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澤看起來無可奈何,咽了口唾沫,說︰「海蕊姐她走了,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一向喜歡同時佩戴很多飾物的謝海蕊,今天卻除了手腕上的陽綠翡翠鐲子,其他的什麼都沒戴。岑曉不了解,但顧惟野和陳西澤不會不明白其中深意。
看著陳西澤遞過來的翡翠鐲子,顧惟野眼神晃了下,隨即很快平靜。他將鐲子接過來,對陳西澤點了點頭,「晚些時候我會給她打電話。」
陳西澤有些不放心,但岑曉在旁邊,他有所顧忌,很多話到底還是不便直說。
岑曉看出他的心思,推說自己渴了,拿下顧惟野的手走開……
party結束,他們一一送走賓客後,顧惟野開車送岑曉回家。
路上。
「有什麼話就問。」他看出她心事重重,眉毛也始終擰著,「憋在心里多不舒服。」
「謝海蕊還回來的那個鐲子是定情信物嗎?」誠然,她在面對謝海蕊的時候,豎起了滿身的刺,一點也沒示弱。但要說對謝海蕊說的事情沒一點情緒,那也是假的。
岑曉知道誰都有過去,顧惟野就算和謝海蕊之間沒迸發出真正的感情,但他們陪伴著彼此長大的情分,卻是磨滅不了的。她勸自己放寬心態,在陳西澤遞出翡翠鐲子前尚還能做到,可是在那之後,她的危機感竟難以抑制。
「是定情信物沒錯。」
她的心跳了一下,放在車椅上的手不由自主抓緊自己的裙子,說不出來話,喉嚨連著心髒的位置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但可不是我和謝海蕊的。」他忽然笑得人畜無害,向她解釋說︰「應該是我爺爺和我女乃女乃的。我女乃女乃前幾年去世的時候,我親眼看見老人家把一只差不多的翡翠鐲子給了我堂哥的女朋友。我當時以為這鐲子就那麼一只,直到今天看謝海蕊帶出來,我才想到這鐲子該是一對。女乃女乃大概是在更早的時候,就把鐲子給謝海蕊了。」
听他說完,岑曉不適的心情平復了一些,但這方才下心頭,那邊另有其他的情緒爬上心頭,「你女乃女乃把謝海蕊當成自己的孫媳婦,你們之間又跌跌撞撞這麼多年,她今天終于肯帶著象征顧家準兒媳婦的翡翠鐲出現,向你表明心意。如果沒有我,你和她,現在差不多也是個大團圓的結局了。」她酸酸地說。
顧惟野沒有回應,把車開到了一處安靜的公園外頭,待停穩了,替她解下她的安全帶,溫聲建議,「我們下車走走?」
「不去,我要回家。」她耍賴,也不是生氣,也不是不高興,就是心里感覺怪怪的,好像有種自己搶了別人東西,破壞了別人姻緣的錯覺。
他呵呵笑了,從口袋里拿出那枚翡翠鐲子,蹭著變速桿把她的手拽過來,交過去東西,「收好它。」
還沾著別的女人的余溫,她才不要好不好?至少現在不想要。
「我收了,不是對不起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再說謝海蕊那麼好,你怎麼……」
「乖一點,別置氣。」他強自把鐲子套在她手上,眼楮里有光斑閃爍,似是察覺到有哪里不對,「剛才在我出現之前,海蕊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她沒有退鐲子,就是別過頭去不看他,過了一小會兒,才不怎麼開心地嘟囔著說︰「她跟我說了,你為了她又打人,又送愛心蛋糕的事。」
顧惟野,你確定你以前沒有對謝海蕊動過心嗎?動過就動過了!直說就好,畢竟都是過去的事,她不一定會介意,可騙她說沒喜歡過人家,讓她如何接受呢。
他轉著眼楮回憶了幾秒,根據她說的話,想通了謝海蕊究竟說的是哪些事情,把手臂從她頸後傳過去,嘴唇湊近她,輕笑著說︰「別說謝海蕊是個女孩子,如果換成陳西澤被人騷擾,我也一樣會出手的。至于蛋糕的事,其實是我家司機當時听見謝海蕊說的話,回去跟我女乃女乃說了。所以買蛋糕不是我本意,是我女乃女乃買回來後硬讓我送去謝家。」
她咀嚼了下他所說,指出疑點,「你女乃女乃怎麼會幫著還在上學的孫子追女孩子?」
「我爺爺去世早,我爸爸早年也不在了,我堂哥當時的情況又很復雜。我女乃女乃這樣的老輩人,總是希望家里人丁興旺。我當時上高三,成績很好,她不擔心我談戀愛影響成績,反而明著暗著的和我提過幾次,希望我和謝海蕊大學畢業後就結婚生子。」
別說他的祖母,就連顧惟野當時也是那麼想的。他家里的情況太復雜,他縱然有顆強心髒,心底也總徘徊著一絲若有如無的寂寞。一個完整的家庭無疑是當時的他最渴望得到的。
人誰沒有青澀無知的時光,那個時候的他根本就不懂愛。幸好有謝海蕊當時態度堅決地拒絕,他也才能有今天,遇見自己真正愛的女人。
「對不起。」她抱住他,「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想多了,可是今天謝海蕊和我說了那些,又加上這個鐲子的事,我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輕輕說沒關系,「別說這些了,我們說點其他的,你機票定好了嗎?」
「定好了。這個季節游客不算多,機票很容易定。但我查了攻略,可能沒有適合的懸崖,不過倒是有很豐盛的白樺林,找一處山坡或者高地來怕,恐怕也能實現原構思。眼下就看能不能遇到特別飽滿的丁達爾現象了。」
「別擔心,今年雨水多,機會應該也大。另外我再給你出個主意,如果在漠河沒等到滿意的,你不妨往內蒙那邊走走。草原上視野開闊,說不定也能拍到不錯的雲隙光。」顧惟野說,「考慮到你這次行程時間不短,我給你找了個助手。女孩子叫李昕,很好相處,不過稍晚幾天才會到位。你到了漠河那邊,先在附近轉轉別遠走,等她到了,再讓她陪你去遠的地方,知道了嗎?」
他早就幫計劃得她面面俱到,她哪里還能拒絕,乖巧地點頭答應後,還是忍不住問他,「那個,你那會兒跟陳西澤說,晚些時候要給謝海蕊打電話,還會打對嗎?」
「還是要打。」顧惟野揉她的腦袋,「不過為了讓你放心,我現在就打過去,你可以在一旁听我說的每句話。」
他的坦率弄得她自慚形穢,她剛想說「算了,不如你回去打」的時候,顧惟野已經撥通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顧惟野開車送岑曉到樓下,互道晚安後,他卻拉著她的手不讓她下車。
「這一次分開,很久以後才能見到。」顧惟野揉搓著她的手,一向冷凝平和的目色中,此刻顯得很不平靜,「我們……」
「我們?」她的眼神無辜而迷蒙,疑惑地回望他,「你想說什麼?」
「岑曉。」
「嗯。」
他還是不說話,她急地都笑了,反手按住他的手,「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你怎麼變笨了?」他托住她的下巴,急切地親上來,直到她呼吸急促,試探地問,「我可不可以上去?」
他的手箍在她頭發上,熱得如炭火的嘴唇正磨蹭著她的側臉。她同樣投入其中,不過很久也沒有回答,他就知道了答案。
他放開她,「抱歉,是我太急了。」
她沒在意他的話,眼楮垂著不敢看他,用手指尖戳了兩下他的肩膀,問,「你還是不是……那個?」
「嗯?是什麼?」顧惟野沒听明白她的意思。
「……呃……」岑曉急羞得把頭埋得更低,「就是,就是那個……處……」
終于听明白了,他哈哈笑了聲,很直白地告訴她,「是。」
「那你也不算很著急了。」她眼楮眨巴著說。都30歲的男人了,忍了這麼多年,一定也挺不容易的吧。
顧惟野唇角勾起,以手捧起她紅嫣嫣的臉蛋說,「你怎麼會這麼可愛?我說是,你連想都不想就信了?」
她心髒莫名一酸,倏地抬頭看向他,下一秒,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簾上的珠子,不听使喚地啪嗒、啪嗒落下來。
顧惟野抽了面紙,給她擦,看著她的樣子哭笑不得,「你這眼淚來的,連和我合作過的幾個專業女演員見了,估計都會汗顏。」
「那怎麼一樣。」她吸溜著鼻子,覺得自己是有點過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控制眼淚反而越是往下掉,「我是有感而發。顧惟野,逗我你就那麼開心?」
「我沒逗你。」他無辜地說,「我說的就是實話。」
「哪一句?」
「你說呢?」他以吻封緘,纏綿之至,可不像剛才那樣熱烈,岑曉可以體會出已經不是在紓解欲,而是他單純想要給她溫柔的撫慰。
今夜並不適合,再過一段時間吧,她想。
等她確定自己可以有實力留在宏白,成為一名真正的拍攝者。那樣說來,至少自己是有一方面的資本,是足以和他匹配的。
「在想什麼?」他低喃著詢問,聲音沙啞而性感,好像一把溫吞水被撒進了好些沙子,變得如有實質。
她耳朵熱熱癢癢的,情不自禁地拉著她的手放上去,說︰「這里有些不舒服。」
「嗯。」他喉結淺淺滑動,手放在她的耳朵上面不抓反揉,好一陣,「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臉紅心跳的節奏早已加倍,她支支吾吾地說完,慌里慌張地去模自己的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