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六十四節 斗天乘,點到為止。

作者 ︰ 寒山士

他不認識天乘法師,可天乘法師卻認得他,他一听這年輕人口氣不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心說︰怎麼他也來啦?好在他一時沒認出自己來,他強作鎮定,決心將髒水往他身上潑,不管怎麼說,黨項人的少將軍出現在這兒絕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他死在這兒,那一切的事情就都順理成章啦!他打定了主意,今天在這兒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老夫是什麼人你還不配知道。」天乘法師孤傲地說,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引出李元昊的滿腔怒火,大家打起來才好渾水模魚。

李元昊並不生氣,可身邊的突骨兒就忍不住了,「噌!」地站起來,手指天乘法師大怒,「哼!什麼玩藝,竟敢小瞧我家少主。」說罷他就要撲上去見個高低,被李元昊一把拉住了,「仁兄,別急,小心中了別人的激將法。」他提醒道。

「行啦!老子才不管你們是什麼玩藝,反正咱們這次來的目的都相同,找出使臣來,一刀 嚓了,你們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想怎麼干就怎麼干,咱們絕不多言。」黃老三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呀!咱們是來殺使臣的,可別先自己殺了起來,讓這小子白撿便宜。」有人指著鄧關提醒道。

「是啊!這天很快就要亮了,昨晚稀里糊涂打了一個晚上,今晚怎麼都不能再浪費,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大家一听有道理,都沒再繼續吵,又將目光對準了鄧關,這時候的鄧關又有別的事干,不知什麼時候他小桌上多了一碟花生米,還有一壺酒,他正邊嚼著花生米,邊喝著小酒,仿佛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

「小子,你現在應該都看清楚了,也再沒什麼好隱瞞的,那就好好說說咱們之間的事吧!那個土蕃使者到底被你藏哪兒去啦?」天乘法師強忍著問道。

「唉!事到如今那個什麼使者長得是方是圓我都不清楚,我拿什麼交給你們呀?再說了,客棧都燒成灰了,誰知道他死哪兒去了?」他抓了幾顆花生米丟入口中,沒好氣地接著說︰「我就奇了怪了,你們怎麼都想殺使臣呀?他與你們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現在輪到他發問了。

「這事你管不著,反正如果你沒交出使臣來,你將死得非常難看。」這話是白扇說的,那蘑菇的事還沒跟他好好算呢!

「那你想怎麼著?」鄧關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巴。

「哼!想要你死!」天乘咬牙切齒地說。

「那就試試看,哪個不長眼的會先死。」鄧關毫不在乎,心里卻緊張得要命,萬一這幫王八蛋殺了過來,自己拖著兩條傷腿如何逃命?

「小子,老夫看你那兩條瘸腿能否保住你的小命。」天乘法師惡狠狠地一跺腳,「咚!!!」壞了,讓他听出門道來了,本來下邊就是地窖,雖然上邊蓋有幾尺厚的黃土,一般人走上去的確沒感覺,可他是什麼人呀!他哪能听不出來?「哼!小子,老夫就知道,你這下邊有名堂。」他得意地跺跺腳。

這一來,大家都明白了,「原來有地窖呀!」眾人恍然大悟。「咱們仔仔細細地一寸一寸地搜,一定要將人給挖出來。」天乘法師獰笑著。

鄧關的心都快蹦出來了,沒想到這老頭一跺腳居然跺出這麼一個大麻煩來,他不怕那個什麼使臣在這兒,反正他也不在,可是里邊是自己的兒子呀!這可怎麼得了?雖然他腦子飛快地旋轉著,可臉上還是沒表露出來,他正仔細地盤算著,這地窖的入口在後院,非常隱秘,一時半會兒他們是找不到的,再說了,里邊不是還有晴兒麼,就那麼小的一個洞口,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眼下最關鍵的是,自己如何月兌身?

見鄧關沒作聲,天乘法師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小子,老夫最後問你一遍,那入口在哪?」

鄧關猛地一抬頭,朝上指了指,沒開口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天乘問道。

「我是告訴你,出口在那兒,趁現在還有口氣,趕快走吧,晚了就走不了啦!」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想著唬人。

天乘法師實在忍不住了,白眼一翻,突然出手,但見如鷹爪似的三個指頭帶著一綹寒光,悄無聲息地到了鄧關的喉嚨跟前,如果這一家伙被他抓著,鄧關碩大的腦袋會被他「連根拔除」。雖然鄧關現在行動不便,可要是貼身肉搏,這卻是他的強項,畢竟是靈犀山莊小廟中闖出來的人,只要他的喉嚨被捏住,他那把大刀也會在同一時刻將他「開膛破肚」。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大刀呼地劃了個圈,而後當中一點,直戳天乘法師印堂,招式雖然簡簡單單,由于他是在情急之下使出的,無意之間也使出了先天神功的內力。天乘法師果然是「識貨」之人,一听風聲不對勁,身子猛地一擰,朝右一個凌空飛越,漂亮地劃出了三個圈,穩穩地落在鄧關左前方一丈遠之處,大刀劃出的刀氣沒將天乘法師印堂上留個「記號」,卻削掉了他頜下的幾根黃須,別人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對勁,天乘法師還能不清楚?緊接著,「呯!」的一聲巨響,大堂上那塊「懸壺濟世」的大牌匾掉了下來,摔得四分五裂。這一來,這些人算是完完全全地見識到了什麼是「絕世高手」。

要說這牌匾還真不是鄧關給弄下來的,這都是那些機關在起作用,他腳下有好幾根細細的繩子,只要他願意,什麼東西都有可能掉下來,目的還是「扮老虎吃豬」。

天乘法師嘴角抽動了幾下,冷笑道︰「哼哼!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接下來你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自他出師以來,還從未第一招就弄成這般模樣的,今天他與鄧關只能有一個人能走出這個地方,從這點來看,鄧關也算弄巧成拙。

天乘法師鼓著一雙血紅的大眼珠子,肚子如敲鼓一般「咚!咚!」地響著,這模樣別說鄧關,就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沒見過,雖然不知他搞的什麼名堂,為了不遭池魚之殃,大家都躲得遠遠的,若大的一個大堂,就只剩下鄧關與天乘法師眼對眼,鼻子沖鼻子。

天乘法師「嘿!嘿!嘿!」的冷笑著,那模樣活像一個餓鬼見著了一頓饕餮盛宴一般。見他這般模樣,鄧關的心就涼了半截,心說看他這模樣,我非得被他生吞活剝了不可呀!只怕這把刀是保不住我嘍!

「少主,他這麼干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剛才人家還給咱們醫治呢。」這是突骨兒說的。

李元昊正煩著呢,沒好氣地說︰「你能不能安靜點?那是他們倆之間的事,咱們攪和什麼呀?」

天乘法師身子往前猛地下傾,如箭一般沖鄧關直射而來,而他兩個大爪子則如風車一般旋轉著。從鄧關來看,他只見一大堆手指攪著漫天的旋風撲面而來,手指還沒到跟前,勁風已然將鄧關的頭發吹得飄了起來。

「乖乖,這是哪門子邪術哇!」突骨兒嘆道。

黃老三也鐵青著臉,死死地盯著天乘法師,一言不發。

鄧關自是不想坐以待斃,他**朝後一拱,將椅子推到後邊,人也就重重地坐到了地上,大刀一豎,往前猛地一推,大刀擦著火星子沖那團「指影」中心飛馳而去。

天乘法師見地面上濺起的一溜火星直逼自己而來,他也不敢大意,畢竟漫天的指影也影響自己的視線,他稍稍停頓了一下,雙手分開,指影頓時消失無蹤,露出了他那張鬼怪一般的陰森面孔。

鄧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兩人本來就如此之近了,天乘法師再想玩剛才那招已是沒了地盤,他頭在前、腳在後,鄧關則坐在地上,兩人的腳都幫不上忙,全憑一雙肉掌,看誰耍得快。鄧關這個時候才發覺,當日在靈犀山莊的揍的確沒白挨,這天乘法師的出手招式居然與那個木雕有八分相似,天曉得諸葛老頭是按照哪個武林秘笈造的那麼個缺德的機關。

天乘法師肚皮著地、「四腳朝天」。鄧關則如老僧入定一般,盤腿而坐。兩人全憑手上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地出招、拆招,眾人已然看不清哪只手是哪個的,只見無數的掌影游走于二人之間那狹小的空間之內,隱隱有風雷之聲傳出。這些人都不是傻子,誰都看得明白,如果此時有誰站在中間,瞬間就會被拍成肉餅,哪怕是塊鐵,也會打扁。

開始只是呼呼的掌風聲,漸漸地就傳出了清脆的「啪啪!」聲,不用問,有人挨了耳光。鄧關本來就年輕,且有先天神功,這個時候他將在小廟之中那個木雕的手段全使了出來,又加上平時與猿猴嬉戲打鬧的一些不入流的招式,與天乘法師居然斗了個半斤八兩,最起碼百招之內不一定能擺平他。

天乘法師雖然不懼鄧關,可人趴在地上,無法手腳並用,本來他想瞅個機會站起來與他一決生死,可鄧關那些胡揪亂揍的招式既快又狠,防不勝防,在沒弄清楚這小子武功來路以前,他根本就沒不能輕舉妄動,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是被鄧關「壓」在了地上揍。

起先是鄧關一連挨了好幾巴掌,本來就漲紅的臉被抽成了青紫色,待他看出門道後,天乘法師也不能幸免了。既然他的出招與那木雕有八分相似,那麼何不「將」他一軍呢?說實在的,鄧關也是被那幾耳光給抽靈了,既然你可以抽我,那我也可以扇你嘛!他突然想起在那小廟之中「將軍」那一招,當時他也處在如今這個情形之下,隨時都有可能橫尸當場,記得那時的破解招式是不惜一切地干掉那個「大帥」,哪怕是下不過、賴皮,也要將人家的「大帥」給扔了。他這時候也決定用這招賴皮招式,右手還是與天乘法師見招拆招,左手偷偷地以極快的手法縮回去,只留個袖子被勁風所糾纏,而後光溜溜的左手劃個半圓,直逼天乘法師的下巴。

天乘法師就算有通靈的本事估計也料不到他會突然冒出第「三」只手,頜下一綹長須被他捏住,往旁邊一拽。天乘法師急于月兌困,左掌挾著呼呼勁風以雷霆之勢從鄧關眼前橫掃過來,鄧關一見情形不對,右手猛地回抽,卻還是慢了半拍。天乘法師的左掌裹挾著十成內力,「啪!」的一聲響,狠狠地打在鄧關的右手背上,緊接著又是「啪!」的一聲震撼人聲的脆響傳來,後邊那一聲比前邊那一聲要響亮百倍。

鄧關但覺得整個右掌都火辣辣的,仿佛右掌被人家整個兒打掉了一般。此時的天乘法師也就趴在他鼻子跟前不到三尺遠的地方,費力地昂著頭顱,愣在那里,左臉頰紅通通的一個五指印,他兀自不信,自己怎麼會挨巴掌呢?上次在常德府,他想得通,那是畜牲干的,可這次不同,跟他一樣的是人啊!怎麼能讓別人扇自己的耳光呢?其實這又哪能怪得了鄧關?要不是他那不顧一切的掃那一掌,鄧關根本就打不到他的臉,本來鄧關出手只想拉著他的胡子往自己的右掌上撞,也沒想過會打到他,畢竟他也是這麼一大把年紀,于心不忍。雖然他並不想抽他一巴掌,出掌卻也不算輕,被天乘那一掌掃中後,勁就更大了,直接就掃他老臉上了,難怪剛才還紅通通的五指印,轉眼間就變成了醬紫色,而後又鼓了起來,仿佛他這老臉上生成一座五指山,估計這百十天內,他要見人的話,得拿塊布將這左邊臉給遮著。

「天乘法師,咱們點到為止吧!」鄧關實在不想跟他打,這太要命了。

他這一出言,更壞了,本來這一大幫人都不知道他是誰,這不是明擺著出他的丑麼!天乘法師哪能饒他?他恨得兩眼滴血,無比凶狠地盯著鄧關,咬牙切齒地罵道︰「無知小兒,今日你若不死,老夫誓不為人。」受了如此羞辱的天乘法師此時不但自己想死,他更想將鄧關給一小塊一小塊的扯爛、撕碎了。如此一來,他再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也不管用多麼殘忍下流的招式,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將鄧關給打成肉渣。下手自然就更快了、更絕了。

天乘法師鐵了心要他死,可鄧關想活啊!惹得他使性子,連爹娘都不認,何況是這麼個殺千刀的老頭。兩人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天乘有一甲子以上的武學修為,鄧關有二十多年的逃命本領,打著打著,到後來全都是為了報復而相互狠抽著、狂擂著,一招一式,一拳一腳,招招見血,拳拳見效。

鄧關雖然年輕氣盛,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莊稼漢子,平時逆來順受,耳光也不是沒挨過,就前些日子,晴兒打過他,水月聖母也打過,可以說有點「習慣」了。天乘法師卻不同,他是堂堂大法師,入則頂禮膜拜,出則前呼後擁,就連國君見了他也得稱一聲「大師」,可謂威風八面、風光無限,試問哪個活膩了的膽敢往他老臉上招呼!鄧關雖然挨得最多,卻越戰越勇、越戰越狠。天乘法師在挨第一個耳光後就幾乎把持不住,連挨了好幾個耳光後就有點老羞成怒了,還說是個佛學高僧,這麼點氣都受不了。心緒一亂,出手也就漸漸失了準頭,畢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成名半個多甲子的大法師被一年輕後生好一頓狂扇,這絕不是光彩的事,哪怕一下也不行,人家只會說大法師挨了多少下,而不會說這個開藥鋪的挨了多少下。到頭來,他就算將這開藥鋪的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丟的還是他的老臉。

他倆在互相狠抽著,旁邊看戲的也沒閑著,指手畫腳、議論紛紛︰

「嘖嘖!這就是天乘法師!」

「連他都出動了。」

「看這老頭,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居然被一後生壓著打。」

「瞧他這模樣,活一只踩扁了的癩蛤蟆。」

「若大年紀了,還被人抽嘴巴,真夠晦氣的。」

「他怕是得輸。」

「起碼贏不了。」

「他要是輸了,不會想不開吧?」

「唉!想不開又能怎麼樣!自裁呀?」

「其實他現在已經生不如死了。」

「唉!對于他來說,贏了也是個麻煩事,真不如死了。」

「天乘法師的名號夠響亮的,不過這耳光也挨得夠響亮。」

「天乘法師听說是土蕃人。」

「不會吧!他一直都呆在李德宗的地盤上,看來黨項有人要使臣的人頭哇!」……

天乘法師越想越氣,尤其是那聲聲嘲諷,字字如針,人的忍耐終究是有限度的,雖然他是佛門中人,終有個爆發的時候。他想老是被壓著打也不是辦法,總得想個法子撈回來才行,想到這兒,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呀--!」地一聲巨吼,本意是想嚇唬一下鄧關,好誘他稍事停歇,他只需鄧關停住一眨眼的功夫就大功告成,這一點他好像也辦到了,鄧關果然慢了半拍。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但見他雙掌猛地往地上一撐,頭高高昂起,沖著鄧關殘酷地冷笑著,誰都知道,他要彈起來了,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世間的一切仿佛同時停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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