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里,雲歌和秋凝霜面面相覷,適才葉孤寒忽然間踏上飛劍,穿林而去,讓兩人有些奇怪。
「或許是他發現了剛才逃月兌那人的蹤跡,畢竟替身女圭女圭也不能讓人瞬息間傳出太遠。」畢竟是與葉孤寒心有靈犀的秋凝霜,她略微一思索就猜出了真相,對雲歌說道。
雲歌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想到了。
然而沒過多久,葉孤寒就馭劍而回,他看著二人,聳了聳肩道︰「跑了。」
「沒想到這廝還挺有逃跑天賦的。」雲歌笑了笑道︰「不管他了,孤寒大哥,凝霜姐,我們可好久沒見了,我得請你們喝一杯。」葉孤寒和秋凝霜聞言都笑了。
葉孤寒笑道︰「那正好,我知道桃源鎮郊外有家客棧的酒菜都還不錯,今兒難得遇上,一起去喝上幾杯。」于是葉孤寒帶路,三人朝桃源鎮南面郊外走去。
過不多時,轉過一處杏花林,遠遠看到一桿酒旗高高挑起,在風中蕩漾。雲歌笑道︰「看這酒旗,倒與我以前看到的一家叫‘翠花客棧’的酒家有神似之處!」
「翠花客棧?這名字倒很別致。」葉孤寒失笑道,跟在他身旁的秋凝霜也抿嘴微笑。
三人越走越近,那客棧的輪廓也落入眼簾,是一棟很大的宅子,坐南朝北,門前不遠處有一條小河款款流過,河上搭了個木橋,倒是別有雅趣。後面是一大片菜園用籬笆圍起,籬笆旁種了許多花卉,有風送來花香,令人神清氣爽。客棧的大門前掛了個大大的牌匾。
雲歌瞪大了雙眼,不是吧,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看了看,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再抬頭看了看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陋室而居」四個大字,一時間無語了,什麼叫巧合,這就是巧合,他從佣兵協會得到的陋室佣兵團的地址,就是客棧所在地。不是佣兵團麼,怎麼成客棧了。
葉孤寒自是不知道雲歌此刻心情之復雜,一邊往里走,一邊笑道︰「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這家客棧,風景不錯,酒菜尚可,老弟你也來試試。」
三人跨入客棧,一個店小二打扮的小廝笑臉迎來︰「幾位客官,要來點什麼?」然後他看到雲歌,一愣。
雲歌也是一怔,失聲道︰「你小子怎麼在這?」原來這店小二是以前的同窗,參軍後被輜重營挑去養馬的安康。
「怎麼了?是惡魔佣兵團的人上門來了麼?」一個人影跳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根 面杖,正是陋室的二老板孟雲瑕,她听到安康在門口接客,客人卻失聲驚呼,以為是惡魔佣兵團又來上門搗亂了,于是不及細想,順手抓起一把武器跳了出來。
「不是,不是,是熟人。」安康干笑著擺了擺手。
「誰啊?」又一個人聞聲走了出來,是個滿下巴的拉碴胡子的大叔,他目光落到雲歌身上,呆住了。
「我靠!」大叔一個箭步竄上前來,重重拍在雲歌肩膀上,吼道︰「小子,你還活著啊?」
雲歌朝葉孤寒和秋凝霜擺了擺手,示意沒事,然後苦笑著對大叔道︰「隊長啊,你就不能輕點,快把我骨頭給拍散了。」這個不修邊幅的大叔,赫然正是以前舊屋小隊的隊長,現今陋室的大老板奚洛水。
「開什麼玩笑,咱舊屋小隊的人,能這麼脆!」奚洛水哈哈大笑。
雲歌也忍不住笑了,他鄉遇故知,是人生中的樂事,何況,今兒短短一天之中,居然遇上了四位熟人。
馬上,他看到了第五位熟人,櫃台後面轉出個面貌英俊的男子,好奇地朝這邊望了望。雲歌差點一個踉蹌摔倒。「于淡淡老師?」雲歌不可置信地問了句。
「嗯,啊!」于淡淡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不知說什麼好,畢竟一個軍事學院的老師,忽然跑到一家客棧來當賬房,偶爾還得客串店小二,實在不是很值得炫耀的事。
「今天踫到的熟人真多呀!」雲歌忍不住慨嘆道。
奚洛水豪爽笑道︰「那敢情好,大家一塊兒喝個痛快,我的地盤我做東。」安康登時舉雙手附議。孟雲瑕柳眉一豎,隨即又忍不住笑了︰這家伙,總算又找到喝醉的理由了。
陋室現在生意時好時壞,趕巧今天沒什麼生意,于是奚洛水大手一揮,下令關門休業,搬出大圓桌,提了幾壇好酒出來,讓廚房里做些拿手的好菜。陋室店里所有成員,加上雲歌、葉孤寒、秋凝霜三人,一起坐下來喝酒。
奚洛水听雲歌介紹葉孤寒、秋凝霜是雲歌師傅級別的高人,趕緊倒酒敬酒,然後一一介紹自己的店員。二老板孟雲瑕、賬房于淡淡、店小二安康、大廚霍香鍋,還有原本雇來當守衛,結果意外發現能做得一手東洋生魚片,被派去廚房打下手,用東洋快刀幫忙切菜的左木。
眾人歡聚一堂,把酒言歡,不時說著些以前的美好舊事,一時間酒酣耳熱,賓主盡歡。喝到興起的奚洛水,與安康、左木等人吆五喝六地劃起拳來。
雲歌不擅飲酒,喝了幾杯倒有些面紅耳赤,他轉頭與葉孤寒聊起天來︰「孤寒大哥,你跟秋霜姐怎麼跑這麼遠來了。」
葉孤寒微微一笑,並未答話,秋凝霜已經笑著接過︰「我跟孤寒、費大哥、荊二哥就是自小在桃源鎮長大的呀,這次不過是回故鄉隱居罷了。」
雲歌驚道︰「那四象閣怎麼辦?」他話音一落,發現葉孤寒和秋凝霜神色都黯淡下來,隱隱有些不妙,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良久,葉孤寒嘆道︰「四象閣就這麼散了。荊二哥練劍入了魔道,秉持正道的費大哥看不下去,兩人時常爭吵,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兩人都負氣離去。現在怨靈橫行,我和凝霜心灰意懶,決定還是回故鄉來居住,以後就不參和江湖上的事了。」
雲歌沒料到四象閣能發生這樣的事,無言以對,只好默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另一邊,奚洛水等人已經喝瘋了,舌頭都大了,打著卷兒吐字不清。
「干了!」奚洛水搖晃著站起來,端著酒杯的手顫抖著,酒水淋灕灑落,他舉著酒杯一飲而盡,就听得噗通一聲,安康已經面紅耳赤坐倒地板上了。緊接著「咚」的一聲,左木腦袋與酒桌親密接觸,徑直趴在桌上呼呼睡著了。
「哈哈,哈哈,你們……酒量…不…不行!」奚洛水話音未落,人已滾到桌子底下去了。余下眾人看了忍俊不禁。天色漸晚,葉孤寒和秋凝霜家在桃源鎮,就此起身告辭,臨走前囑咐雲歌有事到他們家里找人雲雲。雲歌則和于淡淡一起把三個醉鬼抬到樓上房間,幫孟雲瑕、霍香鍋收拾了一番,這才在陋室住下。
第二天清晨,等奚洛水酒醒得差不多了,雲歌才找到他問道︰「你注冊的那個陋室佣兵團是怎麼回事?」
「啊,前一段日子,有人在我們店里搗亂,于是我們跑去注冊了個名號,順便招了些人手回來,以後再有人找麻煩,打他丫的!」奚洛水口放豪言。
雲歌差點掩面而泣,您老注冊個佣兵團稱號,就是方便跟人打架,這叫什麼事兒啊!他強忍住吐血的沖動,定了定神,認真道︰「有沒有接活兒的打算?」
「什麼活兒?」奚洛水不解道。
「就是雇佣兵的活兒。」
「你有活兒?有佣金麼?」奚洛水目中忽然綻放出精光。
「當然,雲碧微將軍有個任務需要找人幫忙,我負責調度。」雲歌看著奚洛水的眼楮說道。
「那還等什麼!」奚洛水拍桌而起,吼道︰「兄弟們,抄家伙了!」
陋室店里登時一陣大亂,孟雲瑕、霍香鍋、左木、安康、于淡淡紛紛沖了出來,手中拿著十八般兵器, 面杖、菜刀、火鉗、鍋鏟、大鐵鍋、記賬用的毛筆等形形色色的東西,不一而足。
「惡魔佣兵團的人來了麼,在哪呢?」
「來得正好,揍他們頓飽。」
「好教他們得知我們陋室的厲害!」
「咦,人呢?」眾人沖出來,四下張望,愣是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強敵,都有些模不著頭腦。
雲歌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全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啊,氣勢驚人吶,那個什麼惡魔佣兵團到底跟陋室結下了多麼深沉似海的仇怨啊,值得整出這麼大動靜。
二樓上,奚洛水淡定地一揮手道︰「各位兄弟,不是惡魔的人來了,是咱們接了筆私活兒,有事可干了,大家伙兒關門休業,準備家伙干活去!」
「什麼私活,是哪家大戶辦喜事,讓咱們上門去做菜麼?」霍香鍋眨巴著眼楮,好奇問道,同時心里一陣驕傲,想不到,自己這個大廚居然能夠得到這樣的認可,真是榮幸啊。
「什麼做菜啊!」奚洛水沒好氣道︰「咱們是佣兵團,干的是刀口舌忝血的勾當,怎麼能這麼沒志氣呢。畢竟,開客棧只是我們的業余愛好,是副業,懂不懂?」
眾人對望一眼,心想︰怎麼一下子風向就變了,上次你丫還高喊口號,說要把開客棧這份事業做大做強,轟轟烈烈呢。不過大老板既然發話了,大家也不能不給面子,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奚洛水登時意氣風發,豪氣萬丈,一揮手道︰「陋室全體都有,兵發……」他忽然回過頭低低問了一句︰「去哪?」雲歌翻了個白眼,示意不知道。
奚洛水也不含糊,振臂高呼,麻溜地接上口道︰「兵發未知之所去也,為了美好的明天,為了豐厚的佣金,陋室沖啊!」
眾人聞言一齊掩面,心想︰還是把這廝灌醉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