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因此私下來找蕭弦,問他對于曾家這些非凡物品的處理,可是心中有了月復稿?曾二當時正同蕭弦在一起,听到這個問題也看蕭弦。
蕭弦還是那個習慣,遇到正事兒惜言如金,輕易不說自己的看法。他先問曾大︰「我不太了解風俗,這里如果平日研究或者設計出了新物品,怎麼推行使得大家都知道呢?」
曾大略有些霧水。曾二有穿越前的記憶,倒迅速听懂了。她連忙給曾大解釋︰「就是說比如有了新樣式的椅子,新瓷器,新布料怎麼讓大家都知道?」
曾大理所當然道︰「世上百工都有行當,萬變不離其宗。必然是將從前所有內容融匯貫通,浸yin于此數十年,才有心得可以公布于世。這些道理都是相同的。類似瓷器,布匹,墨家一套,我知道的不多,不過听說大部分的新式樣都是皇家制造局手藝精湛的師傅們想出的,首先供給天家,然後權貴們跟風,再然後會有人把花紋顏色改做普通富豪也能穿戴使用的,然後或者有百姓購買……」
曾二又對蕭弦解釋道︰「這邊新的式樣,不會差太多。最多只是類似多個花紋,或者用什麼新手法的繡布,屬于那種小規模的改動,沒有類似一個發現,然後顛覆了整個行當從古至今操作手段的那種。技術改進都比較溫和……」
曾大對于曾二這番話也听懂了許多。曾大道︰「上古大賢教人們種田畜牧養桑,這麼多年代代傳承都是這樣。我若不是看到了你們拿神仙世界,也不敢想這世上竟有徹底不一樣好似仙境一般的人……」
蕭弦慢慢道︰「所以,這里如果有新物種,幾乎都是很有經驗的老工人創造的,然後大部分都是從皇家到民間這樣流動?」
曾大和曾二均點頭。
蕭弦道︰「皇家不行。這麼大的權力集合在這麼小的一家人身上,不變^態也變^態了,我信不過他們。百工可以,咱們先接觸一下……」
曾大道︰「進京後安置下來,我帶你到城南集市上走一走。」
蕭弦點頭應了,心中卻覺得這法子或者太慢了。他方才听曾二解釋曾家祖母對他改稱呼的含義,特別有壓力也特別有動力。蕭弦決定把曾家這個問題好好的一展身手圓圓滿滿解決好了,然後就正式按著這里的風俗提親!
曾家車馬迤邐,終于進了京城。
曾大曾經在京城住過兩次,陸續算來大約有兩年多時間。因此對于這里是很熟悉的。進京之後如何安頓住宿,然後柴米油鹽怎麼過日子,曾大一路都已經考慮的差不多了。
沒料到曾家一到汴府城門口,先遇到了一個驚喜。
原來曾大的老師南宮先生,他知道曾家近日進京,居然每日派僕從在城門口候著。那僕從听說曾家窮得掉渣,一直都瞅著毛驢車,這幾日已經認錯了好幾輛進城賣菜的車輛了。若不是曾大認得他,在城門口叫了出來,幾乎還當面錯過。
南宮先生已經幫曾家找好了屋子,是南宮自己的產業,兩進的小院兒,算是租賃給他們的。曾大對老師這麼周到的安排真是十分感謝,好言謝了那位等了他們好幾日的南宮家的家人,曾大洗漱了當日下午就去拜訪老師。
曾二把小瓶里的箱子一個一個搬出來,從中找出南縣的特產給曾大帶著做土儀,都是點大棗什麼的,看著有點寒酸。最後曾二挑來挑去,又挑了一對手掌大小的特別不顯眼但細看又極其精致的精靈風格小木盆。矮人風格的傻大黑粗,科技位面那邊的東西又太精致了。曾二說這倆小盆可以送給南宮先生做水果盆。曾大心說這麼大小的東西,難道一個里面放一個橘子?不過那東西藤蔓什麼的確實雕得漂亮!曾大就把這個也帶走了。
曾家人就開始收拾屋子。
這院子和曾家從前在族里住的那個差不多大,跟曾家後來在山上的那個屋子比,就有些小了。曾家祖母大人卻說這是京城,寸土寸金!這宅子如果賣了,估計能賣三四個山上那麼大的屋子。眾人听的都是一陣乍舌。
曾三曾四搬箱子。曾二哭著喊著搶了室內設計總指揮的任務。她不舍得指使蕭弦,就使勁兒指使倆弟^弟。曾三趁著布置好了正廳喘口氣兒的功夫跟曾四說︰「趕緊把二姐嫁出去吧!」
正廳依然放了馮先生手書。放桌椅,放架子,架子上面擺大花瓶。這都是曾家在曾二姑娘穿越位面之前,家里面最好的家什兒了。擺得堂堂大氣,一進門就消暑。
正廳旁邊有個小偏廳,這也是招待客人的。具體說還是略親近的男性客人,于是這里就得布置的大方,還得比正屋的冷硬更柔和溫馨一些,于是曾二選擇了油漆顏色稍微淺一些的家具,這是這個宅子里原本就有的家具,然後桌子換成了從科技位面訂做的。看著是桌子,實際上還能從一側連著光腦查資料,這是蕭弦提的建議,蕭弦覺得或者以後這個屋子里會發生什麼嚴肅的商業談判,于是得布置好主場。曾二立刻指揮曾三曾四執行了。
曾五幾個在後面布置小件兒,先安置了廚下,又選擇哪些器皿日常用,那些招待客人,哪些招待特別貴重的客人。曾九幾個看孩子。間或從窗子里看一眼。
後院曾家祖母的屋子是最早布置的。老太君的房間,莊重是必須的。這個屋子估計來得人不會特別多,曾二選擇的就比較隨心。家具選擇高度合適的,最好放在手邊的位置。掛個鳥籠,放個精靈風格的小雕飾,和一個大躺椅。
再旁邊是朱夫人的屋子,一半是嬰兒室,把星際那邊整個搬來的嬰兒活動屋搬上去,再想辦法去除上面鮮艷的標記。
女孩子的屋子佔了剩下的大屋,用屏風隔幾個小空間,有的繡花,有的做游戲有的睡覺,貼上科技位面那邊的隔音小物件兒,互相不打擾。
男孩子那屋子前面的院子里立了帳篷,他們很喜歡這個曾二新近訛詐來的,一路偶爾在用的大帳篷,商議著把這里面改成一個扔飛鏢或者什麼其余活動的活動室。于是佔了一半院子。
曾大的書屋在前院兒。一排是從前的書,另一排是他這些日子抄寫的。抄寫還在繼續。
蕭弦也在前院,前院專門為了他隔離出了一個客屋。曾二給蕭弦找的都是矮人風格的裝飾品,她記得蕭弦狠狠地贊揚過這個,覺得他可能喜歡。沒料當時蕭弦只是為了跟曾二抬杠。蕭弦當然更喜歡科技位面的。功能最多做什麼都便宜,審美之類的,對于蕭弦才不是最看重的。
于是後來蕭弦整日同曾二在院子里活動,他們長期佔據了廚屋門前。有的時候在下棋。有的時候看書。盛夏大香樟樹下陰影地里一坐一日,時間都過得暖融融的。
曾大這天拜訪南宮回來,頗有些憂懼。大家問了問,才知道原來是皇帝先生身體不太好。
這位皇帝是先皇獨子,不知道為什麼,這皇家一脈人口特別少。當年先皇是四十歲才得了兒子,也就是這位陛下。當時那個喜啊,普天同慶,宮里面給有爵位官職的發禮物,發的是包子——包子的皮是白面做的,包子的餡兒是金珠!生了兒子擺流水席的土財主們都弱爆了,皇家成功的向大家展示了他們才是最暴發的!
這話說遠了。只說先皇之後這位皇帝登基,如今又已經小十年了,這一位算是個不錯的皇帝,能听建議,有很好的分析能力,只是三千後宮,沒有一個子女。不僅沒有兒子,連女兒也沒有。
站得高的人站不穩,摔下來說不定還砸到幾個呢。皇家這樣的位置,稍微有什麼不穩,對于整個天下的影響就太大了。南宮和曾大這樣的文人,就算平時講究詩詞歌賦風花雪月,遇到事情就憂國憂民從心底認為天下每一件事兒都跟他自己有關系,那也是沒有一點不對的。何況曾大還不愛好風花雪月,他正職愛好憂國憂民,業余愛好教化道學,一個比一個嚴肅。听到這消息自然擔憂。
擔憂也不過只是擔憂一下而已了,侯門深如海,宮門更深了。大家又不能做什麼。曾大嘆息了幾句,當日下午同蕭弦約著一同去市井看百工了。曾二繼續在家里布置屋子……
曾大同蕭弦到了南城。這里離他們住的地方很近。本朝有東貴西富南貧北賤這個說法,換成多少年後的解釋,就是京城套成環,外環住各行各業群眾。
南宮借給他們的宅子在西南角,勉強是五環內。于是曾大和蕭弦兩人是走著去的。南邊的集市一點都不遠,曾大還回憶他當年備考的時候就住在那集市附近,早上吃一碗湯面,帶倆點心回去。又回憶他南宮老師當年沒混出名聲的時候比這個還慘,那是早上熬一鍋稀粥凍成四塊,接下來兩天四頓飯,每頓吃一塊稀粥,用開水泡軟了就兩根咸菜吃進去。
蕭弦倒不覺得這個境況多悲慘,起碼這是生計無憂然後可以一心為著理想還是什麼的東西努力,又沒人舉著激光刀追砍,又不會看不到出人頭地的機會。蕭弦就沒評論這個。不過他對于本地這個人才選拔的法子很感興趣。蕭弦便多問了幾句︰「只憑借一次考試,然後誰考上了誰當官,其余人,就算是生意做得最好,做一輩子,在名望上也不能和當官的比?」
曾大想了想說︰「對!」
蕭弦覺得這個不合理。不過社會改造什麼的,他也沒有興趣。蕭弦就問曾大︰「你是不是有點擔心來年的考試?」
曾大莫名看他,這個準妹婿為人豪爽主意多,可是你若說他讀書……也就是入門水準,也就能哄哄同樣入門水準的曾二罷了。換個人就知道,他讀書離參悟透了還差得遠。難道他居然對于國家最高等級人才考試有了心得?
蕭弦說︰「歷年怎麼考的,每個人怎麼做的,所有可能做主考官他自己和親近人等寫的,評的文章,甚至只是普通的一句話,把這些都搜集了……做題庫麼!比較,提煉。光腦是放著做什麼的?!」
曾大瞠目結舌。認真想想,覺得按著蕭弦這個法子,能考上的幾率居然是很大的。不過曾大是什麼水準的學生?曾大他老師南宮是天下文宗領袖,這樣的人能看進眼第一推崇的學生,不是學神也是學霸。事實上來年考試發生了這麼一件事兒。南宮做主考,評封了名字的卷子︰呀!這個文章做的好啊!這麼好的文章,天下不可能有別人了,一定是我的好學生曾大做的。這我當主考曾大考第一,天下人會怎麼說?這得避嫌啊,第二第二——這份卷子後來證實是曾大的同學蘇西寫的,好倒霉的蘇西同學啊,到手的第一啊——不過就算這樣,曾大後來也是在前三名。
曾大想了想,對蕭弦的主意評價說︰「這是做事情的辦法,不是做學問的辦法。這是選吏的辦法,不是選官的辦法。」
蕭弦不以為意。他也就是隨口一說。
這時候二人已經到了城南的集市。
集市上面什麼都有,最多的還是飲食相關的鋪子。此外還有布店當鋪鐵匠鋪什麼的。曾大細心觀察可以成為未來合作對象的百工人才了。蕭弦想想今日曾家的人忙著搬東西,估計沒有精神做飯,很可能又吃那個便當盒里面的套餐什麼的。這可怎麼辦!蕭弦未雨綢繆,連忙買了一壇子酸梅湯,兩包醬火腿,又路過一家雪花糖的鋪子,看那糖做得著實可愛,趕緊買下準備回去給曾二獻寶。
這二人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了,曾家正擺了桌子準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