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附身
夜深人靜，唯有悲者自泣，夜鶯哀鳴。『**言*情**』
燭影輕搖，將屋內的人影襯得影影爍爍。
伯邑考猶自呆呆的立在原地，目光怔怔的看著前方，一點五彩的亮光化作一團圓珠的模樣，慢慢沁入蘇妲己的身體。
我知道，那是白狐的內丹，她歷盡千年的艱難，化去所有修為，甚至犧牲生命，留下的內丹。
月光普照，給蘇妲己的睡顏增添了幾分柔美。她靜靜的閉著眼，不知道就在剛剛，一只為情所傷的狐，拋卻所有，情願讓命于她。
我望向虛無的空氣，燈火映襯下，漂浮的雜質迷昏了我的眼楮，我似乎還能看見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她媚眼如絲，轉身顧盼，嬌俏迷人，毛絨絨的感覺還殘留在我的指尖，久久不肯離去。
「唔……」
突然，躺在床上的蘇妲己突然動了動，我和伯邑考連忙跑過去，她緊閉的眼楮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神色有些茫然︰「大公子？」
「是，是我。」伯邑考答道。
蘇妲己愣愣的看著我們，眼神中散出驚奇而迷茫的神色，她支撐著想要坐起來，我連忙扶著她的胳膊，她借力坐起，看著我，結結巴巴的問︰「小……晴……我……我是誰？」
我驚愕的看著她︰「你是蘇小姐啊，蘇妲己啊。」
「蘇妲己……」她低下頭默默的重復。『**言*情**』
我擔心的看著她，這是什麼情況，不會是失憶了吧？
「蘇小姐，你沒事吧？」
現場沉默了幾秒，突然，蘇妲己猛的抬頭，眼楮中猛然散出奇怪的神色，她一笑，剎那間，仿若天地間所有的色彩都被她這一次的嫣然所湮滅，她的修眉微微上調，異樣的嫵媚，她輕啟朱唇，吹氣如蘭︰「放心，我沒事。」她靠近伯邑考，半個身子都侵在他的身上，言語調笑，「大公子，你可有擔心我？」
伯邑考慌亂的退後半步︰「蘇小姐……」
「你……」蘇妲己坐直了身子，仰起雪白的脖頸，微微眯起眼楮，接著道，「你，可會娶我？」
「蘇小姐！」伯邑考驚訝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們青梅竹馬，早就心意相通，這次，爹爹為了你我違抗王令，我只想知道，我為你如此，你可會娶我？」蘇妲己句句緊逼，絲毫不讓，目光緊緊的索在他的身上。
伯邑考呆立，許久方言︰「蘇小姐，我……請恕在下無禮。白兒因我而亡，我不能……我不能……」
「呵呵……」蘇妲己仿若是早有預料，她冷冷的笑著，自顧自的下了床，走進伯邑考，直視著他，「也就是說，你不能娶我嘍？」
伯邑考不說話，算是默認。
「果然……果然……」蘇妲己笑著，那笑聲淒厲悲哀，像是看破了前世今生，「果然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麼？你們男人，能夠輕易得到的時候總是不珍惜，只有失去時才追悔莫及，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那時候，已經晚了，晚了！！」
她突然大喊大叫起來，狠狠的盯著伯邑考，少頃，她緩緩呼出一口氣，低下頭，再抬起時，已經換做了一臉的嫵媚︰「大公子，多謝你這些天的照顧，麻煩您轉告家父，妲己願入宮侍奉大王，請家父擇日便來將妲己進獻入宮吧。」
伯邑考似是沒有听懂一般，傻傻的看著她的臉︰「蘇小姐……」
蘇妲己沒有理她，直直的走出屋子，從伯邑考的身邊，擦身而過。
我見情況不對，也不管身邊完全沒有接受事實的伯邑考，自己追了出去。
乳白的月光一瀉如注，樹影下，女子孤寂的身影，引得寒鴉悲戚。
我放慢腳步，不忍打擾那一處的寂靜。蘇妲己沒有轉身，輕輕問︰「小晴，你說我這樣做，對嗎？」
果然，我猜的沒錯，醒來的不是蘇妲己，而是白狐。
那一顰一笑，是如此的熟悉，翩翩媚態，又怎是一朝一夕便能學成的。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使白狐離奇的復活在了蘇妲己的身上，但是看見她悲傷的樣子，我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小狐狸，是你嗎？」我試探性的詢問。
蘇妲己轉過來，目光憂傷的看著我點點頭︰「沒想到，我的內丹竟吃了她的魂魄，天意使然吧……」她隨即冷冷的笑著，「不過這樣也好。」
我擔心的看著她︰「小狐狸，你……」
蘇妲己，不對，現在應該是白狐，漠然的說︰「我現在是蘇妲己，即將是大王的女人，不是什麼小狐狸。」
「白兒……」我輕輕的喚出她的名字，看著她決然而又飽含恨意的眼楮，心中酸楚。
由愛生恨，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小晴，告訴我蘇妲己的結局。」她說著，故意別過頭去，使我看不清她的眼楮。
「紅顏禍水，殘害忠良，民不聊生，終至改朝換代，遭斬而亡。」我一字一頓的告訴她，卻不忍再多說什麼。
我終于知道了，人們只知傳說中的蘇妲己被狐妖附體，迷惑帝辛，卻不知白狐情事，痛及心肺，這一切，其實都不是偶然而成的。
你負了我，那麼，讓我來做這罪人，即便是負了這天下，也罷。
白狐淒切的笑著，她低下頭拉著我的手，語氣輕柔︰「小晴，謝謝你，遇見你，是我修煉千年的幸事。你說你要回去了，我原是舍不得的，只是，我不願讓你看到我的殘暴，這天下，或許真的會如你所說因我而覆。幾日之後，蘇護便會接我離開，小晴，我們便就此別過吧。」
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白狐這些話，听著像是遺言一般。我知道歷史是無法改變的，但無論如何我也無法接受，原本可愛高傲的白狐竟會是惑亂帝王的妖妃。
這就是命運吧。
一夜靜好，唯有樹梢枝葉在風中微微搖晃。內心中流的淚，永遠不會有人看到。
三日後，蘇護將軍派人將已被白狐附身的蘇妲己接走，臨走時，伯邑考就在她的身邊，而白狐至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