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靖江醫院。
從驚嚇中驀然醒來的言夢琪,好像還沒有完全地想起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茫然的看著四周潔白的牆壁,恍惚很久之後,言夢琪終于把目光定格在了那雙含笑的美麗眼神中。
「呵呵,你醒了。」詩雅小心道。
「呃,是你送我來這里的嗎?」言夢琪看著如今包扎嚴實的右手,忽然苦笑道︰「詩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這話怎麼說?」藍詩雅將被角拉起,小心地將對方受傷的右手放平。
似乎是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言夢琪多日來的委屈終于找到了宣泄口,這些日子心中的種種念想如今也是娓娓開始說起︰「詩雅,逸飛……是年前我認識的,我……我從未像現在這麼迷茫過。詩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他,我只清楚,我真的很想了解這個人,我也努力了,可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真的好累,我覺得他在躲著我,我問他的所有總是得到他的含糊其辭。可是……」
「你慢慢說,別著急。」藍詩雅拍了拍言夢琪光滑的左臂。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卻是真摯的,我不傻,我知道那是一種好感,可為什麼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一個毫無尊嚴的女人在追著他、求著他呢?我現在只想知道,他到底怎麼了?」言夢琪啜泣道。
「呃,夢琪,你相信我嗎?」藍詩雅忽然極為鄭重道。
「啊?」言夢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問,你相信我嗎?」詩雅再一次問道。
言夢琪看著對方秀美的眸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詩雅沉默片刻,現在是在整理著自己的情緒和思路,不久之後,她好像又想起了什麼。言夢琪看著她居然站起身來,把病房門鎖上了。
「夢琪,其實你運氣真好,當然也可以說是很壞,看你怎麼想了,」藍詩雅說完這句話後,接著對目瞪口呆的朋友道︰「你的男朋友,真的不是一般人!」
「呵呵,一般人不會捏斷自己女朋友的手骨。」言夢琪抹了抹眼淚,自嘲道。
「先不說這個,你看你剛才的訴苦,顯然在你的內心處還是有一種潛意識的關心在乎,可能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吧,不過這就是事實了,能得到咱科大一枝花青睞的男人,那能是一般人嗎?」詩雅的一句玩笑話讓言夢琪忍不住笑了笑。
「呃,你還是說重點吧。」言夢琪求饒道。
「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詩雅俏皮笑了笑,接下去道︰「難道你對他就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懷疑嗎?還記得昨天他沖出去的時候,那麼堅實的木門都被瞬間踢倒下……這種遠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你覺得正常嗎?」
言夢琪愣了愣神,也是直到現在,她才開始細細回想詩雅提到的問題了。
「還有,之前我真的見過他一次,呃,就在我和我爸回來的那趟列車上,」詩雅抓住了言夢琪的左手,靜靜道︰「當著所有人的面,他接住了那個一百元……這是完全超乎我認知的,沒有人可以有如此快速的反應,這是違背自然的極限!你知道嗎?」
「你是說的那種騙人的把戲?」言夢琪的手開始顫抖,聰明的她終于明白了什麼。
藍詩雅停頓了很久,眼前傷者的反應完全在自己的預料之內,看著言夢琪漸漸暗淡下來的明媚雙眼,詩雅忽然接著道︰「所以說,其實你的眼光當真厲害!這樣的男人是極為少見的,從心理學的角度判斷,他一定是經歷了無數次難以想象的嚴酷考驗,不然,不會有人擁有極限的反應速度;而且從他奪門而出的狀況看來,這個人的內心,想必充滿了我們無法理解的痛苦悲傷,這種足以致人崩潰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摧殘著他。我想,這就是他要一直躲著你的原因所在了。」
言夢琪此時的思緒已是一團亂麻,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求助地看著侃侃而談的詩雅了。
「所以說,你有兩種選擇,」詩雅伸出了潔白的手指,笑了笑接著道︰「第一種很簡單,放棄!因為這個男人真的很危險,誰都不能保證昨天駭然的一幕是不是會再次發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狀況會愈發激烈和難以控制……這些,你懂嗎?」
藍詩雅咬住了自己的左手,她真的不想讓自己哭出聲響來,可是大滴大滴的眼淚還是順著嬌俏的臉龐滾落了下來,劃過潔白的手腕,打濕了自己的衣襟。
「至于第二種,那就是一項非常有難度和挑戰極限的感覺了,夢琪,看得出來你其實心底早已經接受了他,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知道嗎?」藍詩雅也不知怎麼回事,在說出這番話時,她的內心深處居然有了一種難以抑制的苦澀與酸楚。
「那……詩雅,我該怎麼做?」言夢琪急忙抹干眼淚,情急地拉住了藍詩雅的手。
「其實他的這些狀況這就和受傷一樣,你知道,無論多麼嚴重的傷痕,只要沒有致命,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慢慢康復,或者最差也會得到一個能夠安心的借口……夢琪,其實我能看出來,李逸飛看你的眼神還有面對你的舉止,都有著對于你的愛戀,這是他自己都無法否認的。他在怕,你知道嗎?」
「怕我嗎?」言夢琪此時已然忘記了身上的痛楚,眼前藍詩雅的一席話讓她有了一種一探究竟的願望。
「怕你,也是怕他自己,怎麼說呢?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態,想得到卻又怕失去,就像是在潛意識里,有另外一個自己在掙扎一樣……我說的這些,你懂嗎?」藍詩雅盡量解釋道。
「我明白了,謝謝你。」言夢琪迎著詩雅的眼光,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已經堅定了許多。在女人的某一個年齡段中,自信而果敢的女人是最閃耀迷人的,顯而易見的,如今的言夢琪便是這種狀態無疑了。
說出了心中的推斷,饒是藍詩雅一直勸說自己是在幫助別人,可心底的失落卻隨著言夢琪的開朗而愈加明顯。有些復雜地看了看言夢琪包扎得嚴實右手,詩雅忽然有些羨慕起來。狠狠甩了甩頭之後,藍詩雅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中午時分了。
「你要吃些什麼?我幫你去買。」詩雅故作輕松道。
「呃,不麻煩你了,詩雅。你已經陪了我這麼久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顧得過來了。」言夢琪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麼,」詩雅拍了拍對方柔滑的小手,接著笑道︰「你等著啊,我馬上回來。」
「詩雅,真的謝謝你了。」言夢琪道了聲謝之後,抬起頭來才發現詩雅居然停在了病房門口。
「呵呵,還以為你真的不敢來了呢?」藍詩雅看著站在自己身前,如今已然鎮定下來的男人,忽然眨眼笑道。
「夢琪……她還好吧?」李逸飛本想探頭進去看看的,不過瞬間他又收了回來。
「這個,還是你自己問她吧,」詩雅嫣然笑了笑,又順著縫隙對著病房內詫異的言夢琪道揮了揮小手,「夢琪,你要等的人來了哦,我還有事回去了。」
李逸飛默然良久,直到眼前這個妖嬈的背影即將消失在樓道盡頭的時候,這才想起來說些什麼。
「謝謝你了。」
藍詩雅驀地停下了腳步,不過在身子僵硬了片刻之後便釋然了︰一個這樣的男人想悄無聲息地不被自己發現的話,簡直太容易了吧。
收拾了一下略微凌亂的情緒,李逸飛深吸一口氣之後,終于緩緩推開了有些沉重的房門。門開的很慢但很堅決,就像是打開自己的心門一般,沉穩有力。
躺在病床的言夢琪,眼角處還有絲絲未干的淚痕,休息了一整天之後,她的頭發也有些散亂了,可如此的人兒落在李逸飛的心中,卻是更顯的我見猶憐;綁得嚴實的右手,像是一直在無情地提醒著李逸飛,就是他,幾乎讓眼前這份滲人心魄的美麗徹底凋零;紅腫的眸子、略顯蒼白的俏臉和微微緊閉的雙唇,無一不讓李逸飛覺得內心愧疚萬分。
就這樣無聲的對視著,言夢琪從男人的眼中,當真看到了讓自己瞬間沉淪的種種,也不知為什麼,就在這一刻,嚴夢琪忽然覺得眼前的李逸飛真的好孤獨心酸︰他就像是一匹永遠孤單、無法停下來享受疲倦的蒼狼一樣,雖然落寞悲哀,可他又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自己舌忝舐自己傷口時的模樣。言夢琪看著嘴唇抽動了很久依然發不出任何聲響的李逸飛,忽然嫣然笑了。
這個笑容,甚至讓整個病房都有了一種輕快明朗的感覺。李逸飛看著滿是笑意的言夢琪,突然覺得自己真的輕松了許多。
「如果可以的話,本小姐再給你一次機會,怎麼樣?」言夢琪伸出玉蔥一般的小手,嫵媚的撫弄了一下散落在雙肩的長發。
李逸飛會心笑了笑,「餓了吧,要吃什麼,我去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