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現成的文房四寶,朵朵開始開藥方,「尊姓大名?」
「老夫諸葛玄。」
「沒問你,她?」朵朵一句話就將他堵了回去。
「諸葛玲兒。」她怯生的說,完全沒了昨日的囂張。
「多大啦?」
「快十四歲啦!」
「那就十三。」朵朵唰唰幾下就寫好了,然後交給老頭,「照方抓藥。」
老頭拿著藥方左看右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小子,這就是你開的藥方呀?這里頭有藥嗎?」敢情是這藥方上一味藥也沒有。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呀?」朵朵白了他一眼。
「哼!老夫出道的時候你爹還不知道在哪呢?以前老夫從來都是響當當的,只是多年沒在江湖上走動罷了。」這老頭還擺起來譜來了,這也不怪他,雖然他是木匠出身,可身邊有這麼個乖孫女,俗話說得好,「久病成良醫!」他也快成響當當的名醫了。
「我們又不是江湖人物,怎麼會知道你是哪路神仙?」朵朵一點面子都不給。
「好!好!好!就算你說得對,可你開的這些玩藝我上哪找去?」
「神農嘗百草才有了五谷和醫藥,你孫女的病是從小一生下來就給耽擱了,加上長期食素,導致骨骼發育異常,血脈不通,陰氣下泄,陽氣阻滯,雙腳無力,深度麻木,懂嗎?」
「沒錯!就算你說得全對,可老夫人參、燕窩、鹿茸、犀角沒少給她吃呀!」
「虧你剛才還在吹牛,一棵豆苗,根都沒長齊,你一泡尿下去,這不等于要它命麼,它還拿什麼來長呀?」鄧關實在忍不住了,反駁道。
「你看,一個打獵的都比你懂得多。」
「就依你們,誰讓咱落你手上呢!你若能醫好我孫女,只要老夫有的,你盡管拿。」
「要那些東西干嘛?我爹也拿不動多少呀!至于怎麼治吧?當然得用銀針啦!先疏通她的神經血脈,再配以本大夫開的藥方,不出一年,你起碼可以將這精致的七星車劈了當柴燒。」
諸葛玄將信將疑,朵朵可不管那麼多,從一人竹筒中抽出一大把長短不一的銀針來,短的不足兩寸,長的就有尺余。
「哇!這麼長的針不疼死才怪。」玲兒一見這玩藝就膽寒。
朵朵沒理她,只白了她一眼,一把掀開紗裙,月兌了她鞋襪,頓時一股酸酸的味道散發開來。朵朵使勁吸了吸鼻子,抓起她左腳,抽出一根針來狠狠扎在她腳底板上。
「呔,臭小子,涌泉穴扎這麼深是要人命的。」老頭非常著急,「噫!這又不是涌泉穴,是什麼穴位呀?」他實在不好意思問,不問又不甘心,「乖孫女,疼不?疼就大聲的喊。」她搖搖頭。
「放心吧,現在就是砍了也不會有一點疼,十幾年沒感覺了,哪能那麼快就見效。」朵朵邊說邊扎針。他這也是現買現賣,每天他騎在他爹頭上就是在看這神農經絡圖。這些銀針都是扎在後邊,諸葛玄就找條紗巾將她的兩腳吊起來。
「爹,你去幫忙配點藥行不?」鄧關二話不說,拿起方子就出去了。
「這藥方需要一條魚做藥引子,你去抓條魚來。」朵朵吩咐老頭。
「我們吃素。」玲兒現在不任性了,低聲說。
「早破戒啦!燕窩、鹿茸、犀角哪樣是樹上結的呀?」朵朵反駁道。
「喂!老夫我都活了六十多歲啦!從沒听說過有什麼藥會用魚來做藥引子的。」鄧關手拿一大把五顏六色的草藥,老頭手拿一條活蹦亂跳的魚,邊走邊聊天。
「怎麼啦?不行嗎?」鄧關反問道。
「咱們吃素,你明白了吧。」
「一年四季都這樣呀?」
「都吃了十幾年啦!」老頭似有滿月復心事。
「為什麼呀?你那個寶貝孫女也一樣呀?」
「當然。」
「難怪她的腿會那樣,她本來一生下來就有毛病,加上你們天天吃素,她不癱都難吶!今後得多炖點骨頭湯,肉湯給她補補,知道嗎?」
「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咱們吃素嗎?」
「我好像也問了你為什麼呀!」
「唉!老夫見你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卻也不像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就跟你實說了吧。」
「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變著法子損我呀?」鄧關有點惱火,心道︰我有那麼矬麼?老頭沒理他,繼續說他的。
「那年我那寶貝孫女剛生下來就生了一場大病,需要一種極其罕見的‘雪靈芝母’,這東西整個中原都沒有,就連皇帝的太醫院都沒有,我的兒子和他媳婦就去了西域,這一去就是十三年啊!」
「那你也真不容易,難道他們就再無音訊?」鄧關問道。
「那也不是,他們在延州的時候曾飛鴿傳書給我,說他們已經得到了‘雪靈芝母’不日就可趕回來,從此就再無音訊。」
「是不是有人打劫啦?」鄧關關切的問道。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可他們兩夫妻雖然不是什麼絕世高人,卻也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高手,總不可能連個鴿子都放不出就……唉!」他實在不敢往下說了。
「哦!我總算明白了,就這樣,你們就不再吃葷,還弄了個祖師爺,天天拜,讓我也拜,對吧?」說罷他還指了指自己那張完全走形的臉,顯然是在揶揄他。
「行了,行了!你還沒完沒了了。」
「你天天拜,年年拜,有沒有用?」
「有什麼用呀!就跟拜個木頭一樣,什麼用都沒有。」「唉!老夫少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還要……」他扭過頭去偷偷抹了把臉。
「放心吧!會好起來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呢,只要沒見著尸首就不能說已不在人世,對吧?再說了,看你這命,也不像天煞孤星。」
「你才是天煞孤星。」
「對了,他們有什麼本事沒有?」
「說不定就是這本事害的人,當年他們游華山的時候救了一個人,那人將他的一身毒術全教給了他們,他們不願意學,更不會去下毒害人,所以他們跟那個人沒有師徒名份,是逼著他們學的。」
「會不會有什麼歪門邪道擄他倆去練毒藥啦?」
「如今也只能這麼想啦!」老頭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一點老夫就不明白了,昨晚明明你行將就木,怎麼今天看起來你越來越生龍活虎哇?」
「就你那破爛,還想取我性命呀!待我吃飽喝足了,再去下他一盤,我就不信贏不了一個木雕。」
「啊--!」老頭嘴張得大大的。
「爹,勞煩你將這藥引炖了,要香香的,女敕女敕的,滑滑的。」朵朵將魚交給他爹。
鄧關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全天下就你愛吃,這哪是藥引呀,分明是饞蟲引子嘛!」
朵朵將洗淨的草藥按功效分成兩半,一半交給老頭去煮水,另一半被他搗個稀爛,和著一些白藥粉抹在她雙腿內側。
「噫!小子,怎麼會在抹在這里呢?」老頭問道。
「哦,我師父給了我一張圖,上邊就是這麼說的。」
「什麼圖?」老頭來了興趣。
「就是‘神農經絡圖’啊!」
「啊!你身上真有這寶貝呀!太好啦!這圖消失有數百年時間,沒想到老夫還能親眼目睹,死無憾矣。」老頭極為興奮。
「不好意思,我沒帶在身上,我師父說了,不能隨便給人看。」朵朵騙人的本事那是一套套的。
「你沒帶呀?」老頭追問道。
「當然啦!師父說了,為了這圖死過好多人呢,你可別到處亂說,免得好了腿腳又丟腦袋。」朵朵叮囑道。
「放心吧,老夫嘴緊得很,那你師父是誰呀?」
「哦,他呀!你還是別問了。」朵朵擺擺手,意思是叫他不要再問了,他也有「難言之隱」。
日落西沉,鄧關在後邊伙房里大叫︰「準備好碗筷,藥引子炖好嘍!」轉眼問一桌豐盛的晚餐就擺在了他們的眼前,把這對爺孫都看呆了。
「乖乖!皇帝吃的東西老朽見得多了,橫看豎看愣沒這一桌好哇!」老頭嘆道。
朵朵給玲兒臼了一大塊女敕女敕的魚肉,「你要多吃點喲!每天吃個來斤半的,不出半年,保你白白胖胖的。」
「可我不想太胖。」
「沒關系,那就白里透紅,跟小豬豬一樣。」
「啊!豬呀!豬長什麼模樣?很可愛嗎?」玲兒的這個問題逗的大家笑成一團。
吃飽喝足的鄧關果然又進了那個小廟,大約有半個時辰,終究還是被打了出來,比昨天稍稍好了那麼一點點。
火龍丐得信後就率丐幫弟子直奔涵谷關而去。他要去那里截住一個大魔頭,這魔頭就是橫行西域數十年的古都爾,外號「平頭天子」,又號「一字並肩王」。黨項軍師沒藏是他的師弟,為人陰險狡詐,殘忍異常,殺人時常將人頭臚拍入胸腔而臭名遠揚。三十年前他就是為了搶奪軒轅刀與蠻王弓而入中原,在川西與八大門派的三十二位頂尖高手大戰了三天三夜,使得八大門派整整喪失了一代精華,到現在還留在雪山之巔。古都爾也重傷在身,不得已返回西域,如今再次卷土重來,武功自然今非夕比,據說他還與神火教及當今朝中重臣有不清不楚的來往,難怪此番他能長驅直入,據說藏真圖也極有可能在他身上。丐幫弟子在武威認出了他,一直跟蹤到涵谷關。除了丐幫幫主遠在江浙無法趕到以外,其它各大門派均由掌門帶領,有四川的青城、峨嵋,中原的少林、武當、華山、恆山、泰山,其他的有中原的四大山莊,當然還有不少的小門派,他們多半是想去踫踫運氣罷了。官道上倒是很熱鬧,可惜鄧關他們走偏了。幾路人馬晝夜兼程,期望著能在八月初一趕到涵谷。這涵谷長達百里,山高林密、坡陡谷深,一條彎彎曲曲的官道蜿蜒穿行其中。在大宋,官道每三十里置一亭,由亭長打理,可在這等猛獸出沒、盜匪橫行之地,大部分的亭長不是被殺、就是逃亡了,若大的一條涵谷官道,只有一家由廢棄驛站改建成的客棧,名為「涵谷客棧」,這客棧規模不小,方圓十幾畝,全是一排排矮趴趴的土坯房,住個百來號人不成問題,雖然有這麼大的地盤,卻只有一個無兒無女、也無名無姓的老頭打理,在這兒住店之人得自己燒火煮飯、斟茶倒水。經過數天的艱苦拔涉,黑白兩道的所有高人終于匯合了,與古都爾同住在這家客棧之中。怪事出現了,就在當晚,這些人全都神秘失蹤,包括古都爾在內,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次日,待一些掉隊的江湖俠士趕到的時候,客棧已空無一人,連一點打斗的痕跡也沒發現,他們搜遍了方圓幾十里,甚至刨地三尺,連塊破布都沒找到。這麼多掌門人、武林高手同時失蹤,連當今聖上都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