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听說這個鄧關可了不得,太子殿下親自下令處決,可見殿下是恨之入骨哇!您非得以身犯險嗎?」
「就算他有三頭六臂,萬某也要削下他這些枝枝葉葉。」能得太子看重,絕對有過人之處。
「咱們要怎麼做呢?」
「咱們今晚也住這客棧,反正是咱們的產業,白天吃飽點,睡足點,晚上干活利索點,誰要拖泥帶水,可別怪萬某手下無情。」
朵朵早早地就睡得一塌糊涂,這些天來的奔忙,大人都有點吃不住勁,何況是小孩呢!鄧關就輕輕地摟著他睡覺,沒多久,他也沉沉睡去。何大哥單獨睡一處,九兒與晴兒一起睡,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九兒並不認生。何大哥如此安排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自己沒什麼本事,讓九兒與晴兒呆在一直起碼要安全得多。大約子夜時分,一陣極其細微的聲音將鄧關驚醒,這是他多年與野獸露宿山林所養成的習慣,不用睜眼都知道房頂上有人,窗外也有,還不只一個,這麼冷的天在房頂上干什麼?總不是喝西北風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果然,有人在揭瓦,一股冷風夾雜著雪粒撲面而來,昏黃的油燈頓時熄滅,屋內一片漆黑。房頂上一個只是望風的,窗外那兩個才是真正的殺手。房頂上的那個將一只瓷瓶往房內揚了揚,頓時一股奇怪的味道彌漫開來,等了一會兒,他甩手往床上打了一顆問路石,見沒有動靜才翻身下來將窗子打開,窗外的兩個也飛速地翻身進來,抽出亮晃晃的大刀來到鄧關床前,揮刀就砍。鄧關早就等著他們這一招,他不躲,反而抱著朵朵朝他們極速滾了過去,一下子將最近的兩個撞翻在地,中間的一個見狀飛身後退,大刀一橫,擺出個門戶、穩住陣腳。鄧關站了起來,那兩個人卻沒起來。當然站不起來,鄧關那一滾,雖然姿勢不是那麼瀟灑,卻極為管用,他不但伸手扯下了他們的面罩,而且點了他們的穴道,其實鄧關對點穴這門功夫根本就外行,周身穴道的位置他當然一清二楚,怎麼說也是跟著他爹混了二十多年,做個推拿按摩的也是把好手,可要他拿手指一戳就制服一個人未免也太難為他,由于他們剛散布的毒霧還沒散去,使毒的人當然得有點避毒手段,所以鄧關扯下了他們的面罩,他們極有可能是吸入了自己散布的迷香而人事不醒。還有一點就是那兩個家伙的胳膊伸得太長,鄧關滾過來的時候他們也情知大勢不妙,可刀已經砍出去了,想收回來已是不可能,加上後面那個剛好在中間位置,害得他們兩個退無可退,以致剛出手就中招。
「你、你們怎麼沒中毒?」剩下的一個見兩個同伙在這家伙面前連一招都沒走過就栽了,心里不由的有點發毛,所以有點心虛地問道。
為什麼鄧關沒有中毒呢?當然是朵朵干的好事,阮天雄苦口婆心地教了他兩個多月,正兒八經的本事沒學到,他師父貼身收藏的毒經卻可倒背如流,如果阮天雄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氣得七竅流血而亡。阮天雄臨走的時候沒給他留什麼毒藥,卻留下了各種各樣的解藥,這幫家伙也真是倒霉透頂,其實朵朵醒得比他爹還要早,他是被尿給憋醒的,正想要撒尿去,就發覺有人在偷偷地「搞破壞」,他早有準備,父子聯手,逃過一劫。其實還有一點,就是他倆都曾被那血蟬給咬過,就這迷魂藥,頂多嗆得打幾個噴嚏而已。
鄧關正想著拿什麼話回答這家伙呢,朵朵爭先了,小手一指「呔!大膽狂徒,深更半夜至此有何壞事要干?」
這家伙一听,不禁又是心里一驚,心道這小子小小年紀卻有如此膽識,看來絕非「凡品」。
「呔!我老大問你話呢?」鄧關摧促道。
「哼!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沒什麼好說的。」他嘴上說的挺硬,可他的那兩個滴溜溜轉的眼珠子卻沒瞞過鄧關。
「怎麼?你想跑呀?你跑得掉麼?」鄧關威脅道,其實能否留住這個家伙鄧關心里也沒底,巴不得他跑得無影無蹤。
不過他這話還真將這個家伙給鎮住了,當然他也不能束手就擒,還沒動手就被人家拿大話詐住,這要傳出去,萬家莊的名聲就全砸了。但見他左手猛地從後邊抽出一物,赫然一把裝上毒箭的手弩對準了鄧關父子,看著那在雪光映照下泛著藍幽幽光芒的箭尖,鄧關眉頭就皺成了一堆。
這家伙見狀,得意地冷笑著,「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父子倆的忌日。」說罷他就要扣這弩機。
「慢著!」這話是朵朵說的。
「還有什麼後事要交待?」
「你要想清楚喲,你只有一只箭喲,要同時殺兩個人喲,萬一選錯了喲!你可沒得後悔藥吃喲!」也不知他這陰氣森森、而又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是跟誰學的,反正鄧關听得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牙都酸倒了。
不過這句話還真管用,這家伙心想到底先殺誰呢?萬一真的搞錯了,可是兩條人命!他眯著眼瞅著朵朵,發現這小子雖然被夾在胳肢窩內,卻笑得異常邪乎,在這深更半夜的,被藍汪汪的雪光映襯的小臉顯得尤其陰森可怖,由于鄧關是將它夾腋下,猛地看起來,就一個看不見臉的大個子,夾著個小腦袋,怎麼都覺得鬼氣森森。不由得他將弩箭對準了朵朵,可他抬頭一望,但見鄧關那張幾乎隱形的臉有點模糊地正嘴歪眼斜的瞧著自己,一臉的奸笑,嘴里不停地吸溜著,發出嗜血惡狼一般的低鳴,不由得他又將弩箭抬了起來。
「嘿嘿!小子你想射誰就是誰喲!想好了一扣弩機就成了喲!」朵朵幽幽地道,害得鄧關又掉了一層雞皮疙瘩。
雖說鄧關與朵朵才是「主顧」,可這個萬莊主卻沒盡到「地主之宜」,大概是錢越多、官越大,人味就越淡的緣故吧!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來親自「照顧」他們,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干,他干嘛去了呢?其實他與一般男人也沒兩樣,喜歡拈花惹草的,他是個「一見鐘情」的多情種,一來到這客棧,與晴兒打過一個照面後,他就立馬看上了晴兒姑娘,別的怎麼死都行,就這水汪汪的小丫頭不能動,他正親自「招待」她呢。他沒有干那種上房揭瓦的下流勾當,他是拿著一大把迷香親自往里吹,才吹了一口,晴兒的房間內已是煙霧沖天,非但沒將她給迷暈過去,反而把她嗆醒了,一般的迷香是迷不倒她的,水月宮里什麼沒有哇?當然,再厲害的解毒藥,總得有個過程,在這個解毒過程之中,難免不會有點頭暈目眩、四肢發軟。九兒還是理所當然的給迷翻了,好在他是在睡夢中給迷過去的,醒來也就算睡個好覺而已。
「咳咳咳!這、這是干嘛呀?燒房子呢?哪兒著火啦?鄧關!」多半還沒搞清狀況,晴兒被嗆得鼻涕眼淚齊飆,想也沒想就叫了一聲。
這個萬莊主也納悶了,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呀?難不成這迷香也過期失效啦?然後他將迷香遞給身後的一個倒霉蛋,「你聞聞。」
這家伙也腦殘,伸長了脖子還使勁地吸了一口,「啊!好香!」然後白眼一翻,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如果這個萬莊主知道這姑娘是誰的人,就不會用這麼低級的迷藥了,天下人人皆知水月宮藏有天下解毒聖品神龍木,做為甘四娘的左膀右臂、心月復愛將、關門大弟子的李晴兒,雖然不可能經常帶點那玩藝在身上,這當然是不安全地,萬一讓人知道了謀財害命、或是先奸後殺什麼的,就算甘四娘帶兵將人滿門抄斬、刨墳掘墓、挫骨揚灰,到頭來吃虧的還不是自己麼?不過只要她一回到舟山,少不得要她嘗嘗神龍木這無比苦咸的味道,降龍木就是這個味,不是一般的苦咸,而是空前絕後的又苦又咸。一點迷藥怎麼能迷得了她呢?萬莊主在門外等得心發慌,見里邊的人沒有要倒下的意思,也就只有霸王硬上弓了。他背對著門,抬起腳往後猛地朝門踢過去,嘩啦一聲,不用看,門應該是四分五裂,他太高興了,猛地一回頭,「砰!」這聲音比剛才踹門的聲音更要響亮,他那個突起的腦門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門框上,這腦門可真夠硬的,愣是把好好當當的一條三寸厚的大門給撞掉了。
「哎喲!」
他現在才想起來疼,這是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踫上的,雖然沒頭破血流,卻也金星亂竄,低頭一看這門,這才發現了個中奧秘,原來這門的下半截已經被他的一腳踹飛,可上半截卻幾乎完好無損,加上他個子比一般人要高出一大截,他正好撞在門框的上邊,氣得他飛起一腳將破門踢出窗外。
「九兒,快醒醒,快醒醒呀,我的小祖宗。」晴兒使勁地搖著已經迷暈了九兒,這個時候她就有點頭暈目眩、四肢乏力。
「小娘子,你就別費力氣啦!萬某的迷藥雖然不是什麼天下第一,卻也不是尋常解藥都能擺得平的。」這個萬莊主慢悠悠地說。
「卑鄙!」她怒不可遏,「嗆啷」一聲,寶劍就出了鞘,還不忘了打個踉蹌。
「唉!身為婦道人家,不知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卻整天舞刀弄槍的,成何體統!」這萬莊主已經把晴兒當成了他的盤中餐,也就胡攪蠻纏、陰陽怪氣而又扭扭捏捏地說著混帳話,一個大老爺們居然捏著個蘭花指。
晴兒看著就反胃,「呸!」她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回答他。
「我知道他不是你兒子,你還是處子之身,放心,只要你將本老爺侍候好嘍,我保準他也吃香喝辣,一輩子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無恥小人!下流坯子!看本姑女乃女乃如何收拾你!」說罷她挽起一朵劍花朝萬莊主面門掃來,萬莊主看得出來,這小姑娘有點辣,得小心應付,免得陰溝里翻船,栽在個女人手上可就無顏面見江東父老嘍。
鄧關房間的那個家伙還想著先射哪個的事,他的弩也上上下下地指了幾十次,這還真是難以選擇。「你還是趕快選吧,我夾著一個人挺費勁的。」鄧關都有點不耐煩了。
「你看,你老大都來啦!」朵朵朝這家伙的背後指了指。
這家伙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小孩會撒謊,還真的扭著脖子往後看了一眼。正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鄧關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身子往後一仰,緊接著劃了個半圈,這家伙但覺得右手腕一陣巨痛,頓覺大事不妙,他回頭一望,一只閃著藍光的弩箭正對著自己的腦門。
這一下輪到鄧關出風頭了,「小子,我可不要選擇,你要說實話。」
「哼,沒什麼好說的,受人之托,終人之事,要殺要剮,悉听尊便。」這家伙使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喲喲喲!沒英雄好漢的命還充英雄好漢的勁,你以為你是誰呀?」
「爹,殺了他!」朵朵瞟著眼,其實他只是想嚇唬嚇唬他。
可鄧關卻真的扣了弩機,但听「錚」的一聲,然後又是一聲慘叫,「啊!你這天殺的,你還真下得了手呀?這可是毒箭呀!」鄧關也不想要他的命,一箭射在他腳背上,這家伙抱著腳邊跳邊叫。
「爹,你怎麼真的下手了呢?我只不過要嚇嚇他。」朵朵也埋怨道。
鄧關撒手就將朵朵撇在地上,忙過去幫這家伙包扎傷口,「實在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天太冷了,手有點抖,我這就給你上最好的藥,保準要不了多久你就沒事了。」
鄧關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一手勾著這家伙的脖子,一手挎著這家伙的大腿,搬起來就撇在桌子上,也不問問人家疼不疼,抓著箭只,狠狠一抽,又是一聲尖銳的慘叫,而後月兌掉他鞋子,沒想到「當啷」一聲,一塊牌子掉在地上。
朵朵撿來一瞧,「哇!是東宮的。」
「這牌子你們不能拿走。」這家伙急得從桌上滾下來。
「你是太子的人!他讓你們大半夜的殺人啦?」
「得罪了太子殿下,難道還想活不成!」
「行啦!這兒沒你的事了,你還是趕快療傷吧!」鄧關完全沒了給他包扎的心情,將這倒霉蛋推到門口,飛起一腳踹了出去。
他們五個人中最倒霉的要算何大哥了,他既無什麼武功,又沒解毒之法,所以,他中了毒。只是他比較警覺,聞到氣味不對的時候就拿被子捂著鼻子,可還是頭昏腦脹、雙腿發軟,甚至根本就站不起來,以至于滾到了床下。進來兩個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利劍。何大哥費力地想要站起來,腳底一滑,又掉了下去,下巴還磕在床沿上,惹得那兩個人一陣「 」的嘲笑。
「好啦!這兒沒你的事啦,你去給莊主幫忙吧!」一個人命令另一人。
「是,副莊主,屬下這就前往。」另一人走了出去,然後將門輕輕帶上。
這個副莊主把玩著手里的小刀,蹲在何大哥面前,「嘖嘖嘖!莊主也太看得起你了,居然讓老子親自侍候你,說說看,你是哪根蔥?」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反正九兒在晴兒房間里,他現在巴不得這個副莊主將他一刀戳死,免得自己連累了他們。想到這兒,他張開嘴,一口濃痰噴出,結結實實地噴在了這副莊主的臉上。
「哇!嘔!」這副莊主被惡心得大吐,頓時整個房子內一片惡臭。
「你死定了,竟敢往老子臉上吐痰。」他拿著刀子在何大哥臉上比劃著,「老子先割你舌頭,再剜你眼楮,然後把你的肉一小塊小塊地割下來,煮火鍋,讓你自己吃下去。」他惡狠狠地說,這些事他完全干得出來。
「呸!要打要殺,悉听尊便,我雖然殺不了你,可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找你算帳。」何大哥知道絕無活路,干脆痛痛快快地罵他一頓,把這家伙給惹火了,指不定還有個痛快。
「其實我是挺希望你真能殺了我的,你不知道吧,我與你一樣,也活得不耐煩了。」這副莊主正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殺不了自己的,他得好好玩玩。
「無恥小人,居然下迷藥,有種的我與你大戰三百回合。」何大哥就是要激得這家伙一刀將自己捅了。
「老子才懶得跟你真刀真槍地玩呢,看著你現在連手都抬不起,老子心里頭就無比地舒坦。」他用刀在何大哥的額頭輕輕劃了一刀,何大哥咬緊牙關就是不吭聲。
「喲!還真是個漢子呢!」他又割了幾道口子,血順著臉流到了脖子根,可何大哥就是咬出了血也不吭氣。
這副莊主看著這樣下去也沒多大意思,割木頭一般,連哼都未哼一聲,他干脆將小刀放到何大哥手里,將刀尖對準自己的胸口,嘲弄地說︰「來、來呀!我割了你這麼多刀,你也捅我一刀看看。」
他知道何大哥沒一點力氣,他就想親眼看著何大哥是如何被他活活給氣死的。其實何大哥又何嘗不想一刀捅死他呢,只是他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拿刀的手連他的衣服都刺不進去,又如何能殺得了他呢?只得活活被他戲耍。只是這個副莊主忘了一點,這是間很小的房間,一個平常人打開門,只要輕輕一蹦,就能跳到床上去。他將刀交到何叔手上讓他殺自己的時候沒想到門就在背後。
「來,殺我呀,你拿刀捅呀,往這兒捅,這!對!就這兒,這是我的心髒,一扎必死,連腿都不蹬一下。」他還「幫」著何大哥將刀對準了自己的心髒,看著何大哥氣得扭曲的臉就無比暢快。
「快動手呀,老子都等急啦!」說罷他還狠狠扇了何大哥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得他兩眼金星亂舞、兩耳嗡嗡直響。
「快點呀,老子就是活得不耐煩啦,殺了我就……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