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擎天的眉宇蹙緊,難道,真的是他錯了嗎?難道真的是億萬分之一的概率被他撞上了嗎?他多麼希望這個孩子是他的,他早就對生子絕望了,早就被那一張張化驗單打入地獄了。
賀擎天努力回想著,自己口口聲聲說愛杜子鳶,可是自己卻不信任她,而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孩子生出來,便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杜子鳶也不是傻子,她沒必要這樣撒謊!更何況她不是那種人!
是他錯了嗎?!
心里的天枰在傾斜,他立在門口,竟不知道該如何走進去。
他想走進去,放下高傲的自尊跟她說,我不管了,不管這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想你留在我身邊!
但是,該如何開口。門邊有響動,賀擎天立刻閃身到拐角處。
「秦大哥,你先去吧,我去下洗手間!」杜子鳶開口道。
「嗯,好,別滑到了!」
「嗯!」
杜子鳶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消毒上藥後,秦傲陽又回了急診室那邊。
賀擎天等他走開,自己也朝洗手間走去。
而杜子鳶,並沒有進洗手間,她只是到了走廊的一角,打開窗戶,人站在那里,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的夜色,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是他讓她這麼難過這麼無助的嗎?賀擎天在心里問著自己!
杜子鳶一個人靜靜的站著那里,四面很幽靜,從走廊窗邊吹來的風涼絲絲的,就連月亮,似乎帶著一絲憂愁,揮灑了銀色的輕沙落在窗邊。
杜子鳶獨自的站著,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身後出現了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做工精良的深色襯衣,彰顯出他與生俱來貴族般冷漠的氣質。倨傲冰冷的五官,帶著傷痕映在夜色下的微光之中。即使這樣,也不降低他的氣質!
「不是懷孕了嗎?站在這里太久,不怕感冒?」隨著一聲低沉的嗓音傳來。窗戶被人拉上。
她微微一愣,剛想回過頭去,雙肩很快被賀擎天從後面摟進臂彎之中,他沉重溫/熱的呼吸,細細揮灑在她細女敕的頸脖上。「子鳶,你告訴我,這個孩子真的是我的嗎?」
他緊緊抱住她,炙/熱的呼吸流連在她幽香凝脂肌膚間。
杜子鳶垂下眼眸,不想與他灼/熱的眼神對視,只是淡淡的答道︰「不是!賀先生。請放開我!」
「我知道你在生氣,我也在生氣,但是我有不育癥,你讓我如何相信你?我也不想懷疑你,我也從心底覺得你不會撒謊。可是我不想否認,我真的還是無法百分之百信任,但是我知道,我離不開你,我一刻也不想你離開我!我要你,也要這個孩子!」賀擎天放段,冷凝的鷹眸中透著柔和的憂色。
「抱歉。請松手。「杜子鳶淡淡的撇了撇唇,不溫不熱的說︰「一切都和我無關!你媽媽在搶救,我也不想听你說這些!請注意你的行為,賀先生,我們沒關系了!」
不信任,說什麼都晚了!
即使再說信任。那些留在心底的創傷就不存在了嗎?
那麼痛,那麼傷,還需要再來一次嗎?不被信任的痛苦不想再嘗試了!
「子鳶!」賀擎天臉色立刻冷冽下來,他幽黑色的眼眸緊緊的盯住她的眼,眼中帶著蓄勢待發的寒意。
杜子鳶的心髒不安的跳動起來。卻還是在佯裝平靜。「你媽媽在搶救!」
「我知道!」他怎麼會不知道,他也很擔心,但是他更擔心她,更害怕失去她。「我不管了,我信這個孩子是我的,我信行不行?」
他痛苦的閉上眼楮。
杜子鳶錯愕,又看到他那痛苦的眸子,她搖頭,秀眉擰得更緊了,如水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羞憤︰「你……賀擎天,你不信,你心里是不信的,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就算你信了,我也不會原諒你了!再也不會!」
「子鳶——」賀擎天剛要再說什麼。
電話突然響了。
賀擎天不得不松開杜子鳶,而她趁機離開。
是安逸伯的電話,李惠利醒了。
回到急診室門口的時候,門開了。
醫生摘下口罩,喘了口氣道︰「月兌離危險,病人有嚴重的心髒病,瓣膜關閉不嚴,又換過人工瓣膜,請不要再讓病人遭受刺激!」
杜如慧坐在門口,撇了撇嘴,冷聲道︰「真是遺憾,居然沒死!」
賀擎天冷眼掃過去。
杜如慧又道︰「哦!我知道了,老天不讓她死,是因為她還有沒受得罪,要一起折磨她,所以不讓她死!」
「杜如慧!」這下子安逸伯也怒了。
「怎麼?舍不得了?」杜如慧冷笑,站了起來,一轉身,看到特護用輪椅推著杜安辰過來。他坐在輪椅上,看著大家。
「爸?」
「爸?你怎麼來了?」杜子鳶擔心的走過去。
白素心也很擔心!
杜安辰只是呶呶嘴,朝急診室的位置。
「她沒事了,安辰!」白素心解釋道。
杜安辰似乎松了口氣,眸光環顧了一下四周,在看到賀擎天的時候眸子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
賀擎天也望著他,有些疑惑他望著自己的眼神,那麼的復雜,終究他什麼都沒說。
但杜安辰卻遞給他一個小本子,那是個年代久遠的筆記本,紅色的塑料封面。
賀擎天微微一愣,接過去,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大家都為之一愣,所有人都不解的看著杜安辰,而他,只是回頭對白素心嘟噥了一個不甚清晰的字︰「回!」
白素心立刻點頭。「安辰,我這就推你走!」
李惠利睡著了,面容平靜,沒看出痛苦來!
賀擎天低頭打開那個看起來辰代似乎有些久遠的本本,心里疑惑著,打開第一頁,那擎勁有力的字體,那麼的熟悉!
賀擎天呆愣著,這是爸爸的字體!
那麼的熟悉。他一時激動了情懷,有些激動的急促翻著。第一頁,是一首情詩。
那是一首倉央嘉措的詩——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為乞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听見你頌經中的真?
那一日壘起瑪尼堆不為修德只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模你的指尖
那一辰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瞬,我飛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
……
賀擎天呆愣著,這是爸爸寫的,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情詩。而隨後打開後面,也都是爸爸寫的他的情詩,第二頁,是另外一首——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第三頁是那首見與不見。
賀擎天不解,又翻找著,全部都是那種愛而不得,愛了卻不能愛。不是錯過就是不能愛的苦悶,表達的都是這樣的一種情感,他呆怔著,抬頭看著杜安辰被白素心推著出去,他疾步追了上去。「等等——」
走廊里,輪椅停下來。氣氛有些安靜的詭異——
賀擎天走到他們身邊。站在杜安辰的面前,低頭看著他,問︰「這是我爸爸的字!」
杜安辰點點頭,視線有些悠遠,像是在追憶著什麼。那麼專注且飄渺。
「我爸爸寫的東西為什麼在你這里?」賀擎天又追問。
他再急速的翻找著後面,希望看到更多的字,那是爸爸的字,家里很少,很少,他印象里,爸爸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幾乎從來不跟他說什麼,尋常百姓家里那種快樂的天倫之樂,幾乎沒有!他都不知道爸爸會寫出這樣的情詩來,而且在杜安辰這里。
杜安辰沒有說話,不解釋。
賀擎天又翻找著,當他看到最後一頁時,他看到幾個擎勁的大字,贈安年兄,從此再也不相見!
他一下子呆了!」為什麼?為什麼我爸爸會寫這樣的詩給你?」
白素心的面容一滯,杜安年卻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什麼話都沒說,白素心推著他要走。
杜子鳶和秦傲陽在後面,他們也很好奇,杜子鳶走過來,看到賀擎天拿著那個本子,看起來不像是現在的東西,有些像幾十年前的老日本,卻顯然是被精心保護好的,所以都沒有破損。
「我爸給了你什麼?」杜子鳶走過去問。
賀擎天望了她一眼,把本子收起來,心里似乎有了大概的猜想,他的臉色蒼白,他不願相信,不願意自己的那個猜想是對的!
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
賀擎天轉身回了病房,李惠利醒了,看到賀擎天,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身體不好,以後就不要亂跑了!」賀擎天神色復雜的看了眼母親。
「安逸伯,你給我出來!」一直等到李惠利醒來,杜如慧才站在門口對安逸伯說道。
安逸伯怕她打擾了李惠利的休息,不得已,走出去,兩人面對面,安逸伯低頭看著杜如慧。「有什麼事,出去說!」
「出去說就出去說!」杜如慧冷哼一聲,兩人向著走廊盡頭走去。
杜子鳶有些擔心,秦傲陽卻拉住她。「讓他們自己去解決自己的問題吧!」
「秦大哥,你回去吧。我去看看我爸爸,然後也回去!」
「我等著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杜子鳶心頭有暖暖的熱流劃過,她不能太麻煩秦傲陽了。不能這麼麻煩下去。
但秦傲陽似乎看出了杜子鳶的心思,點頭︰「也好!那你小心點!」
「嗯!」
而病房里,賀擎天坐在床邊,心里亂亂的,但是他已經意識到了,有些東西在漸漸明朗化,聯想之前他找過賀書墨,問起這件事的時候,他那麼神色復雜的告訴自己,是他媽媽喜歡上杜安年。而杜安年沒有響應所以才報復的,但是當時他雖然心有懷疑,卻沒辦法問那麼清楚。
印象里,爸媽的感情一直不好,過得相敬如賓。太客氣了。就像是假的一樣,那麼的可疑。
說媽媽愛著別人?他有些不信了,到底是媽媽愛著別人?還是爸爸愛著別人呢?
而在這一刻,賀擎天細細想了許多。什麼東西從心里破土而出,像是明白過來,眼底鎖著不知明的深意。
李惠利睜著眼楮望向天花板,心電圖監護儀里傳來平靜的訊息。她的心髒此刻很平靜。
賀擎天低著頭,眼底的掙扎那麼明顯,終于,他開口了。「媽,我爸爸不愛你是不是?」
李惠利明顯的掙扎了一下,瞪大眼楮看著賀擎天。
「而你。也從來沒有愛過杜安年!」賀擎天又低低的說了句︰「我爸爸不愛你,所以你受不了這個,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愛我爸爸的,而且是深愛。愛得很受傷,很無奈,愛到了歧途。」
李惠利眼底的糾纏卻是那麼明顯。甚至連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她的心究竟是嫉妒還是什麼。所以她才會像瘋了一樣,那樣去報仇。
「我愛你爸爸,從來都只是愛他一個人,賀齊翔,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他是你的爸爸,此生我唯一愛過的人,而嫁給你安伯伯,是因為媽媽實在撐不下去了,失去了你爸爸,媽媽活不下去了,那些年,是你安伯伯陪在我們身邊,不然我早就撐不下去了!」李惠利望著賀擎天,眼淚突然就冒出來,而她伸手抹去眼淚。
監護儀上的警報聲響了一下。「媽,別說了,等你好了再說吧!」
「我沒事!」李惠利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漸漸的,監護儀上的數字又恢復到了正常的位置。「我愛他,可是他從來不曾愛過我!」
「爸爸他是不是有問題?」思量著,賀擎天終于沉重的開口。
李惠利沒有說話,視線也跟著黯淡下來。
沉思良久,李惠利道︰「無論如何,你爸爸是因為杜安年而死!這一點毋庸置疑,我找他報仇,沒有錯!」
賀擎天微微一頓,低下頭去,很是糾結。「到今天這一步,我們都是兩敗俱傷,罷手吧!」
李惠利的眉毛一皺。「不可能!」
「你還想怎樣?讓他立刻死在你面前嗎?」
「……」李惠利微微一愣,半晌道︰「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下!」
賀擎天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只化為了一句話。「爸爸愛的壓根就不是個女人是不是?他愛的是個男人,他的感情世界無比的糾結和矛盾,他感到痛苦,他無法面對你,無法面對我,更無法面對自己有問題這樣的事情,因為他根本就是個雙性戀,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所以選擇了自殺!而你,遷怒了那個他愛的人,那個人就是杜安年,是不是?」
「出去!」李惠利冷聲喊道。
賀擎天听到監護儀又在報警了,立刻閉嘴,走了出去。
為什麼會這樣?!
外面,風吹過,夏日的風,居然有些冷。
杜如慧和安逸伯在走廊的盡頭吵了起來。
面對眼前這個頎長的身影,高雅的西裝,看起來那麼有味道,他骨子里的邪肆比賀擎天又過之而無不及,杜如慧當初就是被他這種氣質吸引了,所以當他一出現,她整個人就沉淪了。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對自己!
「安逸伯,為什麼要騙我?」
「這事要問你爸爸了!誰讓他得罪這麼多人,而我。恰恰是被他得罪的那一個!」安逸伯有著悠揚的嗓音,淺薄的笑容,不屑的看著杜如慧。「是你自己太放lang,是你太禁不起youhuo。如果還是杜子鳶,這一切的悲劇,只怕不會有!杜子鳶比你強,她寧可自殘,也不會跟我上床,而你呢?你太沒自制力了!所以你活該是被傷害的那一個!」
杜如慧臉色蒼白一變,只感覺眼前的男人像個魔鬼。
「現在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離開**城,遠走他鄉,時間久了。沒人認識你,你還可以過你想過的日子!二是繼續留在這里,一輩子遭受世人的白眼,讓人永遠都知道都記得你是個y1dang的女人!」
安逸伯優雅的笑著,這才重新的將目光看向杜如慧。繼續道︰「當然,你也可以有第三種選擇,那就是去當小姐,每晚伺候不同的男人,你不是喜歡這樣嗎?」
杜如慧臉色蒼白著,「安逸伯,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從一開始,你就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感情?」安逸伯好似听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對你這種女孩有感情?你覺得你值得嗎?」
一時間,杜如慧無比受傷的看著安逸伯,「從來沒有一絲一毫嗎?」
「沒有!」安逸伯優雅的一笑,「你想問的我都回答了。可以走了嗎?」
「安逸伯!你混蛋!」
「是,又怎樣?」安逸伯挑眉,冷下一雙眸子。「要怪只能怪你父親,你有一個鐵面無私的好父親,活該你有今天!」
「我爸爸得罪了你什麼?你給我說清楚!」杜如慧擋住安逸伯的去路。
黑暗的夜色里。冷眼看著杜如慧,安逸伯抽出一支煙,點燃,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白色的煙霧噴出來,噴在杜如慧的臉上。
杜如慧凝望安逸伯的臉,驟然屏住呼吸,心口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兩頰飛上兩抹桃紅,張嘴想要喚他——可是他卻冷冷的開口︰「說清楚什麼?」
杜如慧的心猛地一怔,怔怔的看著安逸伯,那瘦削卻剛毅的臉龐帶著冬柔般的寒冷,深邃而漆黑瞳孔像是落下漫天的星辰,閃爍著奪目的光輝,眼中隱匿著黑暗之色,薄唇不帶任何感情的抿緊。
「安逸伯!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因為你姓杜!」
「我以為你至少有一點喜歡我的!」
「怎麼?動了真心?慧慧?」他一把握住她的縴腰,用力掐揉,笑得邪氣斐然︰「怎麼?還想跟我再度良宵?」
她隱隱察覺他的敵意,握著她的腰那麼用力,像是恨不得把她的腰都這折斷,她難受的扭了扭身子試圖掙月兌他,嘴里輕喚︰「逸……」
「不可再叫逸!」安逸伯冷冷一聲喝住她,突然大力一推把她推在牆壁上,不留丁點感情,譏笑,「果真是y1n賤的女人,我才離開多久,就找了那麼多男人!」
杜如慧滿臉錯愕的瞪著安逸伯滿臉的嫌惡之色,宛如一個xie惡的魔鬼。她清亮的眸子漸漸蓄滿淚水,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是的!他離開的時候丟給她一盤帶子,是關于她跟他的,然後他說,底盤在賀擎天那里!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他接近她,是帶著目的而來!她備受打擊,她為了安逸伯背叛了賀擎天,失去了賀擎天,卻也失去了安逸伯,那時,她感覺全世界都是謊言。
她的愛,是如此的卑微不值錢,隨意被安逸伯踐踏了!
安逸伯輕逸拎起她的領口把她提起,湊近她的唇,大手已深入她的衣襟握住她的feng滿惡意揉/搓,言語極其挑釁︰「伺候了這麼多男人,這里都軟的下垂了!只怕丟在夜總會伍佰元一夜都沒人愛玩了吧?!」
杜如慧緊緊咬著嘴唇,男人的粗bao讓她覺得受到了羞辱,嬌俏的紅唇變得慘白慘白,長長的睫毛染上薄薄一層水霧,空洞的凝望眼前的男人。這就是她愛過的男人嗎?
她可以對任何人發脾氣,卻獨獨不知該如果如何面對他!
壓抑著情緒,杜如慧又問了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對我有過一絲的真心?」
「沒有!」無情的話,再度說出口。
「原來如此!」杜如慧終于明白了,原來真的是這樣。只是一枚棋子,如此而已,她是他們的棋子,是一個悲哀的犧牲品。而自己付了全部的責任。
杜如慧臉色微微一變,安逸伯……他是個無情的男人,她昔日對他是有幾分情,但是到如今,她對他已經不抱任何幻想,冷冷一笑,轉身要走。
不知道為什麼,到如今看到杜如慧一臉的哀默,安逸伯莫名的劍眉緊蹙,刀削似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面對這個曾經說喜歡他愛他的女人,他終究還是有些愧疚的,盡管他不願承認。
杜如慧回到了秦傲陽的公寓,一進客廳,發現燈亮著。而秦傲陽正慵懶的坐在沙發上,手里一只高腳酒杯,紅色的液體透著you人的色澤。顯然,杜如慧有些意外,這幾日秦傲陽都沒回來過這里,「你在?」
「嗯!」秦傲陽一抬頭,看到杜如慧。她臉上的妝容花了,整個人狼狽不堪,他詫異著︰「怎麼搞的?」
「沒事!」不在意的一揮手,杜如慧搖頭,一pi股坐在沙發上。「給我一杯酒,我也想喝!」
秦傲陽點頭。也沒阻止,倒了一杯,遞給她。
「秦傲陽,我出國!」杜如慧一飲而盡杯中的酒。「我听你的,出國!」
「好女孩!」秦傲陽伸手拍拍她的肩頭。「這就對了!我幫你安排。」
「秦傲陽,我想我錯了!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錯了!」杜如慧把酒杯放在茶幾上,雙手掩面,「我真的錯了,錯的太離譜,再也回不去了!」
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清醒過,杜如慧月兌掉鞋子盤坐在沙發上,看著蜷縮起來的杜如慧雙手掩面,有淚珠從她的手指縫隙里流出來,秦傲陽心生憐惜。「每個人都會犯錯,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都過去了!」
「不會的,我會接下來忍受很多很多的懲罰,不會過去的,我終于明白了一句話,出來混,早晚要還的……」杜如慧的感慨這樣深,「我也要為我自己的行為付出沉重的代價!」
「學問了!」秦傲陽笑道。「不過這話真的是如此,我對此深信不疑,但老天也是仁慈的,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
「喝酒!」杜如慧抹了把臉,深呼吸。
秦傲陽又倒了一杯酒給她。
「少喝點,喝多了還是難受!」听著秦傲陽琉璃般純澈的嗓音,他的體貼在杜如慧心中蕩起一層層漣漪,她含糊地答了一聲,秦傲陽這樣的男人才是該愛的,下輩子,她只希望,自己瞪大眼楮,好好找一個男人來愛,再也不要像今生一樣,胡里胡涂的被人騙得這麼慘!
「沒關系,我不會醉的!」杜如慧搖頭笑笑。
壓抑著太多復雜的情緒,杜如慧輕輕一笑,又是一飲而盡。
不知道喝了多少,卻沒醉的意思,腦子很清醒。
秦傲陽打開電視,放了一首歌。很憂傷的旋律,空靈幽幽的調子,讓人很快也安靜下來。
杜如慧沉浸在空靈悲涼的音樂中,回憶排山倒海地襲來,那些無助、憤怒、悲傷,原來從來就沒有消失過,她依然不夠堅強冷情,否則怎會一踫就痛。
這段旅程真的很長很長,她都猜不到自己的終點在哪里,走到最後,有沒有人在等待著她?難道,她真的再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安單生活了嗎?
何謂一步錯,步步錯,到今天終于明白了。
一口接一口飲著,任由眼淚伴隨著憂傷迷惘的旋律流出,辛辣的酒液刺痛咽喉,在口腔中形成難以言喻的苦澀,直抵內心深處。她緊緊咬住下唇,然而失控的哭泣聲終是奔涌而出,半醉半醒的她泣不成聲。
如果那天,她沒亂跑,杜子鳶不會追她,不會為救她推她一把,媽媽也不會推杜子鳶一把,媽媽就不會死了。
為什麼她當時要跑出來?如果不出來,媽媽至少那天一定不會死的!媽媽還有她啊!
沒有了媽媽的世界天崩地陷,爸爸也很懊惱。盡管她生氣,但是看得出當時爸爸有多後悔。
她不懂,以前那麼愛媽媽的爸爸,怎麼說不愛就不愛了?而曾無比溫柔的爸爸怎會變得那麼冷血。非要逼著媽媽離婚呢?
媽媽,為了那樣翻臉無情的一個人,值得嗎?媽媽,你太自私了,拋下我,九泉之下的你可有半分愧疚?
可是媽媽,你也解月兌了!
慧慧知道你的心,知道你的痛苦,媽媽,慧慧想去陪你。但慧慧知道你一定會難過的!所以慧慧會好好活下去。
心一陣絞痛,很是難過。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什麼狗屁愛情,什麼此情不渝,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的糾纏。曾經海誓山盟天長地久,可是轉身,一個個都消失在人海!什麼狗屁都不是!
秦傲陽看著她這樣,默默無言,那是她的世界,她需要發泄。
醫院的長廊里。
賀擎天立在走廊里抽煙,寂寥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長很長。終于。在站了不知道多久後,賀擎天大步朝杜安年的病房走去。
只是剛到門口,就遇到正出來的杜子鳶。
四目相對,賀擎天眼中有千言萬語。
杜子鳶抬眸看了他一眼,讓開門,自己徑直離去。
賀擎天看著她都不說話。徑直要走,整個人頓時一僵,竟不由自主的跟著杜子鳶朝電梯走去。「杜子鳶,等一下!」
杜子鳶心顫抖了一下,片刻間又恢復了冷淡。轉身開口道︰「有事嗎?」
「我們談談。「再一次清晰的感覺到杜子鳶眼中的疏離之色,賀擎天的心里有些慌亂。
「抱歉,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杜子鳶又轉過身,背對著賀擎天,神色里一片淡漠,波瀾不驚的雙眸沒有一絲的情感,凜冽的如同陌生人一樣。
「我跟你一起走。「不容杜子鳶拒絕,賀擎天快速的跨步上前,修長的大手緊緊的拉住杜子鳶的手臂,過大的力道讓杜子鳶明白,他的決心和堅持。
「我和我媽媽一起回去!」杜子鳶挺立在走廊里,一張淡漠的面容如同被覆上了冰柔一般,冷傲的沒有一絲溫熱的氣息。「回杜家,你也要去嗎?」
賀擎天靜靜的凝望著她,他忽然有種悵然失去的感覺,杜子鳶一直以來都不是他可以掌控的,她的獨立,她的隱忍,她的剛硬冷漠,讓賀擎天心頭不安的感覺愈加的沉重,壓抑的不能呼吸。
寂mo蔓延開來,片刻後。
「有什麼就說吧。「杜子鳶傲然而立,靜靜的看著走廊的盡頭,她想她真的該離開了。
「沒有了!」賀擎天寂寥的身影顫抖了一下,「改日吧!」
他現在心很亂,雖然不想放手,雖然想立刻擁她入懷,但是心思太亂,還是先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才好。
杜子鳶也不停留,大步離去,面容沉靜的沒有一絲情緒。
賀擎天剛要走進杜安年的病房,白素心卻開門走了出來,看到賀擎天沒有絲毫的意外,而是對他輕聲道︰「安年說你會來,他說他沒什麼可說的!擎天,你走吧。」
賀擎天微微一愣,俊朗的面容上有著了然。「我有事情要問他,必須當面問清楚。」
「他說了不會告訴你,什麼都不會說!」
「媽!我必須見他!」
「我不再是你的岳母了,你已經在新聞發布會上說了拋棄了我的女兒,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了。擎天,請你走吧!」淡淡的一句話,如刀子般插在賀擎天的心坎上,像是質問般,如此凌厲,卻有如此的雲淡風輕。
「對不起!」賀擎天轉身落寞的要離去。
白素心一怔,張了張嘴,低聲道︰「擎天,你去找賀書墨吧!」
「什麼?」賀擎天皺眉。
白素心壓低聲音,咬唇,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才道︰「你去找賀書墨吧!也許,又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但不要說我說的。」
說完,白素心就進了病房。
賀擎天錯愕著,看看表,竟是凌晨一點了。這個時侯找也不合適了,等到明天吧。
白素心說讓他去找賀書墨什麼意思?
想到之前他在賀書墨那里得知的媽媽愛杜安年這樣的消息,假的,他疑惑的皺眉。
賀家二樓書房。
此時雖然已經是半夜,但是賀書墨和賀君臨都沒有睡。
「爸!我不會去相親!」
賀君臨坐在沙發上,別過臉,俊朗的臉上有著固執和無奈,他不愛女人,怎麼能去相親?
「君臨,不要胡鬧。「
賀書墨冷著聲音斥責著,剛冷的臉龐上有著漠然的不悅,「你都二十五歲了,該交女朋友了!」
「爸爸!我才二十五歲,為什麼你非要我現在就去相親?我說了,沒有合適的,你不要逼我,我不想象你和媽一樣,婚姻不幸,如果和你們這樣,我寧可一輩子不結婚!」賀君臨高聲喊道,實在把他逼急了,所以不得不這麼大聲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