篷之內傳來啪啪啪的聲音,只見靈獸宗宗主鼓著掌,連同那妖族將軍瑯邪以及那隨從一同走了出來。
「姑娘真是好魄力好計謀,五人闖我靈獸宗營地,若不是我的泣血發現了你們的存在,恐怕今日還真是一場惡戰。」
秦任冷笑一聲,同時腦中迅速給蘇
放傳音讓他準備好帶人逃走,蘇放目光之中閃過幾許掙扎,可最終只能沉默著答應她。
他是想同她一起作戰的,他想留下來,可她卻那麼執拗,如今蘇放只能暗自決定待送走這群人之後再與她並肩作戰。
「宗主,」秦任挑眉︰「堂堂一宗之主說話竟也帶著謊,泣血獸何時有了如此好的靈覺?別鬧了,要殺我們就拼死干一場,要俘虜我們現在就丟盔卸甲隨你去便是。」
「秦任,你怎麼能這麼消極,雖說他們人多,可大多都是低級弟子,修為最高的也就這四個,我們五人可都是人中龍鳳,吾輩尚有一拼之力!」
憐天殿的修士又在此時對秦任識時務的行為表示不滿。
秦任冷冷地回頭看向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只有四人。」
此話語氣,就好像秦任根本不在乎他們現在的困境一般。
「胡說,明明是五……你!」
憐天殿的那名弟子剛想反駁,卻看到了紫薇閣派來的那人竟已經笑眯眯地走到了靈獸宗主的身邊,靈獸宗主對他點了點頭︰「干得不錯。」
似乎是心中也有些愧疚,紫薇閣人抱歉地看向了秦任他們四人,開口道︰「我紫薇閣只向著利益出發,誰的利益多,我們就站在誰那一邊。」
那人只是嘆了口氣︰「難道我們四個只有等死了嗎?」
秦任又是搖了搖頭,回頭笑眯眯地看向他︰「只有你們三個。」
說罷,她也走向了靈獸宗主的身邊。
周圍靈獸宗的弟子剛想要阻攔,卻被宗主笑眯眯地攔下了,那靈獸宗主拍了拍秦任的肩,又用手輕輕撥弄著秦任的頭發,表情之中帶著點色︰「識時務者為俊杰,姑娘的性格我很喜歡。」
秦任心中惡心,目光卻是柔情似水嬌美含笑。
「秦任,你!你作為此次行動的主導,居然倒戈!」
眾修士紛紛震驚,然後是憤怒,最後都轉成了無限的恨!
是她主張要偷襲大營,如今知道了紫薇閣乃是內奸,他們就算戰死在這里也不會對秦任有一句怨言,可偏偏此時,作為主心骨的秦任竟然背叛了他們!
這種恨意化做滔天怒火,讓這些修士眼中帶著血色,恨不得將她活活吞下。
只有蘇放一人緊盯著秦任不放,他的目光之中有著信任與躍躍欲試,對于他來說,只要秦任說了,他就信,秦任就在剛剛還在與他說究竟該怎樣保護這些人逃走,她一定不會食言!
他要做的,就是陪她大干一場便是了。
「秦姑娘,我一直听聞你的陣法相當厲害,如今你既然有誠意投入我靈獸宗,那便讓我見識見識你的陣法之力如何?就拿他們開刀吧。」
秦任笑著點頭︰「宗主想看,那秦任便獻丑了。」
所罷,三步走上前來。
憐天殿的修士驚恐地跪在了地上︰「不要殺我,我也投靠靈獸宗!我也投靠靈獸宗!」
靈獸宗主皺眉,臉上頗有不悅︰「就憑你也配?」
秦任看著他笑著搖頭,憐天殿的人嘛,做出這種事來倒是可以理解。
索性,她一抬手,開始凝結法印,而就在她的身邊,無數個靈獸宗修士圍著她,似是要保護她,也像是要看著她。
一個個指訣打在空中,一處都發著螢火蟲一般微弱的光芒,靈獸宗主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就這個作用?」
秦任沒有回答他,依舊是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此時剩下的那唯一沒開口的修士忽然大喊一聲︰「秦任,你不得好死!」
隨後他竟想要開始自爆,秦任心中有些著急,沖著蘇放使了個眼色,蘇放立刻釋放出一道法力來阻止了他,那人眼中帶著絕望的神色看向蘇放︰「就連你也……」
蘇放搖了搖頭。
正在此時,秦任大喝一聲︰「陣轉乾坤,凝!」
忽然之間,幾個小光罩出現在了那個男子與蘇放的身上,至于那憐天殿之人,秦任想來想去,最終無奈也只能給他上了一個。
很多時候,人需要選擇。
秦任心里猶如明鏡,若不是她在正道有太多太多的朋友,她此時也會聰明地投靠在靈獸宗內。
自打她凝成陣法之後,那陣法在人之身上仿佛封魔一般,竟自己跑了起來,隨著秦任收拾不斷變化,陣法的形狀居然也隱隱從圓形變成了刀鋒一般的形狀,直向天空大網掃去,秦任在所有靈獸宗修士未來得及反映之時當下兩步竄到了宗主身邊,一把捏住了靈獸宗主的脖子。
語氣之中帶著些許嘲諷︰「老娘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膽子。」
一瞬間,事情變得混亂了起來,而蘇放三人此時的陣法還未沖破那天空巨網,眾修士的攻擊已經齊齊落下,幾人躲閃之余已經受傷。
而就在此時,忽然只听到遠處一陣靈力撞擊之聲,前方跑來一個帶傷的靈獸宗弟子︰「宗主,大事不好,一大批正道修士正在攻擊靈獸宗外圍!馬上就要破門而入了,宗主,宗……」
他抬頭,看到被秦任捏住脖子的宗主,頓時冷汗直下,再看看旁邊的氣勢,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做好了。
「他們要是再動一下,我就捏死你。」
秦任的嘴巴在靈獸宗主耳邊說了一句,可這靈獸宗主卻好像很享受似的眯起了眼楮,笑道︰「你們放了他們二人。」
此時,紫薇閣那名叛變的弟子臉色變了變,心中想到太多事。
「小丫頭,你似乎忘記了我的存在了。」那妖族將軍瑯邪挑眉看著秦任的一舉一動,不得不說,秦任這番做派讓他十分欣賞,只可惜對方是個修士,若是也是妖的話,他倒是有興趣收她做個填方配偶什麼的,定是很有趣。
「呵,你難道不要這盟友的性命了麼?我倒是听說妖族之人最重王命,你若敢動一下,便也算是違抗妖主的命令了吧。」
看著蘇放已經帶人逃跑,秦任心中大石落地,回頭笑言。
她早就知道今日自己跑不了,對方從一開始的談話就已經證明他們是沖著她來的,如今還有一拼之力,她定是要搏上一搏。
可卻沒想到那瑯邪只是裂開嘴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來︰「妖主的命令不可違,可妖主除了要與靈獸宗結盟之外,還有一個命令,便是殺了你這個勾引少主挑撥妖主與少主關系的女子。」
她苦笑。
看來不知不覺之中,她已經幾乎將這天底下有權有勢有修為的「人」得罪了一半了。
就在幾人說話之時,外圍的正邪之戰已經被越拉越近,逐漸逼近了靈獸宗的大營,秦任心中知曉此時要拖延時間,可幾乎在她剛要開口,手中觸感忽然變了,秦任一驚,再回頭看去,她扼著的喉嚨竟長出許多棕紅毛發來,一只凶獸正在她身邊快速成型。
就在秦任來不及反映之時,她便被這凶手重重地揮了一爪,飛到了地上。
竟是那泣血!
怪不得,怪不得這靈獸宗主今日反映異常淡定,怪不得一個堂堂修道之人也能對她動起歪的心思,秦任終于知道一切的始末!
她看著眼中嗜血的妖獸泣血向她走來,面目猙獰,頭上有一只獨角,鋒利如同它的爪子一般,甚至它的爪尖上還帶著秦任的血肉!
忽然感覺身體沒來由的一陣虛弱,秦任這才知道她已經中毒了!
泣血,這就是泣血,怪不得能夠讓人聞之色變,原來它不僅僅是攻擊威猛體形龐大,竟還會變換人型口吐人言,爪上居然還有奇毒!
對于一名丹師來說,毒死人很簡單。
可是若要配一種毒,這種毒還會被控制,那恐怕就不在秦任的承受範圍之內了。
她發現,她的身體在隨著那泣血的爪子的細微動作而一點一點的虛弱,傷口在不斷的收縮,無數獻血涌了出來,她的傷口居然正在被控制!
要死了嗎?
終于走到這條路的盡頭了麼?
她……終于堅持不住了麼?
泣血走到了她的身邊,又是一爪揮過,將秦任拍得飛起好高,身上堅韌的骨骼居然寸斷,尤其是那爪子踫過的地方,居然已經慢慢開始被腐蝕。
這種腐蝕血肉的痛苦,秦任這輩子第一次經歷。
可就在她飛起在高空的那一剎那,她落在了一個溫柔舒適的懷抱里。
是誰呢。
那一身大紅的衣裳,那樣妖孽的臉,那樣充滿誘惑力的眼神與微笑。
除了他之外,還能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