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四二節 欲加之罪

作者 ︰ 寒山士

「咳!這事大街小巷都在傳,誰知道是打哪兒傳來的?八成是打武當山傳來的吧。」掌櫃沒好氣地回道。

「廢話!那你有沒有听到是哪個跟哪個割袍斷義?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古都爾心怕有人連名帶姓地捅了出來。

「咳!你見過有女人結拜兄弟的嗎?那當然是男的啦!至于多大年紀?這我可沒听說,不過還有一事,听說也是武當山上的事,就前些日子,有好些人上武當山趁火打劫,有一個老頭不計舊怨前嫌,居然幫著武當度過了這一大劫呀!您說說,一個嫌貧愛富,一個不計前嫌,同樣都是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掌櫃的砸著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古都爾一听這話,稍稍放心了些,「你說說看,老夫我像不像那個嫌貧愛富的卑鄙小人?」他問道。

「瞧您說的,一看您就是個豪爽之人,您一定是一個不計前嫌的人,怎會干那等薄情寡義之事呢?如果讓小的知道是誰干了這缺德事?哼!我一定燙壺尿給他喝。」掌櫃忿恨難平。

「胡說!」古都爾哭笑不得,直拍桌子。

「大哥,咱們就這麼窩窩囊囊地回去呀?到時候怎麼跟教主交待呀?」神火教三大護教法王與他們的屬下騎著高頭大馬正晃晃悠悠地走在前往襄陽的官道上,銀輪頗為擔心地與金杖法王商量。

「二哥說的也是,咱們三人出手從來都是手到擒來,可這次,咱們敗得還真冤吶!」星目法王想起來就覺得窩囊,要知道,他可是柴教主親自派來助呂相一臂之力的,三大護教法王一同出山,居然幫了個大大的倒忙,將柴仇的面子都丟盡了。

金杖法王雖然面無表情,可他心里又何嘗是個滋味呢?「是啊!尤其是那盆湯,多好喝的一盆湯啊!里邊怎麼就有毒呢!咱們三兄弟什麼樣的毒物沒見過呀!可愣是沒哪個聞出里邊有東西,這唐門之物還真是不簡單!」金杖法王不得不佩服地說。

他話音剛落,他屬下里邊有個是唐門的人,這小子一听這話就抖了起來,耀武揚威地說道︰「哼!要說我唐門的東西,從來都是童叟無欺、價錢公道,貨真價實、立馬見效,其實這還不是最厲害的。」

金杖一听這話實在忍不住了,回手就是一拐杖,將這倒霉的小子從馬上捅了下來。

「這事也不能全怪咱們三兄弟,那小子端湯下來可是打著三平這個牛鼻子名號的,咱們上當也情有可原。」星目替自己開月兌。

「你說的輕松,你沒看見大明宗主那個死人樣,就他那眼神,完全將咱們神火聖教給瞧扁啦!」金杖想起在五龍觀的遭遇就來氣。

「大哥,你說咱們將武當山上的遭遇說給教主听,他會相信麼?」銀輪問道。

「這事連咱們自己都不信,你說教主能信咱們嗎?」星目沒好氣地說。

金杖並沒接他們的話,而是自言自語道︰「他可一點也不像是個將死之人,他只不過耍猴戲給咱們看呢!老夫以為他一定會有所動作。」金杖到底老奸巨猾。

「大哥這是什麼意思?」銀輪從來干事都不動腦筋,反正有金杖在,他也就懶得想。

「我就不信他能咽下這口氣。」星目法王肯定地說。

「老三說的對,要不了多久,咱們的人就應該有消息啦!只要咱們知道他們的下一步行動計劃,不但讓他們雞飛蛋打,而且咱們也不用想如何向教主交待。」

「還是大哥英明,我听你的。」銀輪可不管是什麼主意,再說了,再餿的主意也比沒主意要強。

古都爾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自言自語道︰「這事是誰捅出去的呢?怎麼比我還要快呢?是那混小子?」他搖搖頭,「不對,應該不是他,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如果是他,一定會連名帶姓地捅出來,到處宣揚,他什麼缺德事干不出來呀?」他給否決了。

「不是他又是誰呢?武當派?我幫了他們那麼大的忙,感激還不及,怎麼會恩將仇報呢?再說了,武當現在哪有心思干這等缺德事!他們也沒這個能耐,諒他也沒這個狗膽。」武當也被他否決了。

「丐幫?一定是丐幫,只有他們才吃飽了撐的沒事干,也只有他們才有這能耐呀!這丐幫傳消息是的,比八百里加急還要快吶!準是那個秦世召,這個王八蛋,早晚我得好好‘多謝’他。」他又把這賬記到丐幫頭上。

那這消息到底是誰是傳出的呢?其實既不是鄧關,也不是丐幫,恰恰是武當派傳出的,當時古都爾為了追鄧關而急匆匆地走後,喬木瑞仔細地揣摩了一番,決定要給古都爾找點事干,他將那個罵古都爾「女乃女乃個‘兄’」的小師弟叫了過來,「師弟,剛才我還真為你捏了一把汗吶!現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不可推月兌。」

這個小師弟一鞠首,「一切听大師兄吩咐。」

「你去山下將這事稍稍地傳揚出去。」

「是古都爾逼迫長老割袍斷義之事?」小師弟問道。

「不錯!」

「我這就去。」說罷他轉身就要走。

「小師弟,切莫心急,你知道如何說嗎?」

「原原本本地說出去不就得啦?」

「不對,這樣會對我武當派造成相當大的不利,你不能提起古都爾這個名字,就說有人嫌貧愛富大年初一在武當山逼得自己的結拜兄弟割袍斷義,有人不計前嫌幫了武當山一把,你不可直接對丐幫的人說,山門外石橋村有個種菜的老婆婆,此人最樂善好施,卻又極為長舌,得理不饒人,是個直腸子,藏不得半點秘密,你去跟她說,可千萬別讓他看出你是武當山上的小道士。」喬木瑞千叮嚀萬囑咐,他理清了每一個細節,以免武當引火燒身。這個小道果然將這事告訴了這個老婆婆,老婆婆又將這事講給了前來要飯的丐幫弟子,然後就「哄!」地傳遍了大江南北。

鄧大夫從沒想到自己會在皇宮大內過年,雖然離過年還有十多天,皇宮里已經熱鬧非凡,處處張燈結彩,人人喜氣洋洋,可他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孤家寡人一個,心里頭還得牽掛遠在武陵縣的老家,如今家里所有的男丁都出門在外,這年還不知會過成什麼樣?放眼整個皇宮,人是不少,老老少少都有,卻沒一個能交心的,不管好事壞事他都不能對別人講,弄不好踫上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好事都能變壞事,憋在心里的滋味是相當難受的。

俗話說病從口入,禍從口出,掃把星登門可不管什麼日子。這一日,臘月二十三,是喝臘八粥時候。伙房里早早地將熱騰騰的臘八粥送到了皇宮大內的各個角落,不分貴賤,人人有份,待鄧大夫喝粥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黃昏,倒霉的是他今天要當班,得住在太醫院內,要在平時,他早早地就貓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了。這宮里的臘八粥還真好喝,伙房的廚師們並不是御廚,只是給下人們做飯的,平時有個大病小災的是請不動太醫的,可鄧大夫不同,他是個飽受排擠的人,平日里閑來沒事,給這個瞧瞧,那個看看,大家都知道太醫院里還有他這號熱心人,平時給他送飯也就特勤快,時不時的給他的饅頭里邊夾點肉,炒個雞蛋,加點小灶,就拿吃的來說,他並不覺得憋屈。今天的臘八粥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別人得到的也許連湯帶水一小碗,他不同,一只大海碗里盛的可都是實打實的「硬貨」,什麼桂圓蓮子花生瓜子、紅白綠豆,等等等等,足足一大碗,別說今晚了,就明晚他也不一定吃得完,另外還有兩個煎雞蛋,一小碟花生米,都快趕上皇帝的待遇了。他正吸溜溜地喝著呢!外邊尖銳的嗓音高叫道︰「皇上駕到!」

鄧大夫一听,勺子一丟,暗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讓人歇著。他趕快跑到門口,整整衣冠,匍匐在一旁。前邊是兩個手持拂塵、耀武揚威的大太監,後邊緊跟著一長溜打著紅燈籠的宮女,然後皇帝由最親近的太監劉公公扶著從外邊進來了,後邊還跟著一個穿龍袍的年輕人,不用抬頭看都知道,這個是太子,再後邊也是一長溜打著燈籠的太監。

「臣參見皇上,參見太子,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他好不容易才沒搞錯這一大串的禮節。

皇帝坐在上首,太子站立右邊,左邊是皇帝貼身大太監劉公公。「平身!」皇帝手一抬。

「謝皇上。」鄧大夫掙扎著爬起來,畢竟年紀大了,跪來跪去的挺麻煩。

「鄧先生,你可知朕今日來的用意?」皇帝問道。

鄧大夫心里直犯嘀咕,心說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蟲,我哪曉得你來干嘛呀?不好好地呆在皇宮里喝臘八粥,上這兒來準沒好事。他心里雖然是這樣想的,嘴上當然不能這樣說,「微臣愚鈍,望皇上賜教。」

「嗯!你可曾記得前些日子你給皇後娘娘醫病的事?」皇帝問道。

鄧大夫一听不禁嚇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臣當然記得,難不成皇後娘娘的病有反復?」

「胡說八道,母後好得很。」太子指著鄧大夫咬牙切齒地斥責道。

「微臣該死,難不成是皇上想收回那柄金尺?」

他話音剛落,劉公公指著他又斥責道︰「混賬!你听過哪個皇帝賜的寶物有收回去的嗎?」

才開口就挨了兩頓罵,鄧大夫別提有多惱火了,可他還得裝笑臉,「微臣該死,微臣實在不應該妄猜聖意,望皇上賜教。」

「嗯!」皇帝點點頭,緩緩說道︰「當日你曾當著咱們大伙的面做了一首詩,雖然遣詞造句方面還欠缺些火候,也不是挺押韻,不過朕的確非常喜歡,今日咱們就來听你‘解釋解釋’。」皇帝故意輕描淡寫地說。

鄧大夫一听不禁咯 一聲,心說︰壞了,皇帝果真是來找茬的呀!當日那首詩是他在命都不想要了的情況下說出來惡心皇帝的,這一下可麻煩了,這如何解釋呀?大逆不道呀!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呀!伴君如伴虎,這話一點也不假呀!他一著急,差點出了一身冷汗,皇帝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頗受用,心說看你如何解釋?鄧大夫瞟了一眼這幾個人,發現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他一看就來氣,心說你們幾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專門上我這兒來找樂子啦!想到這兒,他突然有了主意,但見他撓撓後腦勺,故做不解地問道︰「當日微臣真的有作詩嗎?」

劉公公一听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罵道︰「混賬!你別在這兒水仙花不開--裝蒜,當日你明明作詩一首,咱們都听得真真的,老奴我都記得一清二楚的,你還想賴賬不成?」

「那就請公公當著聖上的面吟一遍如何?」鄧大夫胸有成竹,他早就想好了對策,這個劉公公說不定就是鄧大夫的替罪羔羊,誰讓他苦苦相逼的呢。

「哼!」劉公公重重地哼了一聲,清清嗓子,吟道︰「吾本山野村夫,何故到得王府,而今誤入皇門,終將命歸塵土。這是不是你作的詩?」他逼問道。

「鄧太醫,好詩呀!」太子嘲弄道。

「多謝殿下夸獎,當日微臣就隨口胡扯了幾句,有污聖上、太子殿下法眼,微臣慚愧!」鄧大夫打蛇隨棍上,弄得太子有氣無處撒,幾乎下不來台。

皇帝捋捋胡子,點點頭,「嗯!這詩還真有點意思,當日朕還沒領悟個中滋味,現在想來‘風味’獨特啊!」皇帝半真半假地說,其實他也是在嘲弄鄧大夫,心說就你這樣也配稱詩呀?今日看你如何向朕解釋?

「這、這個,皇上,這個詩還真有點像是當日微臣的拙作,有辱聖听,微臣該死。」他先請罪。

「嗯!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當日你作的不是這首詩?咱們都在冤枉你?」皇帝頗為不悅,心說你當著朕的面也敢說瞎話,看朕如何收拾你?

「現在微臣還真有那麼一點印象,微臣記得當日是這樣的……」說罷他接著吟道︰「吾本山野村夫,何故到得王府,而今沐浴皇恩,終將命歸塵土。」他將第三句的「誤入皇門」改成了「沐浴皇恩」,這麼一改,皇帝頓時沒了脾氣,這是好詩呀!如何發飆呀?皇家刀快,不殺無罪之人啊!

「胡說!當日你分明說的是‘誤入皇門’,怎麼到今天就變成了‘沐浴皇恩’啦?你分明牽強附會、裝瘋賣傻,你將聖上和太子殿下當成了傻子呀!」劉公公指著他大罵道。

「這可是你說的,這麼多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你可不要冤枉好人。」鄧大夫心平氣和地說。

劉公公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自己被氣昏了頭,居然將皇帝比作傻子,他  一聲跪倒在地,「聖上,奴才絕不是這個意思呀!這都是他要這麼想的呀!」他指著鄧大夫打著哭腔道。

「起來吧!」皇帝頗為惱火地喝道,他現在想的是如何收場,雖然他是皇帝,有生殺予奪之大權,如果不是這個死奴才慫恿,他也不會前來為難一個太醫,他現在是惱火透了。要是別的太醫,大不了大刀一揮就給辦了,可這個大夫不一樣,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深淺,就拿他是六王爺舉薦的這事來說,皇帝還真不能輕易地砍了他。

「姓鄧的,你還真厲害呀!連本太子都不得不佩服你啦!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真令人嘆為觀止啊!」太子氣急了,恨不能立馬將這個‘可惡’的老頭五馬分尸,可當著皇帝的面他也只能這麼說。

鄧大夫見他說的也太沒家教了,心說如果讓你當了皇帝,這天下百姓還有活路嗎?他強忍著心頭怒火,嘆了口氣,道︰「殿下教訓得是,微臣一定痛改前非,微臣斗膽,請問殿下,剛才微臣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呢?」他反正豁出去了。

「你說的當然是……」「鬼話」這兩個字差點就出口了,如果他說的是鬼話,那麼皇帝就是鬼,如果說的是人話,那他說的就都是真的,這個問題還真把太子給將住了,氣得他憋得滿臉通紅,無法開口。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不呆俠最新章節 | 不呆俠全文閱讀 | 不呆俠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