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飯,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唁囂的嘈雜聲,蘇紫眉頭一皺,就听狄七急忙跑了進來說道,「世子,
皇上有旨,宣你去前殿赴宴呢。」
帝無痕眉梢一揚,有些微訝,「接風大宴?」
狄七點頭說道,「是。」
帝無痕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說道,「阿紫,你先在府里好好休息,我辦完事盡快回來。好嗎?」
蘇紫點了點頭,帝無痕站起身正要走,卻見狄七說道,「世子,不止是你,金陵宮還點名姑娘也要去,我跟內侍確認了三遍才確定是姑娘也要去。都怪那個卞唐太子,听說在大殿上對我們姑娘一頓猛夸,什麼機智靈敏才思敏捷,身手了得雲雲,唬的他們一愣一愣的。」
狄七剛說完額頭上就突然被一根飛襲而來的筷子擊中,頓時紅腫一片, 啪一聲筷子掉在地上,狄七捂著額頭看向還保持著投擲筷子的動作的蘇紫,語氣不甚委屈與不解,「姑娘你打我干嘛呀……」
蘇紫卻眉梢一挑,一時間風華盡放,「什麼叫唬?姑娘我不機智嗎?不敏捷嗎?我身手不好嗎?在雲都外鏈山的時候我帶著你們沖出雪峰之頂,冒著雪崩的危險帶著你們殺出了敵人的包圍圈,還有在漢城邊境的時候,我帶著你們三十人以一當百,殺敵五百,直沖敵人首腦營帳取其首級,還有啊……」
蘇紫依舊在滔滔不絕,狄七卻已經听得目瞪口呆,姑娘這是鬧哪樣啊?這麼多年哪一次看見姑娘如此多話神采飛揚?狄七還維持著捂額頭的動作,僵直的脖子扭向帝無痕,「世子,姑娘她……」
帝無痕眨眨眼,突然道,「好好听著。」隨後便大跨步的走了出去,門外的小廝立馬奔了上來遞著披風,走了老遠,狄七還能隱約听見帝無痕放肆的笑聲。
「……你知不知道?還有那次在北漠邊塞,我一個人帶領一個黑鷹小隊對抗邊境壯漢,人人都是騎馬剽悍的騎兵,個個手拿旱刀身騎千里馬,我們赤手空拳毫無坐騎,還不是我帶著你們用雷霆戰術沖進左翼直殺敵人後營,沖亂敵方陣腳,燒了他們的糧草砍了他們老窩流放了他們家的豬狗牛羊?……」
狄七呵呵了一聲,默默的把桌子上的水杯端給了蘇紫,沒想到蘇紫接過一飲而盡,動作恣意瀟灑,狂放不羈,踫的一聲放在桌上,接著又開始滔滔不絕猶如長江黃河之流奔放如珠……
狄七淚如雨下……——
一炷香之後,蘇紫和帝無痕上了馬車,向著前殿的方向緩緩而去。
前日的一場大雨,將金陵宮裝點的煥然一新,新柳拔芽,女敕綠一片,蘇紫穿了一身宮裝,月白色的
底子上有淡藍色的花瓣,既不華麗也不素樸,完全符合她一個女官的身份。
帝無痕坐在她的身邊,見她神情稍微有點不自在,輕輕一笑,拉住她的手,緩緩說道,「有我在呢,別害怕。」
蘇紫一笑,正想說自己不是害怕,馬車卻突然停下,蘇紫便改了話頭,簾子被她掀開一條縫隙,微光透了進來,簾外狄七正在駕車,「阿七,出什麼事了?」
狄七扭頭見是蘇紫便說道,「前方好像是同樣進宮的車架,跟我們撞上了。」
蘇紫點了點頭,還未來得及說話,便听見里面帝無痕淡淡說道,「給他們讓道。」
狄七嗯了一聲,隨即開始駕馬,馬車再次動起來,蘇紫放下簾子重新做了回來。馬車停在了路邊的松柏旁邊,听著簾子外馬車滾滾的聲音,蘇紫掀開了車簾往外瞧,此時剛好是中間的轎攆路過,金黃的轎頂瓖著明華的雲珠,同色的流蘇垂在四方微微晃動,轎身四方由六個人抬著,門簾處是一扇鏤空小門,隱約可見里頭的人穿著胡服。馬車 轆而過,蘇紫不過一瞬之緣,便也放下了簾子,馬車再次開動,蘇紫重新坐好。
卻在此時,馬車又停了下來,這次蘇紫懶得去問了,倒是沉默了一會後,狄七掀開了簾子說道,「世子,是剛才的車架向我們道謝的。」
蘇紫聞言微微擰起眉頭,「如此張揚的道謝,他是想說明什麼。」不是蘇紫言語刻薄,實在是對方做得太過,一般來說這種事情不過點頭示意便可,既然對方都是讓路便是有事需解,誰會勞師動眾的還要攔了人家的車架來到謝,實在是過于張揚引人注目,而他們現在卻最不能引人注目,就連今日的車架也是素簡前行,除了必要的裝華不多加瓖嵌。
帝無痕微微一笑,說道,「告訴他們同是要事在身,不必言謝。」說罷狄七便放下了簾子,「剛才過去的四十六儀仗恐怕就是北漠的赫拉圖納的車架了,他們雖然身處戈壁,但是卻在效仿我們漢源的文化,恐怕也是無心之失。」
蘇紫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
此刻,剛才來道謝的內侍快步回了剛才金黃轎攆的地方,敲了敲小窗,便有人把窗子開了起來,幼女敕的臉龐光滑雪白,眉眼深刻,眼窩頗深,黝黑的眸中閃爍著明顯的墨紫色,唇紅如因,眼若星辰,便是說一句眉目如畫也不為過,「他們說了什麼?」
內侍垂首說道,「只說要事在身,不必言謝。」
孩童點了點頭,面目肅然,全無童真,放在窗沿的手還有些嬰兒肥,他卻過早的承受了一切,「可看清了里頭的人?」
「只隱約知道是一男一女坐在里面,對方沒有掀開車簾,奴才也看不了太多。」
「好,你下去吧,去莫扎那里領賞錢。」說罷,小窗已經被他關上,他轉過頭,看向了一旁一位有著幾絲華發卻雍容華貴的婦人,二人都穿著北漠特有的胡服,寬大的黑金劍紋翻領、繡著赤炎的流線對襟、上寬下窄的收腕窄袖,踩著華麗的革靴,婦人則是穿著常服,雖衣著平常,卻一身泰山壓于頂的鎮定,微閉著眼,滿身威儀讓人心生敬畏。
「赫拉祖瑪,請您以赫拉死神的名義起誓,用我們偉大的王拉美西斯的神祗來告訴我,我失散多年的姐姐的確在這個國度。」他略帶稚女敕的聲音已經有了久居高位的威嚴,深陷的眼窩幽深而泛著神秘的墨紫色,如同死亡前蒙塵的紗衣。
美婦人終于睜開了眼楮,黑白分明,眼窩雖深陷卻並不是很明顯,臉型分明,鼻梁俊高,是北漠與漢源的混血,她的聲音渾厚而低沉,只有絲絲聲線能夠听出她是個年歲三十有幾的雍容婦人,「圖納,我可以以沙漠中所有邪惡的神發誓,當年你的姨母,也是你的義母,的確是留下了證據證明她高貴血統的女兒流落在了漢源。」
赫拉松開眉頭,「什麼證據?」
「與其說是證據,不如用漢源人的說法,是信物。」
說罷,一個瓖嵌著無數琺瑯寶石以及千百顆深海鮫人淚的八寶匣子被祖瑪拿了出來,輕輕啟開,里頭赫然躺著一枚與蘇紫手上相形無異的蛇形指環!
蛇眼幽深泛著暗淡的死亡之光,旋轉纏繞的黑環用微刻刻畫著北漠至高無上的公主梵文祝頌卷張,共有三百二十卷,取頭尾兩卷的精髓,各自一句雕刻在指環上,若沒有撒上北漠用墨薔特制的櫻粉是看不出來的。
「擁有這枚指環的人,就是我的姐姐嗎?」
夫人點了點頭,隨即車攆緩緩停下,顯然是已經到了南陵帝都的內城,需要下來步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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