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秋鴻居的時候，金媽媽正在催促著紅綃樓的眾位女修收拾東西。
雖是修仙之人，但紅綃樓的女修們顯然更加接地氣一點。別的不說，單說這幾天在秋水城內買的胭脂水粉就零零碎碎的好些。
有膽大的就直接問金媽媽，「媽媽，丹霞宗和靈霧宗正有爭斗，我們此時回去是否不大妥當？」
「怎麼不妥當？我們可是爐鼎樓，哼！」金媽媽哼了一聲，「若有被賣的女修，漂亮的收了當爐鼎，不漂亮和變丑的當雜役。我金媽媽向來是極妥當的。紅綃樓在臨川城雖是一家獨大，但是也還是有其他規模小些的爐鼎樓的。」
「那些人，可完全不管女修的死活。」金媽媽哼了一聲。
「媽媽就是慈善。」
「是啊，媽媽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行了行了啊，」金媽媽又是一聲冷哼，「做咱們這一行的，已經是損陰德了。媽媽我只是不想做得太過！」
「那媽媽您這一走，和綠映樓的恩怨怎麼辦？當初那個蘭彩霞可是害得您容貌受損，又逼您遠離綠映樓的啊！」
「你們這幫不知上下的小蹄子，媽媽我心軟幾句，你們就開始上房揭瓦，連媽媽的往事都敢拿出來打趣？嗯？」金媽媽的聲音里有些不虞，只是並沒有多生氣。
停頓了半晌後，金媽媽嘆了口氣，「其實我根本不想跟蘭彩霞那個賤人打擂台。說真的，當年若不是那……」
嚴清默不由得停下了正要跨入房間的腳步，豎著耳朵仔細听了起來。
金媽媽卻欲言又止，「總之，你們要記住。來爐鼎樓的男修沒有一個是可靠的，哼，情敵算什麼呢？歸根到底，如果不是男人招蜂引蝶地惹事，哪有那麼多問題？」
听起來真的有大故事可講，可惜金媽媽不願再說下去了。
嚴清默想了想秦毅和李雲燕，心中對金媽媽的話深以為然。
李雲燕確實是有些跋扈，但是秦毅如果完全對人家無所求，怎麼也不會擺出那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來的吧？當初他作為千山宗精英種子的時候，對待掌門之女沈鈴蘭的態度不過爾爾。
可是，秦毅現在畢竟是依附在若水宗，與當初的天之驕子完全不同。
不過又想起秦毅干嘛，現在他和自己可是一點關系都沒有。靈石已經還給他了，她不想委屈自己和不相干的人虛與委蛇。
白連翹看著嚴清默一副賴著門口不走要听牆角的表情，就一臉無奈，又一把拉著她進屋，並偷偷傳音給她，「你這像什麼樣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你在門口。擺著一副你要偷听的表揚給誰看？」
嚴清默憨笑著，很是尷尬。
好在金媽媽並沒有計較。
「嚴清默，你想清楚，不和我們回臨川城了？」
「回媽媽的話。我感念媽媽對我的好，但是我確實是……」
「行了行了，」金媽媽大手一揮，「今日多虧了你的畫，不然我精心準備的八階靈草，真是一點都不會入李老祖的眼吧？媽媽我說過不會虧待你，你放心吧。既然你說要走，媽媽我也不勉強你。本來別人要是走，媽媽我不大肆搜刮一番是不可能的。」
嚴清默不由得屏息起來，听說紅綃樓的贖身靈石幾乎是天價。具體是多少，她並不知道。
金媽媽沒有讓她緊張多久，「但你一不是前院的姑娘，二是今日對紅綃樓貢獻頗大。我便不要你的贖身靈石了。而且，我還有一樣東西要饋贈于你。」
說著，拿出一個長形的一尺來長的木匣子，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只毛筆。
「這是中品法寶——混元筆。」金媽媽表情淡淡，「贈予你做個念想吧。好叫你知道，媽媽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嚴清默想起金媽媽那時臉上和身上沾的血，不由得心里打個突，忙點頭應道，「謝謝媽媽好意。」這個禮物，她心悅之，實在無法拒絕。
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筆桿似金似玉似瓷，琺瑯色的筆桿上似乎勾了些許金邊，筆毛則是白色縴長，也許是六品靈獸淨空羊毛做的？
金媽媽並沒有再做介紹，只是對白連翹說道，「你也要走？你的贖身靈石可不便宜！」
「媽媽何須拿言語逼我。一萬上品靈石，多了沒有，媽媽仔細收好。」說著，拋出一個造型精美的儲物袋。
一萬上品靈石？嚴清默覺得都快眩暈了。相當于一百萬中品靈石，一億下品靈石啊！！！
紅綃樓其他女修也是一副驚愕非常的樣子，原本有些小心思想順勢說自己也要贖身的，趕緊閉嘴不再說話。
金媽媽還真的仔細查點了一番，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的時候，嚴清默還覺得自己一腳深淺，有些反應不過來，一億下品靈石！天哪！
白連翹拉著她，「好好走路。長痛不如短痛，我也要跟你離別了！」
嚴清默一下驚住，比剛才還要驚訝，「連翹姐姐，你？」
「你知道我不是秋水界出生的修士，」白連翹傳音，「近來卻是有機會離開秋水界，我要做些準備。你若是想要離開，卻是需要再等幾年。」
說著，縴長的食指抵住嚴清默的額頭，「嗯，我就做下標記，以後免得找不到你哦。」
嚴清默不知她要做什麼，卻完全不反抗。這麼多天來，她對白連翹已經非常信任，卻覺得有什麼在自己的靈魂和神識上一燙，然後就完全感覺不到了。
「還是這樣不設防的性子！」白連翹苦惱地笑著抱怨，「我原以為，你完全長大了！想不到還是這樣不適應修仙界殘酷的規則！」
「我……」嚴清默不知道怎麼回答，心中六神無主起來。
說實話，她對自己能不能獨立生存下來很是擔憂。
「不過，秋水城是很安全的。嗯，你若有空，多去城外狩獵，掌握些實戰技巧也好。」白連翹笑著安慰她。「你可去城內的煉器作坊找些活計。憑你現在被李老祖認可的畫師身份，想必會很受歡迎的。」
「為人放精明一點，男修每一個好東西，不要被他們騙了。」
「這個儲物袋的靈石、法器和丹藥留給你。」
「打不過就趕緊跑。打不過還跑不過嗎？」
「我真的走了。」
嚴清默呆呆地看著白連翹。站在秋鴻居的門口，她送走了金媽媽和紅綃樓的諸位姑娘。又看白連翹從另一個方向離去。心中突然無限淒楚了起來。
仿佛天地之間，如此蕭條。而她從此便要一個人支撐自己生存下去。
嚴清默呆呆地愣了半晌後，踏上蓮花船，趕緊先去退了秋鴻居的住處。雖然靈石還夠，但是卻不願觸景生情。
她握了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後，就往城中最大的幾家煉器坊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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