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很是詭異的氣氛瞬間被四皇子的「鬼」話打破了,便是景懷王也是強憋著,嘴角抽動了一些,才顫巍巍說道,「燕王子受驚了,這——」余光中看到安然十分隨意地抿了抿鬢角,拉了一下衣肩,也怪他閱歷太豐富,瞬間浮想聯翩,話音都有點變調,「秋夜寒涼,不如到前面先飲酒暖暖身子——」
文宣帝身體欠佳,發生了鬧刺客這等大事,也只得逐漸接手朝廷事務的太子殿下代管。但是太子如半君,這安全也是頭等大事,所雖然也跟著到了御花園,但卻一直有太子府的近衛左右保護著。
「抓到了,抓到了——」
听到了喊聲,慕東煌眉頭鎖得更緊,細長的眉眼中帶著一絲淡淡如菊酒的憂郁。宮廷大內,今夜更是借為景懷王做壽,宴請燕王子的盛宴,可是偏偏就是有人別有居心。
「帶我過去。」他循聲而望。
shi衛想要勸阻,畢竟皇後娘娘有話——「務必保衛太子的安全。」
慕東煌一拂袖子,目se微寒,「如此大事,皇上既讓我監管,哪里容你們妄議!讓開!」屬下只得退開一邊,讓出道來。
姍姍來遲的慕東煌已然錯過了一場「好戲」,但是分眾人,目光慢慢移向聚于正中面se稍顯尷尬的燕凌霄和他身後護著的那人時,慕東煌的瞳孔便是一縮。
「太子殿下——」慕西城躬身,態度極為謙恭,但是眼中卻赤luoluo地流lu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慕東煌的目光卻是一動不動地定在安然lu出的垂眸凝眉的側臉來。「你到底還是選擇了他——」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絲失望,老師曾說過,如他般居高位便不要再奢求真心,人生終是在取舍,但是他本以為能如此談笑紅塵的女子會不同。
「誒——原來你們都在這——夜黑風高大家卻有如此閑情雅致,難得難得……」在場眾人各懷心事,偏偏就是有人這麼不識趣,語氣中帶著一絲揶揄,眾人回頭,卻見一個白seyin影晃悠著從包圍的shi衛擠過,「讓讓,讓讓——這麼沒有眼力見,平日藍將軍怎麼教你們的!」
藍權英冷著臉,本來就已經能掛出半斤寒霜,如此一來更是眯起眼眸,透著危險的光看向那來人。
一身素服,寬袍大袖,偏又材質輕盈,風起鼓動盈動如鴻雁展翅,烏黑的秀發如瀑般只用一個玉環扣束于腦後,看身姿矯健若豹,不失一代佳公子。但是從下往上,往臉上看去,「額滴個神吶——」
瞬間眾人心中都爆發出一致的共鳴,心說難怪剛才沒看到這位神人,原來等在這兒嚇唬鬼啊,這臉涂的,半斤牆皮都不夠用吧。
「南羽——」景懷王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果然人間處處有驚喜——哦,不對,是驚嚇,狐疑地看著這位一副「你們干嘛都這副表情」的不自知模樣,「你這是——」
慕南羽卻是一挑眉,「皇叔怎麼也在這兒,我還等著給皇叔表演節目呢,卻一轉眼宴上少了一半人——」目光一轉,又投向了眾人圍攏中的燕凌霄,挑了挑眉,撓了撓臉,也不知是不是牆皮刷得太厚的原因,表情帶著紋路,一皺眉兩道溝,「誒呀——燕王子,你怎麼也跑到了這邊,不會是要小解找不到去處吧?」
瞬時,景懷王一捂額頭,本想著有人能來化解尷尬,卻不想這位主兒一來更是尷尬。
「二皇子——」燕凌霄卻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點了點頭,不著意地拉了拉前襟,整理了一下衣衫,一副與君論月的模樣,「卻不知二皇子如此‘德才兼備’,竟會跳越人舞。」目光落到慕南羽半副假面上。
安然眼光隨之看去,不知為何心中微微一動,卻听藍權英插話道,「難得今日燕王子與我們二皇子都有如此雅興,既然燕王子也識得這種舞,不如一同下場同歡如何?」
什麼是越人舞?它源于儺文化的伎樂。「儺」乃人避其難之謂,意為「驚驅疫厲之鬼」。舞者寬袍廣袖,面帶面具,或哭,或笑,或猙獰,如在《夜宴》中,太子所表演的行動如木偶,面上的面具阻擋了他的表情,只能用曲折的舞姿來表現其內心。
燕凌霄並未理會藍權英語氣中的揶揄,卻是順桿下地點點頭,chun邊含笑,言語中卻別有所指道,「既然盛情相邀,凌霄又何來不應招之理?」別有深意地看了藍權英一眼。
慕北灕的目光一閃,聰明如他如何看不出兩人一來我往目光交戰中的端倪。看來——se目低垂,身子不lu痕跡地外移,兩虎相爭,既是別人的戰爭,自己又何必惹上一身血腥。
景懷王作為老狐狸自然也聞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只是他慣是充當和事佬的角se。藍家想要去招惹燕人,他可是沒有半點意見,不用自己的手去打壓一下鄰國蠢蠢yu動的yu望,自己又有何不願意的呢。只是——余光掃向藍權英冰冷板著的臉,恐怕這次藍家真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要說起來,這件事看起來最為無辜,但是卻又起關鍵xing作用的,竟然卻是一個小小的清倌,景懷王心中暗自揣測著,目光又落到花安然的身上,神se一動。
「哈哈哈,走走走,今夜皇上特賜碧桂佳釀,燕王子一定賞光,不醉不歸!」景懷王既是發了話,眾人皆是人精,自是知情識趣之人,便是心有不甘,也得面上賠笑。
藍權英卻是目光一閃,隱于袍袖下的手握成拳,與燕凌霄擦身而過的瞬間,眸子中殺機一閃,卻又隱于深邃的眼光之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與景懷王談笑著,將花安然護著離開了他精心布下的局。
若此時他手邊有個杯子,一定被他狠摔在地,砸他個稀巴爛以解心中之怒。他不懂為何花安然怎麼敢——她服下了自己拿捏她的毒藥,可她卻敢這麼堂而皇之地背叛了自己,幫著燕凌霄輕易地頗了自己的局。想到被藥弄暈假死的沈碧秋,還有押著的順心,他的心驀地又揪起,自己畫了好大一個圈,最後圈起的竟然只是自己!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慕北灕走過之時幽幽念叨著,斜眼看到藍權英仿佛掛上霜的冷面,「藍將軍——節哀,節哀。」瞪著無辜的大眼楮,一溜煙地——跑了。
「一群蠢貨——!」藍權英向來以雷厲風行,我行我素著稱,但是近日卻是有火無處可發,這個暗虧將他幾乎要憋瘋了,一拂袖子,將身邊離得最近的shi衛撞得一個趔歇,他的目光一閃,「連站都站不住,要你何用!」目lu殺機,心說剛才就是這個shi衛高聲叫嚷,把人都弄到這邊,「給我拖下去!」
一聲令下,這個shi衛何其冤枉,本來按照藍權英的劇本,這個shi衛應該是救駕有功,力拿刺客的功臣,可現在——藍權英余怒微消,但有時候政事就是這麼怪,做與不做,火候很重要。被花安然的所謂「si會偷情」這猛料一攪和,剛剛他苦心積攢的所謂刺客疑雲,夫人之死等等布下的懸念都白費了。便是設局,也要講求一個水到渠成,在這種態勢下,藍權英再說什麼,再做什麼都是枉然。
「等等——」前庭宴上,藍皇後叫住奉命而去的shi衛,文宣帝微一蹙眉。
「你剛剛說抓到了一個疑犯?」藍皇後故意放緩語氣,這種「後知後覺」卻不似她平日的風格。但她的話語還是讓在座眾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那shi衛微一遲疑,目光看向文宣帝,在宮中行事,你若是順了主子的意,那是應該的,但若是逆了主子的意——那小命可就隨時不保了,他微微一頓。
「可是宮外之人——」藍皇後卻好似要撇清宮中瓜葛,表面上是為了給燕國使臣釋嫌,目光炯炯,一雙鳳目中光華流動。
「是——是醉月軒的清倌人——」隨著那shi衛的一句話,瞬時下面跪倒了兩人,。
「請皇上恕罪,請娘娘恕罪,臣等監管不力——」左大人帶著左文勛,一臉惶恐。
藍皇後抿著嘴,卻並未急著讓其起身,只是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左大人教子有方,文勛操持也是很有乃父風範啊。不過——」話頭一轉,「那清倌人可是被看押起來了?不要再生事端。」
那shi衛老實回報,「人是被看押起來了,但是她只說是路過偶遇,陪著夫人飲酒,並無它事。」
「哦?」藍皇後淡笑,「偶遇——?」故意加重了語氣,「恐怕不是偶遇這麼簡單吧,夫人難道不是和她一同去的御花園嗎,出了事還敢如此推托根本就是心里有鬼!」
一句話,左文勛身子就是一顫,將頭低下的同時,也心中明白了父親所說的「伴君如伴虎」。所謂的「一同去的御花園」,他蹙眉,說的不是安然還有誰,難道,今晚就是安然的大限了嗎?十指拄地,他心亂如麻,想到當初自己在三皇子府亭中與她第一次見面,那個迎風**,帶著淺笑斗酒的女子,他的心就一痛。
「……」shi衛唯唯諾諾,不敢搭話。
文宣帝看了藍皇後一眼,淡淡說道「既是收押了就慢慢審問,終是會水落石出的。」又轉頭看向那shi衛,「傳我口諭,事情還未查清前,不要對花安然用刑!」
藍皇後的目光一震,扭頭看向皇上,「陛下,刺客之事茲事體大——」
「皇——皇上,」那shi衛卻是不敢欺瞞,「回稟皇上,這,奴才不敢欺君,那疑犯並非叫花安然——」
他一句話讓藍皇後也驀地一愣,卻听他繼續說道,「乃是醉月軒清倌人——順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