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清默是最喜歡听故事的了。
她特意攛掇蕭壁玉移步茶樓,找一包廂去听。
蕭壁玉看著寧修遠那有些濕潤的雙眼,亦是贊同。否則,身邊有個哭著的中年男修,這怎麼看都覺得不忍直視好嗎……
于是一番折騰之後,在一片茶香裊裊之中,寧修遠開始了故事的講述。
「暗月島上說是魔修雲集,其實只有一個二流魔修宗門暗月宗算是不錯,其他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
「我的父親,就曾是那些小宗門中的一名普通弟子。卻是長相俊俏,**倜儻。亦是慣會說些柔情蜜意的情話,惹得無數女魔修爭風吃醋。」
嚴清默正奇怪呢,怎麼寧修遠之前魂魄狀時,也未見得多麼驚人的俊逸,不過就是長相不錯還算清秀帥氣而已。
寧修遠緊接著就說了,「但是我的母親,長相其實倒是一般。」
「所以,興許一開始就是個甜蜜的謊言。」
「我記得母親無數次在絕望中因回憶而泛起的甜蜜笑容。那笑容淒厲得讓我害怕。」
「我的母親,原是望川界北邊一個一流宗門——天魔宗宗主的女兒。」
「我的外祖父,身為一宗之主,大概早就看出這是一場注定悲劇的愛戀。」
「可是拗不過陷入愛河的母親。」
「外祖父即使撂下斷絕父女關系的狠話,也終究無用。」
「母親跟著父親走了。斷絕了與外祖父的父女關系。並帶著在天魔宗積攢的大量高階的丹藥法器與靈石,走了。」
「父親靠著這些財物,順利地從築基期變為了元嬰期,月兌離了小門派,加入了暗月宗。然後,就不斷地納了一個又一個妾室。」
「在母親的不斷垂淚之中,一個又一個庶子庶女亦出生了。」
「到底看在母親曾經的身份,父親不敢休了母親。」
「只是,卻再也不踏入母親的房門。再也不見。」
「我幾乎是在母親的眼淚中長大的。」
「幸好,我是長子。幸好,我比他的庶弟庶妹們大了百歲有余。幸好,我的容貌雖然不如弟弟妹妹們,但我的天資遠勝于他們。」
「我很有耐心。」
「一等就是千年。」
「終于,在母親的日日垂淚長吁短嘆中,我成了一名合體期修士。」
「一名足以與合體期修士父親抗衡的修士。」
「之後,我殺了自己父親所有的小妾,足有二十來人,鮮血流滿了父親的洞府。」
「庶弟庶妹們慌作一團。我並沒有傷害他們。」
「可是父親還是要和我拼命,甚至,不惜以母親作為人質逼他就範。」
「我以為等來的,不過是一頓懲戒。我作為嫡長子,又是合體期的修為,父親即使作為魔修,也該是看重的。」
「畢竟修為越高,後代子嗣越是艱難。尤其是有天賦的後代。」
「死的,不過幾個小妾罷了。所以母親傳音讓他趕緊走,我並未在意。」
「我被父親捆綁起來,限制住了修為。」
「隔天,母親與我便被父親殺害。我憑借母親的一塊壓箱底的養魂靈玉,僥幸留得魂魄在。」
「卻親眼瞧見母親魂飛魄散……我恨我自己。」
「我調用渾身實力與魔氣,給了父親最後一擊。隨後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醒來,就已經在貔貅的肚子里。靈玉快要失效。幸好有塊千年的養魂木。卻因此被脅迫著簽了不平等條約,成了那貔貅的僕從。」
嚴清默听完始末,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你傻啊你?你母親要是想對那幾個侍妾動手,還等你下手?還有,你母親要是真的對你那些侍妾們恨之入骨,你那堆庶弟庶妹們,根本就出不來好嗎?」
寧修遠還在自顧自地嘆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母親根本就不會死。」
「我以為我情商低。」嚴清默嗤笑著,「誰料還有比我更低的!我看你母親根本傷心流淚就不是因為你父親和你的一堆庶母們!」
「那是什麼?」寧修遠瞪大了眼楮,「如果不是她們,母親根本就不會那麼難過,她們該死!」
說實話寧修遠現在的這具肉身真是不好看,這種賣萌傻愣的表情出現在一張大叔臉上,真是讓人接受無能,好嗎?
「因為你母親傷心的是,她竟然看上了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家伙!你母親的修為應該不比你父親低很多吧?」嚴清默問道。
「嗯。我母親的修為不低。煉虛期後期的修為。」寧修遠老實回答。
「那你父親的侍妾有比你母親修為高的嗎?」嚴清默問道。
寧修遠想了想,「沒有。真要是比我母親修為還高,那哪里會給人當妾室啊。在修魔界,就連化神期女魔修好多都是自己養了面首無數的呢!」
「那你母親為什麼不干脆收拾了那些妾室?」嚴清默問。
「怕父親從此厭棄她吧?你看我收拾了那些妾室,然後……我和母親都被殺了……」寧修遠喃喃的。
「笨死了!」嚴清默嗤笑一聲,「你母親是不屑好嗎?她悔恨自己竟然看上你父親那樣一個人渣。可是她已經無顏回到天魔宗。她悔恨的,是這個,明白?」
「而且要是你母親收拾那些妾室,那倒沒什麼關系。反而你……」嚴清默又是一聲冷笑,「那樣弒殺,提醒了他。原來長子已經厲害到連他的性命都受到威脅了……你母親是他覺得可以哄得住的對象,而你……哼!幾千年未見,一見面就殺光所有姬妾。指不定哪天兒子女兒都被你殺了。自己說不定也會被你殺了……」
「那他完全可以留我母親一命啊!」寧修遠面色苦痛,似是不信一切都是自己蠢造成的,「他既然信我母親可以受他擺布!」
「自然是知道當母親的。兒子被老子殺了。做母親的怎麼還會如從前一般溫婉?」蕭壁玉听了半天,終是忍不住插話了,「你不僅蠢,而且還實力差。此外還懦弱。」
「要殺就殺干淨。」蕭壁玉冷笑一聲,「還特意講述並未傷害你的庶弟庶妹們。難道他們還會感謝你不殺之恩不成?你可是殺了他們的生身娘親們呢!說你傻還不信!所以你母親完全是被你的蠢害死的。你父親是第一凶手,你也月兌不了干系。不過,念你差點被自己也蠢死了,就不說你什麼了!」
這還叫沒說什麼嗎?
「對了,你說你父親也快死了?」嚴清默問道,很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