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啦?」
「不玩了,玩不過您,您贏了,咱們服輸。」
「可我還沒玩夠。」
「哎!別別別,就算小的求您啦!小的玩不起呀!」
「你能作主呀?」
「小的是老大,他們都听我的。」
雖然沒過癮,鄧關還是放了他們,得饒人處且饒人嘛!火堆旁,剛才還你死我活的五個人又湊成一堆,四丑開始發牢騷,「爺,你看你干的好事,咱們四個都被你毀容啦!」鄧關一口酒沒忍住全噴了出來。
老大發話了,「說什麼呢?這是整容,知道麼?要是踫上別人,拿刀削。」
「行啦!別說啦!我也不要你們感謝,看你們也不像大奸大惡之人,為何流落到這個鬼地方?」鄧關有心結交這四位。
「唉!您瞧咱們這張臉就明白啦!咱們本是親兄弟,就咱們長得丑,為族人不容,被趕了出來,後來一個好心的廚娘收養了咱們,學得一身好廚藝,當然也學了一些拳腳功夫,可就咱們這模樣,哪個酒樓敢用咱們呀?無奈之下,只得佔山為王,做些無本買賣。」
「即是廚子,為何不開個小店為生呢?」
「唉!說來慚愧呀,咱們兄弟混了十幾年,也不是沒開過店,可開一家倒一家,賠個精光,再說了,人家一看到咱們這張臉還哪有心思吃飯呀?」這老大動了感情,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
「要是菜炒得好,怎麼會沒人吃呢?」鄧關覺得這非常的不可思議。
「您是懷疑咱們幾個的手藝有問題呀?咱們就在這兒給您露一手,權當報答您的不殺之恩如何?」
「我、我不是這意思。」鄧關也搞不清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老大抓起剛才打斗的時候掉在火堆旁的一個灰不溜丟的大饅頭,三下五除二將外邊贓皮剝去,伸開手掌放在上邊,然後打腰間抽出一柄精致的小刀,寒光一閃而沒,這也太快了點,快得連鄧關都沒看清他到底是在干什麼。這老大將饅頭端到鄧關眼前,「您看看這饅頭完好無損,對吧?」
鄧關狐疑的點點頭。
但見他輕輕一搖,好家伙,這饅頭頓時變成厚薄均等的十八片,也就是剛才寒光一閃,這饅頭被他切了十七刀之多。鄧關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剛才你們怎麼不將這刀法用在我身上呢?」他頗有劫後余生之感。
「哈哈!這您就不懂了,這是菜刀,只能切菜用,廚娘曾經命咱們發過毒誓,咱們可不敢將這刀法用在人身上。」
「你們幾個都會?」
「這有何難?」另一個伸手向鄧關要了一片牛肉干,只拿刀輕輕一刮就刮下十七片牛肉來,往饅頭里邊一夾,拿一根竹棍穿了,交給另一人放在火上飛速地旋轉著,沒多久就烤得焦黃里女敕,滋滋冒油。「您嘗嘗看。」老大將竹棍遞給鄧關。
就別說吃了,就光看都看不夠,這饅頭夾牛肉就如寶塔似的層次分明,玲瓏剔透,烤出的牛油在火光的映照下變得金燦燦,剛好將兩邊的饅頭片浸透,即不往下掉油,又不給人一種干巴巴的感覺,再看這饅頭片,金黃焦脆,散發出一種蜂蜜般的香甜味道,邊上還正冒著牛油小泡, 作響。
「這東西要趁熱才好吃。」老大催促道。
鄧關輕輕地咬一口,頓時滿嘴清香,入口即化的牛肉配上松脆爽口的饅頭片,這味算是絕嘍!吃完了他還意尤味盡的舌忝了舌忝竹棍,恨不能將這玩藝也吞下去。「啊!美味呀!人間美味。」鄧關現在才覺得自己的這點廚藝給人家燒火都不配。
「要是踫上咱們廚娘,那才叫真正的人間美味呢!」
「這個我信,徒弟都如此厲害,師父就更不用說啦!你們怎麼會攪到這事中來呢?」
「十天前,有個官家模樣的人找到咱們,說要是給他們守住了這個山頭就給咱們一百兩銀子,既然是官開的口,咱們也就應承下來了,才鬧出今天一場誤會。」
「哦!這也是情理之中,我看你們既然有如此高明的手藝,我這兒還有將近二十兩散碎銀子,一路上省著點怎麼也夠你們四個到杭州的,去那兒找最有錢的蘇老爺,這是他女兒給我的玉佩,你們也帶上,他會幫你們的。」說罷他將玉佩和銀子都交給了這個丑老大。
「這、這如何使得?」老大拿著這些東西直發抖。
「帶著吧,如果有命回來,我會去杭州找你們的,如果沒回來了,這些東西也就用不著啦!」鄧關倒也看得開。
「您為什麼非要去武當呢?」
「受人之托,終人之事,盡力而為吧!」
「唉!也罷,小的四兄弟就此拜別恩公,恩公此去務必萬分小心,小的四人在杭州盡候恩公大駕。」說罷四人相互攙扶著跪下給鄧關磕頭。
「起來吧,天快亮啦,今日下手重了些,四位別怪地。」
「豈敢豈敢,那咱們就告辭啦!」望著他們漸漸遠去,鄧關朝他們揮揮手,「一路保重。」
鄧關一路麻煩不斷,這不,才走出百把里地,又踫上了一大幫人,好家伙,還是丐幫的,只見這幫人在大路中間設了個卡子,攔路收起買路錢來。鄧關走上前去,一個要飯的打狗棒往前一伸,耀武揚威地問道︰「哪來的?往哪去呀?」
鄧關一把將他掀到一旁,瞪了他一眼,咬著牙罵道︰「你管得著麼?」
「嘿!小子,好大口氣,今天這事爺還真管定啦!」
「喲喲喲,看來真的要變天啦!這要飯的也稱爺啦!滾一邊去,惹惱了老子,小心幫規伺候。」鄧關嚇唬他是有來頭的,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八代長老的竹片呢。
「 !你也是丐幫中人?爺還真沒看出來,有信物沒有?」
「別尿褲子啊!」說罷鄧關就將竹片掏出來交到這位「爺」手中,還真差點沒將「爺」的尿嚇出來。「我奉副幫主之命前往武當,怎麼?你不讓我去呀?」
「啊!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您請,您請。」這家伙閃身讓出一條道來。
他們是讓開了大道,可鄧關卻不依不饒,虎目一瞪,「你是個什麼東西?怎麼副幫主從未提起過你?」也一下輪到他耀武揚威了。
「稟、稟長老,小的不是東西,小的是淨衣派的一個小香主,小的姓何,叫何德能。」
「你姓什麼關我屁事?你既是淨衣派弟子,為什麼要穿得像污衣呀?」鄧關也听阮天雄與鐵幫主斗嘴的時候提起過什麼淨衣派、污衣派。
「這都是副幫主吩咐的,小的依令行事,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還望長老不吝賜教。」
「說吧!」
「小的加入丐幫也有十多年,從來也沒听說過丐幫有如此年輕的八袋長老呀?」
「你的意思是我堂堂一個八袋長老是假的,你小小的一個香主卻是真的,怎麼?你眼紅呀,你想讓我跟你換個位置呀?」鄧關拿出霧竹牌狠狠地敲了這個小香主一下。
這一下還真把這家伙的尿給嚇了出來,抱著腦袋忙不迭地磕頭,「小的不是那意思,小的不敢。」
「起來吧!我累啦!給我弄匹馬。」
「這里就有現成的,這是給前邊通風報信用的快馬,您就將就將就吧!」
「行啦!管他快馬慢馬,好歹有四條腿。」鄧關毫不客氣,騎上馬絕塵而去。
大概是到了神農架的某處山林之中,山中小路不到三尺寬,兩旁結了冰的樹枝枯草全都往路中間倒,把原本就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路埋得蹤跡全無,這種地方別說騎馬,走路都難于上青天,鄧關不得不一手牽著馬,一手揮刀砍出一條小路來,冬日的白天還真短,他才走出三十里天就黑了,不過他還是翻過了一個山頭,來到一個小村莊的後邊,半山坡上有坐小廟,還是那種常見的關帝廟,這廟也太小了點,就孤憐憐的一間石砌小房子,里邊連個關老爺相都沒有,就立了一個牌位,前邊有一個條案,上邊擺了一只大香爐,里邊還有幾根香正半死不活地燃燒著,也不知這香是用什麼樹葉做的,味道有點怪。他一看到這個小廟就再也邁不動腳了,雖說今天只走了三十多里,卻連人帶馬摔了十幾跤,他骨頭架子都摔散了,馬也好不到哪里去,兩條前腿摔得血肉模糊,腫得老高,一時半會兒是跑不了啦!他拿那個香爐弄了些水,倒了點豆子泡著喂了馬,然後自己拿馬肚子當枕頭,沉沉睡去。這一覺好睡,日出三桿還沒睡醒,馬重重地打了一個響鼻,噴得他滿臉都是粘乎乎的東西,結果將他弄醒了。他伸了個懶腰,「啊!好臭!」他胡亂地抹了把臉,收拾收拾正要離開,剛出了廟門他被人給堵住了。
但見這幫家伙有三十多人,一個個的頭戴寬邊竹笠,身著寬邊大袖的袍子,腳蹬木屐、腰佩一把或數把長短不一的彎刀,仿佛賣刀的,一看他們如此打扮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嘿!要飯的,附近有客棧的沒有?」一個頭目模樣的人耀武揚威地問道。
「大清早的你們找什麼客棧呀?你沒看我住小廟里呀!」鄧關還火了。
「我們的,趕了一晚上的路,正要找家客棧休息一下。」一個下巴長了拇指大一點胡須的圓臉家伙冷冰冰地說道。
鄧關心道這幫奇裝異服的家伙夜行曉宿的好不奇怪,不會也上武當山吧?「趕了一晚上?你們要去哪兒呀?」鄧關想證實一下。
「哼!告訴你也無妨,咱們要去武當山找老道比試比試,我們要把你們中原武林通通地打敗。」這家伙還真不客氣,把實話都說了出來。
「你們是哪兒的人?」
「我們是扶桑人,我乃喜佑衛門,這是我們的將軍。」一個扶桑武士指著旁邊一個鼻子下也蓄有小胡子的家伙高傲地說道。
鄧關仔細打量了這「將軍」一番,鄧關本來就算不上太高,但這家伙比自己竟然足矮了一個腦袋,雙目平視,只能看到它那如「牛糞堆」一般的發髻,矮趴趴的,又肥得很,感覺這家伙能滾得動。
「貴姓?」
「籠谷懿府舍仰隸里小也弘光。」
「什麼意思?」鄧關翻著白眼。
「這是將軍的姓,乃天皇所賜。」
「名呢?」
「太郎!」
「媽的!」鄧關低聲罵了一句,「你們真是來比武的?」
「我們此番到中原來就是找你們中原人比武的,我們已經打敗了少林和丐幫,接下來就輪到武當啦!你們中原人的,不行。」這小子還真會往臉上貼金。
「你是說少林和丐幫都是栽在你們手上?」鄧關听著都覺得好笑。
「哼!他們遲早會敗在我們刀下,我們的船在海上遇到風浪,耽擱了一些時間,這次武當在劫難逃。」
「哦!你們是扶桑人,去幫人滅武當的,你們都是晚上走路,白天休息,對吧?」
「你真聰明,看來你們中原也有明白人。」
沒想到還真被他猜對了,這幫人就是大明宗請來助一臂之力的,看來這次武當還真是在劫難逃哇!想到這兒,他又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擔心,擔心能不能活到明年。
見鄧關沒答話,這喜佑衛門又問了,「你是何人?是哪個門派的?」
鄧關想了想,自己剛從丐幫的哨卡過來,然後就是他們,看來我還是一直扮丐幫的人比較好,想到這兒,他答道︰「我是丐幫幫主門下弟子,在下姓關。」
「是不是關公的關?」看來這小子對中原文化多少有些了解。
「正是。」
「那麼你的祖先就是關公嘍!失敬失敬!」
「嘿!」鄧關心說就這麼幾句話我的祖先就被你給換了呀。
「那好!你既然是關公的後代,又是丐幫的弟子,想必你也是武林中人,我要跟你較量一番,我要打敗你,來吧!拔出你的刀來,咱們拼個你死我活。」說完這家伙就拔刀在手,要與鄧關見個高低。
「他媽的,這什麼毛病?」鄧關暗暗罵道。
「你要不拔刀就算你認輸,認輸就要發誓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是武林中人,而且要跪下來給我們每個人磕三個響頭,然後自斷右臂,表示你今後永遠也不能拿刀啦!」這小子居然有臉講出這麼一大堆蠻不講理的要求。
一听這話鄧關就火冒三丈,正要動手,可轉眼一想,既然你們如此要見個高低,我何不如此如此呢!想到這兒,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朝他們咧嘴嘿嘿一樂,「其實呀,我也不是什麼高手,也就三流角色,不過這次我听說武當也請了不少高人助陣,你們何不在半路上就將他們一個個地打敗呢?」
這一下,這幫家伙來了興趣,沒一個勁地找鄧關比劃,「你的意思是武當請了中原武林的絕頂高手助陣?都有些什麼人呢?」
「說出來不怕嚇死你,他們當中有丐幫幫主、副幫主、少林高僧、四莊五堡的人,有遼東的,還有西域的,成名五十年以上的不下十個,你們最好在半路上一個一個地打敗他們,到時候武當就可不戰而降。」
「你說的可是實話?」看來這幫家伙的胃口被高高地吊了起來。
「如果我騙你就不是武林中人。」他本來就不是武林中人,這種誓言多發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你得帶路,今天我就不找你比試啦!可我們扶桑忍者有個規矩,拔出的刀得帶血而歸。」
「這還不容易麼?你自己割一刀不就完了。」鄧關幫他出這這麼一個餿主意。
沒想到這個腦子短路的喜佑衛門還真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割了一刀。
南河南岸,喬裝改扮的丐幫淨衣派弟子準備了好些船筏,有數十條之多,大部分是竹筏,這東西在這個地方比較容易準備,其中還有兩條細長的龍舟。鄧關昂然的走在這幫扶桑武士前頭,偃然他就是老大。他走到一個小草棚內,一腳擱在桌子上,低頭俯視那管事的,「小子,認識爺不?」那小子不知是哪路神仙,搖頭表示不知。
他露出丐幫八袋長老的牌子,「看清楚嘍,老子是副幫主派來的,老子要那兩條龍舟。」
「請稍等,屬下這就給您備船。」這小子見牌子後恭恭敬敬的說。
「要快!」
丞相的鐵衣衛乘坐三艘官船沿漢水北上,一路上順風順水、平平安安,石將軍並沒給他們造成半點不便,大冷天的他早就摟著姑娘睡覺去了,哪有心思管這事呀?到襄陽附近轉入南河往西,在這里他們與運送大炮的車隊匯合後將大炮裝上了船,然後朝武當山飛馳而去。此時已是臘月二十八,離過年還有兩時間,船行迅速,可走到歇馬泉這個地方之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後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條尾巴,而這條尾巴居然是兩條龍舟,這船走得比他們還快,十幾個人一起劃槳,當然比他們用牛力來得快。鄧關傲立船頭,遠眺著前邊這三艘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船,這種船在君山他就見過,哦!這里邊就裝著那些刀槍不入的鐵衣衛,他恍然大悟,這就他第一個要下手的目標。南河本來就不寬,冬季水淺,航道就更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