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液殿內張燈結彩.
殿內的裝扮略有些另類.
大紅的地毯鋪在門口,一直延伸到宮殿的正中央。宮殿的兩側擺了長長的條形桌,桌子上淺藍色的花瓶擺著時令花朵，然後每個位置上一個茶杯。
這個打扮在科技位面很常見。一般會議室就長這個模樣。從賣冰激凌的連鎖企業，到長老會開會，會議室都是這個模樣。區別能就是放在那里的椅子和茶杯標價不太一樣。總之這是科技位面的特性。仿宋位面不這麼坐。仿宋位面的文化認為這個擺設太沒有尊卑上下了。所有人坐在一桌？皇帝坐著的時候大家應該都站著的！
本朝甚至有個小典故的。自從古代到前朝，一般的上朝議事都是皇帝坐著大家站著。但是宰相作為百官首領，跟皇帝單獨商議問題的時候,是有張凳子的。這個有個專門的說法，叫做「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然後到了本朝,有一天皇帝跟宰相單獨談話,倆人坐著商議問題。宰相站起來做了個什麼事情,然後一回頭……呃？凳子那里去了？凳子被皇帝找人搬走了！從此就連宰相跟皇帝單獨講話的時候,他也得站著說了。
所以大家坐一桌這個習慣,真不是仿宋位面的。現在金液宮里擺成這個樣子。這是在招待科技位面的客人。
為什麼招待呢？
仿宋位面跟北面契丹人打仗，大勝。
仿宋位面戰前從科技位面買了許多長槍大炮。科技位面的售後服務很好，送了幾個幫著保養維修武器的工作人員。仿宋位面上下對于打倒北方奪回馬場這個事情是有很強的執念的，前次辯論不同意打的人，也最多是出于政治上面的考慮，或者是擔心打不贏什麼的。沒有人不想打。按照地圖，燕冀那塊兒地方自古就是中原的。所以雖然本朝還沒有佔領過一天，也早覺得那就是自己的蛋糕——而且，兵費歲貢什麼的，真的折磨本朝太久了。
現在一有了強力武器，就有北面的戰士，忍不住，想立刻打一場。
真有忍不住地。
有一個小隊的指揮官，帶著手下星夜出襲。絞殺了三倍于己的敵人，以兩成傷亡，成功返回。
北面震驚了。說好的和約呢！你們簽了字不算數，以為我們不敢打你啊！
其實本朝上下也震驚了！那小隊行動是自的。上面根本不知道啊！是現在怎麼辦？繼續賠禮道歉？朝廷覺得這種憋缺事情不能再做了，而且大家最近不就是在商量準備打仗了，雖然這個事情開始的和預想不太一樣，不過……打！
于是在誰也沒準備的情況下，兩邊都開始往邊界增兵，醞釀著，進行一場大戰。
送武器的售後人員也吃驚了！你們拿到這武器才幾天。就會按個扳機，這就敢拿著上戰場。等等，等等啊！你們考慮過如果到了前線補給問題怎麼解決麼？你們考慮過這麼重的大炮用什麼運輸麼？你們考慮過怎麼改變現在有的軍事單位部署增加運送大炮的部隊之類的事情麼？最關鍵的是！你們知道怎麼用新武器列隊進行戰斗麼？！
到底是散兵排不，還是線狀排部，還是三列前後換位置？到底是集中攻擊，還是多點開花，還是防御為主打反攻？
這是戰術啊戰術，這不是拿到武器就能用了的。你們就是給皇帝過生日跳個小隻果，事先都得排練對不對！不能就這麼拿著上戰場啊！
關鍵是你們如果就這麼，根本打不出武器的水準，回去以後，這是差評啊差評我們怎麼交差啊！
仿宋位面的人確實不擅長這種事情，他們打攻擊之前甚至都沒想著先進性一個打靶訓練什麼的。不過他們也確實有擅長的，上上下下祖祖輩輩大部分人生來就擅長，跟科技位面一比就十分驕傲自豪的事情︰他們善于用人。
當時那個被提意見的前線軍事主官听到售後人員們這樣咆哮，兩眼都亮了。他十分誠懇地站起來寫了一份聘書，然後片刻以後，七八個科技位面的武器售後人員，不知道怎麼，就成了前線武器運用總指揮了。
仿宋位面這一次打下了三個大城。
消息傳回京城，滿朝文武都激動了。
這是自從太祖皇帝以來，都從來沒有過的好成績了。從皇家到整個官場，沒有不興奮的。這一次金液宮設宴，就是款待，酬謝，科技位面的人員的。
曾家作為著名的「通海人士」，也接到了邀請。蕭弦也在被邀請的行列里，此外還有海外大使顧寶柱。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皇家請吃飯，把女眷們也一同請到了。蕭弦和曾二戰在廊柱下說話的時候，顧寶柱專門過來打了個招呼。
宴會上沒有什麼大事。皇帝本人沒有出席，吳王作為皇家人的代表出來致了致詞，然後就是各種山珍海味了。不過在場的人大半心思都不在這些事情上。一半大臣議論的是戰爭以後能得到多少好處，怎麼定功勞。另一半人忙著傳小道消息。說皇家準備采選妃子了。大家對于這個都比較心領神會。皇上到現在還沒個兒子，連女兒都沒有。難怪著急呢。
曾二對于這兩個問題都不感興趣。曾二有一句沒一句的听蕭弦跟她說話。蕭弦說的是他們得了兩千俘虜怎麼用。先如何個改變他們的思想，然後再什麼地方怎麼進行培訓。這兩千人名義上是給科技位面的。皇帝不在乎若干契丹俘虜在南海過的怎麼樣。是如果說是給蕭弦，那就是私軍了，這個問題比較敏感。
曾二說︰「也別都弄去蓋屋子啊。兩千人開工，修仙位面的那個山洞有這麼大，能放下這麼多人麼？找兩個人到燒烤店幫幫忙什麼的，然後小五那邊搞組織活動，也得有人手啊……」
蕭弦問她︰「別說別人，你就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
曾二詫異︰「我不是跟著你蓋屋子麼……還是你說的現在？現在我在吃南瓜餅啊！」
蕭弦看了曾二幾分鐘，然後在桌子下面捏她手︰「你真愛！」
曾二沖著蕭弦甜笑，並不太清楚他在說啥。
這天蕭弦和曾二在這邊過了夜，屋子里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住，該打掃的地方也不少。還有曾二理了一晚上名單和禮物。他們這段日子不在，遇到什麼朋友往來婚喪嫁娶的事情，還是曾家幫著他們多送一份禮的。現在倆人回來了，曾二就得趕緊熟悉一下「自己」究竟送了什麼。還有按照記錄，第二天有位禮部官員的夫人過壽呢，這應該立刻準備個禮物，早上的時候給人家送過去。
蕭弦在旁邊看書，過了一會兒湊近了看曾二照貓畫虎的拼湊。先找著禮單找，找那品階差不多的，然後歸納修改。比如從前某吏部大人夫人過生日送了「福壽綿長」玉如意一個，這會兒曾二就趕緊記錄，然後找倉庫里有沒有什麼「花開並蒂」或者類似吉祥話的如意。
蕭弦看著都替她累。自從倆人互換過一次性別吧，曾二有一個看得見的變化，就是她也不是那麼反對蕭弦出門應酬了。好像男人的天性就是更喜歡在外面，類似「開疆僻壤」那樣的事兒。這種事兒女孩子不是那麼容易想到的。女孩子傾向于認為你們折騰個毛線最後不還是那麼點事兒麼。爭什麼皇位？為什麼不能優游山林兩個人快隱居，都是一輩子何必勾心斗角還不爽快。打什麼仗？為什麼不能跟敵方將領握手言和，大家都好好過日子，冒著生命危險就為了殺人這有什麼意思。出什麼風頭？為什麼不能低調點掙點錢回來花就好了，非吵的別人都知道了，上門找碴，打臉很爽麼，煩！這樣的事情自己經歷一下就會比較理解了，荷爾蒙這個玩意兒是很奇妙的。從女人變成男人的身體，有一點狂躁癥的那個意思，很自然就想各種泄……這說的有點遠了。
上次互換性別，蕭弦也有了一個不那麼顯著的變化。就是他想問題的時候，忍不住勾勒一下，如果自己是女人，那麼會怎麼做事情？反正他兩個腦子還沒有徹底融合，閑著也是閑著。大部分時候，這麼一想，蕭弦都覺得很棘手。科技位面的女孩子跟男人差別不大了。是仿宋位面這邊，女孩子做事情，就相當于增加了一重限制。帶著鐐銬跳舞那種。想做點事情很不容易。想做錯事情太容易了。
蕭弦因為這麼想，就對曾二多了好幾份體諒。這會兒看她抓耳撓腮的，就忍不住上去幫忙。倆人把前一陣日子二十多天，送出的五十多份禮物整理歸納分析總結，忙了個臭死，最後總算拼出個差不多的禮單了。蕭弦和曾二對視一眼。蕭弦長出一口氣，曾二有點大汗淋灕的那種感覺。眼神十分痛苦。
蕭弦問她︰「怎麼了？」
曾二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啊……這是一天的……」
蕭弦覺得喉嚨有點干︰「咱們回科技位面住？」
曾二瞪他。
蕭弦說︰「你家都搬過去？連夜就搬？再也不回這個位面了？」
曾二繼續瞪他。
蕭弦說︰「……不成？那我想想還能怎麼辦……」
蕭弦一會兒就真想出主意了︰「列表！把禮物分類計算權重。你多找幾份禮單統計原始數據。我看看能不能做個模型或者回歸曲線……」
曾二也精神了︰「再找個機器人！倉庫也跟燒烤店那邊似的，分類管理，然後咱們以後就自動篩選禮物……這個系統給我家也送一份唄？」
蕭弦瞪她。
曾二說︰「如果做好以後再送，不是現在……」
蕭弦繼續瞪她。
曾二說︰「又怎麼了？……顧家，顧家不用這種東西啊。對了，我知道了！顧寶柱！顧寶柱也送一份，我我我就是那一秒鐘沒想起來，現在不是想到了！」
蕭弦神色依然不爽。
曾二被蕭弦瞪的很心虛。一會兒理直氣壯了︰「你還沒想到我家呢！」
蕭弦頓時支吾了一下，想了一下，他問︰「……扯平？」
曾二立刻道︰「好！」
……朝廷對契丹大捷，接下來還打不打，怎麼打，這些問題都得逐一扯皮商議。這時候又有一個消息傳來，說契丹的那位蕭太後听說戰敗，準備御駕親征，然後氣死了。這事情听得讓人目瞪口呆的，不過仿宋朝野上下，都恨不得放個鞭炮。
曾二和蕭弦兩個人把送禮系統弄出來了。這個系統很復雜，含有寫拜帖系統，送臘八粥系統，三節兩壽系統，冰敬碳敬系統，生子女滿月系統，婚姻系統……每個系統各有規則。又把他們已經掌握的來往名單輸入進去，以後以按照日期往出吐該送了禮物了。甚至還是加上禮盒捆好了的！
這個東西看著很強大了，是曾二試了兩天，覺還不能就這麼送出去，還得檢查一下。因為類似某些家族有成員名字特殊所以對于某些物品忌諱，有些人對于什麼禮物有心病，還有不同的官職最好只能用什麼品階顏色質地之類的，這些就有些過于繁復了，不好整合在系統里。
蕭弦說︰「這也太麻煩了！」
曾二同意這個說法。曾二說︰「如果每年過年的時候，一家送二十兩銀子包年，那就省事兒多了對不對……」
蕭弦撫案笑了一會兒，囑咐她道︰「這話別讓你們那位朱夫人听見。」
曾二有心思說笑話了，也是她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好主婦了。惜好主婦不是只送禮收禮就好了。正說著呢朱夫人打來電話了，問曾二怎麼回事兒，禮部楊大人家夫人的壽筵，難道她忘記了麼？
曾二舉著雙手喊︰「冤枉！」曾二說︰「我們昨兒晚上就開始研究送禮了，都是按照您從前送的整理的。應該沒有問題！也按時送過去了！」
朱夫人緩了口氣能是喝水呢，然後曾二听見朱夫人重重放下茶杯蓋繼續罵她︰「誰問你這個了！我看見你的禮了，我是說你的人呢？！楊大人跟咱們來往很多，跟弦哥兒算是同僚，他年齡又大算是長輩。他夫人壽筵，你得親自去啊！」
曾二看看手上拿著的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送禮名錄，這還沒有算能生的新事件呢……當時，臉就黃了。
曾二沒注意給說禿嚕嘴了︰「我找一天每家去一次，一年都不去這成不成？」
朱夫人听見這句話了。朱夫人忍不住也笑了，一邊笑一邊罵︰「不成！你以為你是灶王爺呢？！」
……曾二第二天去參見工部白大人長女過十五歲生日插簪子大典了，幾乎黃昏的時候才回來。當時都沒說話，先睡了倆小時。
醒來後曾二問床邊兒做小手工的蕭弦︰「咱們去科技位面訂倆機器人吧，做的跟我一模一樣的，以後讓他們出去應酬。我估計輸入個二十來句應用語句就夠了，比如什麼‘您長得真年輕’‘您家丈夫真有能力’‘您家女兒真標志’‘您家兒子真有能力’之類的，我今兒說了一天重復話啊……不過得有個錄音機，我還听到好多八卦來著，我跟你說……」
蕭弦沒听出曾二開玩笑呢。蕭弦居然想了一會兒︰「用機器人，技術上也不是不成……」
曾二自己嚇到了︰「不能啊！一個京城有三五個曾二到處跑，這是鬧鬼啊！會嚇到人的。」她又問蕭弦︰「你做什麼呢？」
蕭弦說︰「我也覺得這麼天天應酬肯定很煩人。我上一次想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沒有來的及做，仿宋這邊人太閑了，咱們給他們找點事兒唄。我上次就想弄個報紙之類的……」
曾二有些猶豫︰「朝廷好像對這個問題挺敏感的……」
蕭弦沒說什麼呢，有人上門來拜訪了。是一位吏部大人家的夫人，大家白天一同吃飯的，現在連夜來找曾二，是順路送一個白天說到的繡花樣子……「
曾二和這位夫人寒暄了倆小時，回來的時候一直捂著腮幫子。曾二見了蕭弦就說︰「報紙是吧！趕緊做！我能幫你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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