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箭矢「嗖」地射入血肉之中,中箭的羽人身形一顫,歪倒在城牆的垛口上。另外一名羽人立馬填補了倒下的戰友的位置,張弓搭箭向城下的敵人射去。他年輕的臉龐上還帶著青澀的稚氣,然而他的眼神里卻沒有絲毫對死亡的畏懼。他只是沉默地用手中的弓箭宣泄心中的怒火,他的背後,是自己的國,自己的家,自己生長的地方——扶搖城。
火龍聯合軍圍攻扶搖城已有數日之久。在圍城之前的那場戰斗中,扶搖國風萬里所帶領的部隊損失了幾乎所有余下的騎兵和大量的步兵,等殘軍回到扶搖城,只剩下三千人了。火龍聯合軍則有數萬之眾,他們之中還有地鬼族、野人族、長蠻族等許多優秀的射手,于是他們以為能夠輕易地將城上守軍殲滅,僅僅派出了弓箭手和羽族對射。
羽人們憑借著十余丈高的厚厚城牆展開反擊,他們沉默地用手中的戰弓告訴對手,羽族,才是完美大陸最善射的種族,羽人,才是最強大的射手。
雙方幾個時辰的對射中,火龍軍的的箭枝大部分被羽人躲過,或者射空,或者擊在厚厚的石牆上,折斷掉落。而羽族的箭枝則如同漲了眼楮,居高臨下地貫透了火龍軍士兵的軀體。
火龍軍蒙受不了這樣的損失,調整戰術,開始用盾牌掩護大量的士兵用撞木去沖擊城門。
扶搖城的城門有三層,最外層的是厚厚的吊橋,中間是精鋼鑄就的鐵柵,最後是鐵皮包就銅釘瓖嵌的厚厚木門。火龍軍的士兵們扛著撞木卻連護城河都突不過去,城門口沒有死角,城上亂箭射來,沖城的火龍軍士兵拿著盾牌擋之不盡,最後都死在了護城河里,鮮血將河水染成一片淡紅色。
贏天重新看了看周圍地形,扶搖城地處白嶺群山之中,只有一面朝向平原,其余三面都被高聳兀立的山峰包圍,還真是險要到了極處,易守難攻。難道真要這麼放棄?贏天心頭剛泛起一絲動搖,立馬將這念頭扼殺。他頒下命令,讓火龍軍在白嶺周圍砍伐高大樹木,建造雲梯。
十數日後,雲梯建成,火龍軍再次展開了攻擊。長蠻族的力士推著雲梯向城牆逼近,野人族的戰士舉著橡木盾在兩側護衛,地鬼族、長蠻族、野人族的精銳射手們,拼命朝城上傾瀉箭雨,力圖壓制住城上的攻擊。
羽人們也察覺出了危機,不斷有人冒著箭雨從垛口彈出身去朝敵人攻擊,然而羽人經過數天的血戰,損失不小,城上的士兵們稀疏了許多,而且他們幾日來不眠不休,在城上守衛,此刻都是精疲力竭,在火龍的遠程壓制下,有些抬不起頭來。
扶搖國主風萬里站在城頭,望著敵人的雲梯沉默不語。
副官跑了過來,這幾天來,他差點將自己的嗓子喊破了,此刻眼楮紅紅的倒像只兔子。他嘶啞地問道︰「國主,現在怎麼辦。戰士們太久沒休息了,等敵人攻上城來,怕是抵擋不住啊。」
風萬里靜了片刻,道︰「去城中招募精壯百姓,上城助戰。」
副官猶豫了片刻道︰「已經招募了兩次了。連十六歲的少年都招了來。」
風萬里沉默了更久,道︰「那再去招,告訴他們,城破了,國亡了,家沒了,但……我們至少抗爭了。」副官看著風萬里,默默地行了一禮,下城去了。
風萬里從城牆邊拿起了自己的刀,一柄黑色的長桿大刀,刀鋒長三尺,刀桿長六尺,全長九尺,重六十七斤,名為黑牙。風萬里拄著黑牙刀從垛口向下望去,火龍軍的雲梯逼近了。
長長的雲梯隔著護城河伸向了扶搖城的城牆,火龍軍的士兵們興奮著,咆哮著,蜂擁而上。城頭的羽人們還想奮力用推桿將雲梯推開,而雲梯下的長蠻力士們穩穩地抵擋住了這股推力,火龍軍士兵們在雲梯上攀爬著,遠遠望去猶如一群攀援的螞蟻。
城上的羽人守軍將城中僅剩的火油、檑木、石灰等物往下拋灑,殺傷了大量的火龍軍士。不少渾身著火的士兵慘叫著跳向護城河,然後在水里悄無聲息的死去。許多軍士被檑木碾壓得摔了下去,更多的則是被石灰迷了雙眼,幾乎燒瞎,慘叫著不辨東西,一腳踏空墜落。
然而這些慘況沒有嚇倒火龍聯軍,他們用更加憤怒狂放的姿態,向上拼命攀爬,踏著同伴的尸體努力前進。終于,有火龍士兵第一個攻上了城頭,他在城牆上驕傲地舉起了手中的大刀。城下的火龍軍和雲梯上攀援的士兵們都發出興奮的吼叫,全軍士氣大振。然而那個登城的火龍士兵立馬被十余桿長矛搠中,摔下城去。
但是更多的士兵登上了城頭,與羽人戰至一處。羽人們身心俱疲,但勝在捍衛家國的決心無比堅定,兼之城頭上的羽人數目相對較多,以眾擊寡,還是輕易地將火龍族士兵擊殺在城頭。
眼見登上城頭的士兵紛紛戰死,始終沒能打開局面,贏釋迦劍眉一軒,向贏天請戰,得到準許之後,他如同一匹奔馬,負劍借雲梯向城頭沖去。
贏釋迦速度奇快,迅速登上城頭,他躍在半空,抽劍在手,雙手握劍如同風車一般一個大轉輪,身周剛要上來圍攻的羽人在驚愕中和手里的兵刃一起,化為兩截。
贏釋迦沒有絲毫停頓,身形如流光,拖劍往羽人多的地方沖去,尋常兵刃在他重劍一斬之下便斷了開來,普通的羽人士兵都無法抵擋,更何況這群疲憊的守衛中有不少是征募來的百姓。
眼見贏釋迦要單人一劍清空一段城牆的守衛,替城下的火龍軍打開一道缺口,火龍軍們振奮不已。
一道刀影破空而來,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贏釋迦雙手舉劍閃電一格,城牆上發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贏釋迦通過虎口的劇震猜出了對方是誰,他不及細看,重劍一蕩,逼開了對手,這才舉目望去,果然是渾身黑衣黑甲的扶搖國主風萬里。
贏釋迦自小師從密宗一位大修士,神通有成後,身具龍象之力,在南疆無人匹敵,豈料與風萬里兩次交鋒,虎口都隱隱作痛,使得他對于風萬里的力量感到凜然。他緊緊盯著風萬里面甲下的眼楮,稱贊道︰「氣吞萬里如虎,‘風虎’果然名不虛傳!」他說的是風萬里年輕時的名號,風萬里昔年率軍雷厲風行,騎兵來去如風,戰力凶猛,被人們稱之為「風虎」。
風萬里微微一笑道︰「哪里及得上火龍家的麒麟子,後生可畏啊!」
得到風萬里夸獎的贏釋迦嘿嘿一笑,他在說話之時其實一直在尋找風萬里的破綻,然而風萬里橫刀而笑,凝立如山,竟然讓他覺得無從下手。
兩人對峙片刻,贏釋迦終于按捺不住,雙手握劍身側,劍尖朝前猛然突刺,這柄巨大的重劍帶起尖銳的風嘯。
風萬里的黑牙刀斜斜劈下,砍在劍身中段,猶如打在毒蛇七寸處,要將他的攻勢扼殺。然而贏釋迦吐氣開聲,劍尖上竟涌出尺許劍芒,劍雖然給刀蕩開,劍芒卻化作一條飛龍向前刺去,這是贏釋迦的秘技「龍現」。
風萬里沒有料到贏釋迦的奇招,劍芒如電,待要閃避,已是不及,他只來得及側了側身子。劍芒從他肩頭掠過,帶起一道深深的傷口,他用黑色鍛鋼打造的肩甲給這道劍芒破了開去,肩頭一片血肉模糊。
贏釋迦大喜,搶前一步,正要掄劍猛攻,卻見黑牙刀在風萬里腰間一個盤旋,刀鋒在風中劃過,猶如虎嘯,橫掃過來。贏釋迦立即豎劍擋格,在劇烈的震擊中,被逼退一步,他還沒得及重組攻勢。風萬里的黑牙大刀已然猶如猛虎亮出了獠牙,連綿斬擊。
贏釋迦迫不得已采取守勢,重劍橫在身前,左封右擋,上遮下攔,將風萬里的攻勢一一化解。然而風萬里勢如瘋虎,那柄既重且長的黑牙大刀每一擊的力量竟似越來越重。
贏釋迦身具龍象之力,也抵擋得極為辛苦。他見黑牙刀當頭而來,不假思索舉劍頭頂,豈料那柄沉重的長刀竟劃了個弧線斜斜砍在他肩上,將他整個人劈飛出去。
贏釋迦居然被這一刀劈得掉下城去,可見這一刀之重。然而風萬里面甲之下卻露出了驚訝之色,剛才他那招名為「鬼神斬破」,一刀之威,鬼神闢易,足以將人掃成兩片,哪怕贏釋迦身穿重甲也無法抵擋。然而剛才他的黑牙刀落在贏釋迦身上之時,贏釋迦的皮膚上泛起了一層金色,竟仿佛在他體外形成一個護身罩,自己這一刀,竟沒能殺死對方。
風萬里用沒有受傷的手拄著黑牙大刀向城下望去,贏釋迦從護城河里爬上了岸,回頭看了看風萬里,轉身就走。
贏釋迦一邊不急不緩地走著,維持著高手風範,一邊嘴角倒抽涼氣。疼,幸虧小爺我練過,不然這一刀可真要命了,連金鐘罩都給破了,半邊身子都麻了,真他媽凶殘。小爺我不陪你玩了,咱們人多,堆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