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零四節 逍遙八王

作者 ︰ 寒山士

「就按以前的辦不就很好啦!這也用得著找本王商量!」王爺道。

「可是如今京城的存鹽也就兩萬余斤,而且現在市場上又出現了百姓搶鹽屯積的情況,如果南方的鹽要是還不能運過來,恐怕要不了兩天,百姓就會引發恐慌,導致鹽價飛漲,有價無市呀。」這是負責在南方沿海收鹽的老板說的。

「你們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收鹽呀。」王爺道。

「可、可鹽部欠咱們的銀子遲遲沒撥下來呀,沒銀子,鹽戶也不賣。」鹽老板砸著手。

「還有就是如今天寒地凍,北風南吹,漕幫運糧已經非常困難,如果鹽部要是再撥不出銀子來,我漕幫上上下下數萬張嘴就只有西北風喝啦!」馬南通也訴苦。

「川鹽情況如何?」王爺心想海鹽指望不上,看川鹽如何。川鹽就是出產于四川渝州的岩鹽。

「此事正要向王爺稟報,咱們川鹽的商戶都半年沒收到鹽部撥的銀子啦,又加上渝州遇上百年不遇的冰災,這川鹽怕是指望不上了。」

王爺听著這些話就萬分頭疼,他剛上任就遇上這種倒霉事,要皇帝如何看他喲!他揉揉額頭,揮了揮手,「你們就放心吧,銀子遲早會撥給你們的,本王這就去面見皇上。」說完,也不等他們答話,匆匆忙忙地走了。

其實鄧關前腳剛走,黑白無常後腳就跟來了,看著躺在地上抱著腳打滾的六個屬下,由不得他們不大吃一驚,「你們這是……」

「那兩個老家伙讓人劫走啦?」

「是、是的,屬下無能,讓那家伙把人給劫走了。」這六個漢子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你們的腳是什麼回事?」

「那個假冒的金牌傳信使突然在我們的腳上狠狠地砍了一刀背,砸在當面骨上,咱們都走不了啦。」他們的聲音低低的。

如果柴仇在這兒,這幾個家伙早就上閻羅殿報到了,黑白無常畢竟初來乍到,這次的責任又不在這六個人身上,殺了反而顯得自己沒本事,想了想,問道︰「他們上哪兒啦?」

「去南邊了。」其中一個朝南指了指。

「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親口告訴我們的。」

「混蛋,他說的你們也信呀?」說罷,黑白無常帶著一大幫人往北追去。

皇帝頭上敷著白毛巾,躺在龍榻上閉目養神,這八王爺的事可讓他煩人了,「八弟在先皇的牌位前大哭,又要將打王鞭還給先王,這什麼意思?唉!」他自言自語道。

心月復太監劉公公在身邊侍候著,小聲地說道︰「聖上,八王千歲還年輕,這只不過是一時氣話而已,聖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勸道。

「看來你還不知道朕這個八弟的脾氣,他 起來,什麼混帳的事都干得出來。」

「畢竟是親兄弟,八王千歲還能對您怎麼樣呀!」

「唉!說來也是,八弟雖然年輕,只要是有利朝廷的事他都沒少干,這次朕輕信了六弟之言,八弟又怎能想得通。」

「李公公不是說八王爺在先皇的靈位前哭麼,就讓他好好哭一場吧,消消氣就什麼事都沒有啦!」

「但願如你所說,對了,你去告訴一聲李公公,命他千萬將八弟的伙食安排好,只要是他想吃的,太廟沒有就上御膳房去取。」

「奴才遵旨。」劉公公退了下去。

他前腳剛走,外邊又慌慌張張地進來一個太監,「啟稟聖上,六王爺求見。」

「他來干什麼?」皇帝頗為不悅。

「看起來非常著急的樣子,好像有什麼要緊之事。」太監也不好說。

「他能有什麼要緊事。」皇帝沒好氣的揭掉毛巾,「命他在御書房候著。」

「王爺已經在御書房候旨了。」

「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皇帝整整衣冠,來到御書房,發現六王爺大冷天的正滿頭大汗的跪在那里。

「六弟,又出了什麼事呀?瞧你這滿身大汗的,起來回話。」

「皇兄啊!你可要給臣弟作主哇!」六王爺委屈得直嗚咽。

「什麼大不了事?」皇帝心說當今天下還有人給你小鞋穿呀。

「八、八弟他、他……」他手舞足蹈地就是說不出話來。

皇帝听這話頓時急得團團轉,「快說,八弟怎麼啦?是不是把太廟給點著啦?」

「沒、沒有,他、他沒燒太廟,他……」他又急得堵住了。

「沒燒太廟!那你的意思是他想不開,自尋短見啦?」

「也、也不是……」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皇帝有點惱火。

「八弟他,鹽部衙門,就、剩了一、一百,二、二十文。」他好不容易將話說全了,還急了一腦門子汗,這大冷天的,他這個王爺為了那個轉運司衙門可出了好幾身大汗了。

「你說什麼?他還剩了一百二十萬?!」皇帝也听錯了,再怎麼說鹽轉運司衙門的賬是不會用「文」來算的。

「不是的,皇上,是一百二十文銅錢,不是萬。」六王爺伸出了幾個指頭比劃著。

「一百二十文!」皇帝捏著下巴,「有沒有搞錯!如此大的一個鹽轉運司衙門就這點家底?」他嘴上是這麼說,可心里頭頓時如喝了蜜一般清甜,心說老六呀老六,你也有被人收拾的一天吶。「那你還要多少,他給你留了這麼多已經很不錯啦!」

「皇、皇上,還不只這些,他還欠了八十萬兩的外債呀!」六王爺幾乎要哭出來了。

「哇!是多了點!」皇帝雖然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可心里卻幸災樂禍透了。

「皇兄,你可要替臣弟作主哇!」六王爺終于止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六弟呀,這鹽部衙門的賬目可對?」

「雖然賬目絲毫不差,可誰知道八弟從中做了什麼手腳呀?您可要仔仔細細地查個清楚,還臣弟一個公道哇!」六王爺懇求道。

「六弟呀,當初你死活都要接手這鹽部衙門,難道你就沒仔細打听清楚嗎?」

「皇上,臣弟知錯啦,臣弟現在想將這衙門還給八弟,您看成不?」

皇帝一听,怎麼著,你想還呀!哈哈!朕還沒玩夠呢!想到這兒,他也學著六王爺的樣子,費力地從眼里擠出幾滴眼淚來,拍著六王爺的肩膀「哭」著道︰「六、六弟呀,做人可不能這樣,你說你要掌管鹽轉運司衙門,我二話不說就交給你,八弟也痛痛快快地交了出來,可如今你卻嫌他留給你的銀子少,想摞挑子,你說,天下百姓當如何看待我這個皇上?又如何看待發配到太廟的八弟?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這天下可沒這樣的理呀?」

「皇兄,八弟自打掌管鹽部衙門,整日紙醉金迷、花天酒地,這都是要大把大把花銀子的,而且您也知道,每年他都上交不少于三百萬兩的銀子入國庫,可短短一天的時間,所有的銀子都沒了,您不認為這里邊有問題嗎?」六王爺死活要拉著皇上趟混水,他當然不想真的還給八王爺,只是想再訛一筆銀子罷了。

「六弟,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樣吧,朕現在就將八弟宣到這兒來,你們兩個好好的對對賬,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朕定當給你個公道。」

「臣弟多謝皇兄作主,一切但憑皇兄聖斷。」六王爺少有的懂禮貌。

八王爺很快就來到皇宮,行三跪九叩參拜大禮。

「起來吧。」皇帝倒要看看這個哭太廟的八王爺成了什麼模樣。

八王爺抬起頭來,皇帝仔細打量了一番,心里就有點疑惑,心說︰我听李公公說他滴水不沾、粒米未進,理應瘦了一大圈才對呀!可今天見著他紅光滿面、神采飛揚,越發顯得精神抖擻,難不成李公公在撒謊?

他現在已經沒時間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八弟,剛才六弟將鹽部衙門的事都跟我說啦,做為你們的大哥,我得給你們兩個做個了斷,希望你不要有所隱瞞。」

「皇上與六哥有事盡管問罪臣,罪臣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八王爺俯首帖耳。

「行啦!都是自家兄弟,什麼罪臣不罪臣的!听著別扭。」皇帝訓斥道,心說你這是在寒磣我呀!

「是,臣弟該死。」八王爺恭恭敬敬。

「鹽部衙門是怎麼回事呀?」皇帝板著臉問道。

「鹽部衙門聖上已交由六哥打理,臣弟不能插足。」八王爺規規矩矩地答道。

「嘿!八弟,我掌管鹽部衙門總共也就十來天,你不會就忘了吧?」六王爺看他那事不關己的榜樣就來氣。

「六哥,你說的到底是什麼事呀?呆會兒我還要上太廟面壁思過去呢。」

「行啦!太廟你也不用去啦,把你與六弟的事擺平就行,也算將功折罪。」皇帝道。

「謝聖上恩典。」八王爺謝的還挺快的。

「八弟,我問你,鹽部衙門怎麼只有一百二十文呀?你把其它的銀子都轉移到哪兒去啦?」六王爺迫不及待地問道。

「不對吧?怎麼會只有一百二十文呢?你是不是搞錯啦!」八王爺故做驚訝地說。

「八弟,當著聖上的面我還能訛你不成,你那賬面上不也只有這麼一點嗎?你可不能揣著明白裝糊涂呀!」六王爺都快要哭了。

「八弟,你的意思是六弟說的不對嘍?」皇帝問道。

「當然不對,差得太遠啦!」八王爺瞪著大眼說道。

「六弟,難道是你的問題?」皇帝虎著臉。

「你、你、好你個八弟,這麼些年來我待你不薄呀,你怎麼能在聖上面前胡說八道呢?」六王爺直冒汗。

「八弟,那你知道的有多少?」皇帝問道。

「啟奏聖上,鹽部衙門的賬目上除了一百二十文的銅錢外,另外還有八十萬兩的外債六哥沒說呢。」

此言一出,六王爺氣得直撞牆,皇帝心里卻樂開了花,皇帝強忍著笑,板著臉,佯怒道︰「八弟,休得幸災樂禍,這八十萬兩的外債又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你還是去太廟呆著吧。」

「臣弟這就去太廟,告辭!」說罷,他轉身要走。

皇帝一把將他揪住了,「想溜!沒將這事擺平,誰也別想走!」

「真的要說?」

「還有假的不成!」

「那臣弟就真的說啦!」

「說!」這是六王爺說的。

「聖上可曾記得,當年臣弟接管鹽部衙門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八王爺道。

「這個朕明白,你才十六歲。」皇帝毫不猶豫地說道。

「聖上誤會了,臣弟的意思是當初鹽部衙門欠多少銀子?」

皇帝有點尷尬,心說︰本來是我要審你的,這一下你倒審起我來啦!「朕還沒老到這個地步,當年八弟掌管這個衙門的時候已經資不抵債、嚴重虧空,朕還清楚地記得好像是虧損三百余萬兩,是我朝最大的一個‘熔錢爐’,比官軍還厲害。」

「聖上英明,當年虧損三百余萬兩,而今外債八十萬兩,臣弟還清了二百二十萬兩,所以還剩下八十萬兩,請問聖上,這可有過錯?」

「好歹你還了多達二百二十萬兩,不但沒錯,而且有功。」皇帝想都沒想就答道。

「可是,聖上,他每年上交不下二百萬兩銀子,而且上百花樓買姑娘,耗費足有三萬兩,這又如何解釋?」六王爺道。

「誰說我去買姑娘啦?這百花樓可是你六哥的產業,難道你就沒問個清楚明白?」他把這事給抖了出來,頓時嚇得六王爺又出了一身冷汗。

「六弟,可有此事?」皇帝怒喝道,「皇家貴冑開青樓,你讓青史如何寫朕?」

「臣、臣……」六王爺哆哆嗦嗦的無法開口,只得怨毒的盯著八王爺,八王爺則裝作沒看見。

皇帝知道也問不出什麼來,為了穩住他,干脆給他一個台階下,「八弟,這些捕風捉影的事今後少說點,明白嗎?」

「臣弟明白,關于這買姑娘的事,臣弟有必要跟二位兄長說個明白,其實這姑娘根本就不是我買的,這姑娘聖上與六哥也是認識的,她就是發配邊疆的歐陽大人之女,也是名門之後,就算她父親真的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聖上將他發配到邊疆也就是了,對他女兒當可網開一面,可如今卻淪落煙花之地,說起來都令人心寒吶!」

「八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說聖上做得不對嗎?」六王爺終于拿著了他的「把柄」。

「臣弟當然不敢說皇兄的不是,只是臣弟認為歐陽大人隨皇伴駕這麼多年,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他女兒玉兒姑娘讓好心人買走,消了樂籍,也算是否極泰來。」

「他女兒什麼時候入了樂籍?朕怎麼就不知道呢?」皇帝模著後腦勺道,不過他眼神可就瞟著六王爺。

八王爺一看這情形不對,忙將話題扯開,「臣弟其實也想將玉兒姑娘贖出來,哪怕砸鍋賣鐵當王府,可這些東西一下子也變不出多少現銀來,再說了,王府又有誰敢買?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受辱,萬幸的事,蒼天憐見,玉兒姑娘劫數已過,她被臣弟的一個好友花二萬五千兩銀子贖身,臣弟又命王知府消了玉兒的樂籍,由于他們要急著趕路,又怕仇家追殺,只得求助于臣弟,也就有了臣弟在百花樓買姑娘、喝花酒的傳聞,臣弟想,鹽部衙門最近周轉不過來,何不來個順水推舟,好好的辦一場花酒,以臣弟的名頭辦花酒,受邀的人怎麼著也得送個百八十兩的,這鹽部衙門也就有銀子周轉,可沒想到,這事讓人給攪黃了。」八王爺兩手一攤。

「就算鹽部衙門周轉不過來,你也不能辦花酒湊銀子呀,要注意影響,你的名頭在外邊可響得很。」皇帝訓道。

「臣弟再也不干這糊涂事了,皇兄請放心。」

「對了,剛才六弟問你的問題你還沒答呢,這鹽部衙門的銀子到底上哪兒啦?」皇帝摧促道。

「聖上可曾記得,今年開春,臣弟就已……」

皇帝突然想起了什麼,翻著白眼看著他,輕輕地「咳!咳!」意思是叫他別說了。

八王爺好像沒明白他的意思,「臣弟就已將今年所要上交國庫銀兩悉數交齊。」

「確有此事。」皇帝道,他心里隱隱覺得這個地方不能呆了,如果不走,要不了幾句話,肯定把我扯進去。

「還有就是今年黨項犯我邊境……」

「咳!咳!」皇帝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狠狠地瞪了八王爺好幾眼。

八王爺看了皇帝一眼,接著道︰「臣奉聖上口喻,又撥來紋銀六十萬兩。」

「還有就是……」

「嗯!咳!」皇帝已經翹起了下巴,那眼神殺氣騰騰。

八王爺已經預感到了什麼,有點膽怯地低聲地接著說,「臣弟見黨項兵來勢洶洶,怕銀子不夠,又撥來銀子八十萬兩。」

這次他沒提皇上,皇帝心里總算松了口氣,心說,能賴掉八十萬兩也是好事,想到這兒,他開了口︰「你們兩個在這兒把這事好好理順理順,兵部有好幾本奏章,是為前線將士請功的,這事耽誤不得,你們理清楚後就去御膳房吃點東西,別餓著了。」皇上說罷,倒背著手,慢慢地踱到大門口,一轉身,飛也似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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