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帳中,範大人和韓將軍正在議事,「丁大人怎麼沒能同大人一起來呢?他可是監軍。」將軍問道。
「他自有他的事,再說了,今天也不是升帳,他來干什麼。」範大人道。
「不知大人此番前來可有要緊的事?如果是關于黨項興兵犯境之事,昨天不是都安排好了麼?」
「黨項兵當然是麻煩事,不過現在還有比這更麻煩的。」範大人一想起這事就萬分頭疼。
「怎麼,北邊匈奴又出事啦?如果他們兩面夾擊,我們可就全完了。」韓將軍兩手一攤。
「喲!將軍擔心的就這事呀!放心,匈奴現在還沒這閑心來管這閑事。告訴你吧,太子殿下來啦!昨天悄悄的進了城。」範大人操心的是這個。
「喲!您操心的是這事呀!末將這里也有朝廷的加急文書,只是殿下為何要悄悄的來呢?」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你想過沒有,如果他要插手軍務,你又能如何?」
「他是主,我是臣,當然得听他的。」
「那皇上那兒怎麼辦?」
「當然太子也得听皇上的呀。」
「皇上要你向東,太子要你向西,你又如何辦?」
「這……當然是听皇上的嘍。」
「可太子是未來的君王,你就不怕他將來給你小鞋穿?」
「那你說咋辦?照你說的,我還橫豎是個死嘍。」
「我也沒法子,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太子伸手向你要兵權的時候你如何應對?」
「哎喲!我頭疼死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嘛。」
範大人嘆了口氣,搖搖頭。
次日大早,鄧關還沒起床,街上可就亂開了,一大隊官兵大清早的破門砸戶,鬧得雞犬不寧。鄧關眯著眼,拔開窗戶,瞟了一眼,「啊--欠,干什麼呀?大清早的打劫呀?」轉眼一想,「不好,不對……」他忙把其他人都轟進了地窖,大家都模不著頭腦,「大清早的干什麼呀?」晴兒頗為不快。
「官兵,街上都是官兵,正挨家挨戶的搜呢!」
「搜?搜什麼呀?總不可能是我們吧?」
「誰知道你們得罪了哪路神佛呀?記住,就是外邊著火了也不準出來,誰出來,哼!我打爛他**。」鄧關惡狠狠地交待著。
「你當我們是什麼呀?小屁孩呀!快走吧,說不定官兵都砸門啦!」晴兒將鄧關給推了出來,好歹外邊得留個「擋箭牌」。
「敢砸我的門,看我不砍了他。」他拔出大刀就要沖。
晴兒連忙拉住他,「喂,你別跟他們拼命,你一拼命我們可就全完了。」
「行了,我听你的。」
「那將刀留下吧。」
「嗯,這可不行,我拿著它壯膽。」這一下鄧關不干,好歹這玩藝也算把刀呀!
「就憑這破刀還壯膽呢?你這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就憑這破刀把他們的威風給滅嘍,你們就瞧好的吧。」說完他轉身就出去了。
朵朵一擦鼻子,九兒馬上就會意了,趁人不注意,他倆悄悄溜了出去。
鄧關還沒趕到前院呢,他的兩扇大門已經四分五裂的倒在了地上,一大隊官兵將他的大堂全部塞滿了,鄧關一手拖著大刀,一手拿著還沒完全披上的衣服,哈欠連天的從後邊慢騰騰的出來,「喲!這麼多人呀!哈欠!」他略微的瞟了一眼,中間的是一個穿著金色龍袍的年輕男子,他不知是誰,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才是主,左手邊的是前天在酒樓上挨揍的那個白袍少年,右手邊是那個被他害得跪在晴兒面前的黃臉老者,其他的應該都是些小魚小蝦,不過他可沒小瞧他們的意思,要知道,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他自己就是個生動的例子。他也沒打算讓這幫人坐下,反正大堂中間就一把椅子,他這個主人不坐,其他人還有誰能坐?他站在一旁,撓了撓胳肢窩,衣服還是沒穿上,而是半披著,「說吧,你們大清早的上我這破藥鋪來是要看病呀、還是抓藥?」
「大膽,這是當朝太子,還不速速下跪迎接?」這時一個太監模樣的人跳了出來,指著鄧關怒喝道。
「太子?」鄧關心里嚇了一跳,太子,我的乖乖,這可是皇帝的兒子,跟他作對那可就是跟全天下作對。不過他轉眼又一想,如果現在就認輸,那不就任人宰割啦!不能就這麼認輸了。
「哼哼!太子?你說是太子他就太子呀?一個太子不呆在皇宮里,跑我這藥鋪干什麼?還拍桌子砸凳子的?抄家也得有個說法呀!」
「大膽刁民,竟敢對太子殿下無禮,來人,先把這刁民抓起來再說。」
說著,就有幾個如狼似虎的兵丁沖上前來,伸手就要揪鄧關。他馬上後退一步,大手一揮,喝道︰「慢著!」
「小子,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曹少莊主輕蔑地說。
「就算是太子殿下真的來訪,你們這些做下人的總得先報個信,提個醒,讓草民有個準備。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金枝玉葉,千金貴體,來我這等不祥之地,總得先打掃打掃,把這地上的血跡掃掉,將腥味清理掉,四門把守,嚴加戒備,淨水潑街,黃土墊道!將一些閑雜人等,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不能讓殿下有半點危險,你們瞧瞧,就因為你們的疏忽大意,我這里連張像樣的椅子都沒有,讓殿下坐哪兒呀!難不成坐桌子上不成!似你們這等豺狼虎豹,哪像是護衛殿下來訪,簡直是土匪私闖民宅。」他一邊將太子殿下捧得高高的,一邊又將他那些侍衛貶下十八層地府。
太子恨恨地環顧了他這些侍衛一眼,心說他比你們還想得周到。本來一進門就想發頓火的,到現在他都找不到由頭了,他只得清了清嗓子,「本宮今日前來,主要為了兩件事,一來你有沒有見過一大一小來這兒看過傷?二來,昨日本宮行宮內丟了不少金銀財寶,也不只搜了你一家,本宮一視同仁。」他自是信心滿滿而來,也不急于一上來就要抓要殺,他還想來個貓抓老鼠的游戲。
「這是應該的,殿下丟了東西,盡管找就是了,只要在草民這兒,草民一定給殿下一個滿意的交待。」反正他沒偷,也就不怕他搜,不過他也太小看這個太子了,如果東西沒在這兒,他怎麼會親自出馬。鄧關想了想,高呼一聲︰「草民給殿下請安!」說罷他就跪了下去,至于該怎麼說,他不懂這個,只磕了三個響頭,按道理來說,這樣的大禮是出殯的時候行的。
太子一看他磕了三個響頭就來氣,本來應該是三跪九叩才對,此時卻也不便發作,「起來吧!不知者不罪。」他冷冰冰地道。
「謝殿下!」鄧關站了起來。
「搜!」一個極其簡短的命令出自黃三爺之口,說罷他第一個先沖了進去。
「哎!哎!哎!你們這是干什麼呀?要搜也得輕點兒呀!可別翻亂我的藥材,搞混了會要人命的。」鄧關不好阻攔,只得干叫著。
「說吧!」太子走到椅子跟前,太監忙在上邊放了一個團凳,他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翻著白眼瞪著鄧關。
鄧關一拱手,「啟稟殿下,是有人來過,大概是昨日凌晨時分,當時草民正睡得香吶!門就被呯呯呯地敲開了,就跟剛才一個樣,然後就進來一大一小,大的有四十來歲,小的大約十來歲,哎喲!渾身上下都是傷咧!那模樣,看著都怪可憐的,也不知是哪個缺了八輩子德的干的絕後事,把人打成這樣,連孩子也不放過,我咒他不得好死。」鄧關咒罵著。
「夠啦!」太子大怒,「再胡言亂語,本宮就剮了你。」他惡狠狠地說。
「是!草民該死,這、草民說到哪兒啦?」
「說到不得好死。」旁邊的曹少莊主突然開了口,招來太子一頓狠瞪。
「哎喲!您不知道啊!傷得太重了,草民還真怕他死在這兒吶!晦氣!您瞧瞧,就您腳下那黑糊糊的一片都是血呀!哎喲喲!當時可人的了,簡直不敢看。」鄧關指著太子的腳下。
太子一听這話,猛地將腳抬了起來,過來四個侍衛,將太子連椅子帶人抬到右邊。
「哎!那兒也是!是那孩子的。」鄧關強忍著,然後就看著這幫人又將太子抬到左邊。
「然後呢?」太子氣呼呼地問道。
「多虧他來了我這藥鋪,您不知道,草民這藥鋪雖然開張沒多少日子,近來買賣也不怎麼樣,不過這藥卻是天下少有的好藥,您瞧這藥。」說罷鄧關伸手從櫃台上取來一個瓷瓶,「您瞧瞧,這可是上等的金創藥哇!不論是跌打損傷、還是刀砍斧剁,只要抹了草民這祖傳的金創藥,保準不出十天半個月,定完好如初。」鄧關唾沫飛濺地炫耀著,仿佛完全沒看到太子那「挫骨揚灰」的表情。
「他們上哪兒啦?」太子黑著臉道。
「自打抹完草民這祖傳的金創藥後,血立馬就止住了,然後草民又仔細地包扎了起來,嘿!您猜怎麼著?」
「哼!本宮猜不著。」太子肺都給氣炸了。
「殿下英明!」鄧關一看情形不對,「當日,他曾歇息了兩個時辰,大約巳時末,他們就走了,銀子也沒給,後門悄悄地溜了,您給評評理,天下沒這樣的,草民費了那麼大的勁,好不容易醫好了他們,居然連銀子也沒給就跑啦!這個死沒良心的。」
「哼!你這兒又有幾個人?總不能就你一個吧?」曹少莊主陰著臉的問道。
「您猜得真準。」鄧關豎起大拇指。「兩個!」鄧關伸出兩只手指,可他突然听到後邊有小孩的叫聲,不禁咯 一聲,連忙接著道︰「一對雙胞胎。」雖然听起來有點別扭,卻也天衣無縫,鄧關渾身冒冷汗。
剛才領命而去的兵丁,在後邊就是一頓胡亂的翻騰,一陣鍋碗瓢盆之聲傳來,不一會兒就將他這個並不大的藥鋪翻個底朝天,還果然搜出了幾個神秘的大壇子,上邊的蓋子兵丁打不開,就給抱來了,瞧他們滿頭大汗的模樣,這東西還不輕。兵丁將壇子都放在地上,還抓來了兩個小孩,那幾個壇子鄧關倒不擔心,可他兒子落他們手上就讓他頭大,他狠狠的瞪著朵朵,恨不得從他身上啃下幾塊肉來。太子也納悶了,怎麼有兩個呀?不會是眼花了吧,這兩個怎麼長得一模一樣?瞧那鼻子那眼,還有現在穿在身上的衣服,完全一模一樣,只是一個稍稍胖了點,他使勁的甩甩頭,沒眼花,還真是兩個。
「稟太子殿下,在後邊抓到兩個鬼鬼祟祟的小孩,還有幾個打不開蓋的壇子,分量很重,非常可疑。」黃老三道。
「怎、怎麼回事?」曹少莊主佯裝吃驚地問道。
「稟殿下,這是小民的兩個不成氣的小混蛋,雙胞胎。」鄧關氣急了,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雙胞胎?你不是……」太子還真沒法往下問了,本來前來打探的人說只有一個小孩,現在變成了兩個,這兩個小家伙長得實在太像了,活月兌月兌就一對雙胞胎。
「他們真是你的兒子?」太子問道。
「小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殿下您呀!」他心說不騙你騙誰呀?
「這好辦,試試就知……」黃三爺與太子咬起了耳朵,太子听後微微冷笑一下,點了點頭,他對那壇子沒多大興趣,反正他知道里邊裝的什麼,不就是昨晚黃三爺親自放的麼,那還能跑到哪兒去呀?只是這兩個孩子他可不能不防,如果其中一人真是他兄弟,他的皇帝夢可就有麻煩了。
黃三爺冷笑著拉著九兒就往後院走去,鄧關想攔又不能攔,只得站在那兒著急,「哎,這位大人,拉我兒子干什麼呀?他只是孩子,什麼都不懂。」
過來一個兵丁,一腳將他踹在地上,「老實呆著,只要你沒說瞎話,你兒子就會沒事。」曹少莊主惡狠狠的嚇唬他,他們總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大白天殺小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