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四八節 螳螂捕蟬

作者 ︰ 寒山士

好、好大的狗膽,反啦!反啦!」丞相氣得直發抖,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劉知府會如此大膽妄為。

公主瞟了他一眼,嘲弄地說︰「丞相,如果本公主沒記錯的話,他是你保薦的吧!」

看她如此不懷好意的眼神,丞相心里就涼了半截,如果她在皇上面前哪怕不添油加醋,就實話實說,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法跟皇上交待。「公主殿下請息怒,這事老臣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只要劉知府還在人世,老臣絕對不會放過他。」丞相也覺得奇怪,平日里茅草割一下都痛得要死要活的劉知府什麼時候有如此大的膽子寫這個布告呢?這其中定有緣故。

「哼!他自知罪孽深重,昨日已死。」

「啊!」丞相大吃一驚,這一來死無對證了,他結結巴巴地問道那些衙役,「你們快說,這些天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眾衙役誰也不敢開口,怕給自己招來麻煩。

丞相大怒,「快說!」他怒喝道,「再敢隱瞞,通通丟大牢里去,老夫親自拷問。」

這一來,眾人知道再也瞞不住了,師父就大著膽子就將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唯獨沒說找替死鬼一事。

這事哪能瞞得過公主,如果她沒十成的把握怎麼可能親自前來。「大膽!當著公主殿下的面你也敢信口雌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在鄧關手上受了一肚子氣的石小丫將滿腔怒火全撒到了師爺身上,她那柄奇特的寶劍此時已架到了師爺的肩上,只要他再敢胡言亂語,她會毫不客氣地遞出去。

「公主,這又是為何呀?」丞相不解地問道。

「還是你自己問他吧,本公主可沒這麼大的面子。」公主嘲弄道。

望著丞相「滋滋」冒火的眼神,師爺知道如果再不說實話,他將為劉知府陪葬,不得不將找替死鬼一事說了出來。丞相听後臉都灰了,一巴掌將這個師爺拍到了書案下邊。

公主冷笑一聲,「丞相,你掌管著吏部,天下大小官吏的任免都得經過你的手,這事你得給父皇一個滿意的交待。」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小煞星與自己命里相克,遇著她比遇著八王爺還要麻煩,這事他如何跟皇上交待?拿什麼交待?他可是劉公公的親弟兄,如今他兄弟與干兒子一起死了,難道我還要將他那個糊里糊涂的八十老母也丟牢里不成?雖然他只是個太監,卻是太子的心月復,這個時候怎麼能跟他們翻臉呢!如果我不讓她滿意,她只要將這布告往皇上面前一放,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呀!再說了,那個干了缺德事的老頭如今也下落不明,雖然他極有可能就是古都爾,如果不是他,當然就更好辦了,如果真是他……他想都不敢往下想。不過,有一點他是明白的,就是現在無論如何也要先穩住這個小煞星,第一本奏章還得他先上啊!想到這兒,他朝公主一鞠首,「公主殿下,如今當務之急是要理清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畢竟堂堂一個知府大人,好歹也是三品大員,如此稀里糊涂地丟了性命,這在我朝還是第一次,如不查個一清二楚,天下的百姓就應該笑話咱們了。」

「那依你之見當如何?」公主問道。

「先理清知府為何被害,然後找出那個不知姓名的老頭來,還大家一個清白。」

公主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這一來,丞相自然無法抽身離開,那些衙役也倒了霉,你審過來,我審過去,一天審三次,連審了半個多月,知府的死因總算搞明白了,只有在公主面前審出來的案子才能讓她心服口服,既然公主都同意了的奏章,再呈送給皇上,任何人也就沒法找他麻煩了。到頭來,劉知府死有余辜,古都爾照樣下落不明、逍遙法外,公主雖心有不甘卻也無話可說,又是一件無頭案,只是丞相在這兒又白白耗費了半個多月。

江寧城中,大年初十一大早,鼓樓旁的柳老頭說書鋪就開張了,自從他女兒被人拐走後他就在這兒置了一間茶鋪,一邊說書,一邊兼做些小買賣,貼補家用,雖然他並不缺這幾個銅子,他之所以將說書的地方選在這江寧,主要是看在這江寧城是南北方交通要沖,繁華富庶、人煙稠密,他女兒也是在這不遠的地方被人搶走的,希望老天可憐,還有再見之日,要知道,這些年來,他可是跑遍了大江南北、長城內外。

別看這柳老頭模樣長的不怎樣,要論說書的本事,在這江寧城中,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他可是太宗皇帝手下一員得力戰將,早些年領兵南征北戰,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呀!不但見多識廣,而且嗓門粗大,說起書來抑揚頓挫、眉飛色舞,古往今來,多少英雄氣短,多少兒女情長,他信手拈來,任由評說。講英雄豪杰,他氣吞江海,仿若浩浩大洋掀起滾滾波濤,使人頓生仗三尺青鋒劍,掃平天下的豪情。評兒女情長,又如深山清泉,婉轉低沉,使人頓生無限感慨,嘆人生命運之多艱。這江寧城中不知道知府是哪個的人多的是,如果不曉得說書的柳老頭,九成九不是聾子就是剛來的外鄉人。別看他這個鋪子不大,總共也就八張桌子,可只要他在這兒一露面,人潮立馬洶涌而來,恨不能將他這個茶鋪擠個底朝天,能佔個凳子自是萬分幸運,其他人則只能里三層外三層的站著听,雖然站得腰酸背痛,可沒一個有半句怨言,就算關張了,也有人大半夜的在這兒排隊,這些主要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僕人,在這兒排個通宵,給老爺搶個桌子角罷了。

這柳老頭雖然只是個說書的,可城里的那些大戶人家都爭相出高價請他到府上去說,雖然價碼越抬越高,就是沒一個能請得動他的,就算知府用八抬大轎來請他,也從未有一次成功,只要這老頭有一天沒露面說書,有很多人就不知他一整天要干些什麼了。一般的時候他也會提前在門上掛個牌子,免得大家失望。

他說大年初十開張,就一定不會等到十一,柳老頭還是他以前的招牌模樣,一身玄色長袍,一根枯藤杖,上掛著一只大號的酒葫蘆,手拿一塊笏板,一步一踱地緩緩走向前來,他說書的台子也很有特色,不是一般的一桌一椅,而是半個亭子,是用竹子精心打造而成,不大,由于只是半個,最多也就能坐三個人,亭里還沒有凳子,他就半躺在亭台上,倚靠著亭柱子,懷里抱著那根枯藤老杖,那模樣頗像看破紅塵的醉羅漢。只見他大手一揚,「啪!」的一聲,手中的笏板響了,「初五、十四、二十三,丈母娘家有擔不能擔,今兒我柳老漢,要將三國的賬翻一翻……」表明了他要說的是三國的事,下邊頓時一片喝彩聲……

大年頭一天開張,來听書的不管貧賤與富貴,都會多給些銀兩打賞,他這一天下來,居然收到百兩之多,別提有多高興了,到了晚上,大家都散去了,他也將鋪門一關,哼著小調打算去酒樓打打牙祭。剛出門沒多遠,遇著幾個乞丐,他心里高興,出手也就闊綽,每人都打賞一兩銀子,可這些乞丐得了銀子並未道謝,也未離去,而是一個個的鼓著蛤蟆眼惡狠狠地瞪著他看,那模樣好像他們全都要。老頭從沒遇見這種情況,有點發怵,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們還想、想要什麼?」他捂緊了錢袋子。

「你就是說書的老頭?」一個頭兒模樣的乞丐冷冰冰地問道。

這老頭還從味被人問過這個問題,大手一揮,沒好氣地說,「你是新來的呀?居然連老頭我都不認識!」

「哼!咱們老大請你去說書。」

「什麼?你們一個要飯的還想請老朽說書?!沒搞錯吧!」他雙手一背,「哼!老朽誰請也不去。」說完拔腿要走。

「這可由不得你。」不容分說,一個破麻袋就將他裝里邊了。

老頭大吃一驚,大叫,「打劫呀!救命!……」還沒喊第二句,一個硬梆梆的酸饅頭就堵他嘴上了,噎得他幾乎喘不過來,然後被丟到一輛破馬車上,一路顛簸而去。

他雖然差點被顛破了胃,還是能感覺到,他先是在大街上左繞右繞的轉著圈,然後出了城門正往北而去,中間還被人挪來挪去的換了好幾次車,最後在一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停住了,有人將麻袋解開,迷迷糊糊的他鑽了出來,拿掉嘴里的饅頭,睜眼一瞧,他傻了,但見四周圍著黑鴉鴉的一圈人,一個個呲牙咧嘴的望著他發呆,他們穿著打扮都一樣的黑,從頭黑到腳,只是他們腋下都刺繡有一團血紅的火焰,仿佛每人的這個地方都著了火似的。

「你、你們是……?」他話還沒說完呢,一個大漢走過來,揪著他衣領就提拎起來,「少嗦,滾進去。」他怒喝道。

「慢,輕點,輕點。」老頭徒勞地手舞足蹈地掙扎著,被這家伙提進了里邊黑咕隆咚的大房子里,狠狠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外邊雖然漆黑一片,里邊卻燈火通明,他伸手遮擋了一下刺眼的燭光,隱隱約約看見前邊大馬金刀地坐著身披金色披風的三個老頭,有兩個臉上橫一條豎一條的都是疤痕。看那模樣,八成是被哪個姑娘給撓的,他心道。另一個臉上雖然沒疤痕,可那張毫無生氣的死人臉,足以讓人觸目驚心。再看這兩邊,各有一長溜的勁裝黑衣大漢,左邊一個個肩扛寒光閃閃的鬼頭大刀,目不斜視,殺氣騰騰。右邊的一個個腰懸古色古香的倚天長劍,器宇軒昂,威風凜凜。要是其他人遇到這等場面,早就嚇得尿褲子了,柳老頭可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當然不至于嚇成那模樣,不過還是吃驚不小。「老頭,你可是說書的?」左邊一個老頭毫無表情地問道,也就他臉上沒疤痕星目法王,丐幫打劫了柳老頭,神火教又打劫了丐幫,明擺著的以黑吃黑。

「正、正是,你們想听呀?老朽從不說堂會。」這老頭還以為人家是要听他說書,遂大手一揮,毫不講「人情」。

「哼!誰要你說書呀!你以為你是誰呀!知道為什麼請你來嗎?」這是中間那個老頭說的,大概張嘴帶動了臉上的傷痕,疼得他直吸涼氣,這是三大護教法王之首金杖法王是也。

「瞧您說的,老朽也是不您肚里的蟲子,再說了,老朽活了大半輩子,也從未被人如此這般請過呀!看你們也算大戶人家,居然扮成乞丐打劫,這未免有失身份。」他冷嘲熱諷,老頭也明白是被丐幫的人打了悶棍,卻沒料到半路上又落到了神火教手中,上首三老自然就是神火教的三大護教法王,金杖、銀輪與星目。

「哼!這算客氣的了,怎麼著,你還想要八抬大轎將你抬來呀?呸!你也配!」這話是銀輪說的,也就是那個傷疤最多的人。

「行了!行了!老朽總算明白了,你們將老朽弄來這兒,多半是綁票訛銀子的,可惜呀!你們打錯了算盤,老朽可不是什麼王公大臣,二不是什麼富商大賈,吃了上頓想下頓,身邊並無多余銀子。」

「呸!你以為你是誰呀?就憑你那幾兩銀子也配老夫搶呀?」銀輪怒火沖天地訓斥道。

「二哥休要動怒,咱們找他來可不是跟他吵嘴的。」星目法王提醒道,他明白這個二哥的本事,也頗有自知之明,要論嘴上功夫,就算他們三人加一塊兒也絕說不過一個說書的。

「老三說得對,老二你就暫時忍忍吧!」金杖法王勸道。

「哼!如果他不說實話,你們就將他交給我,看我怎麼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正老夫看到這糟老頭就來氣。」他手指著柳老頭的鼻子咒罵著。

「什麼呀?你不也是我這樣的老頭嗎?你是誰家的孩子呀?怎的如此沒大沒小?」這柳老頭听他這麼說也來火了,「你們稀里糊涂地將老朽弄來,茶飯不管的,你就想听書呀?我呸!你以為你是哪棵蔥?」他跳著腳罵道。

銀輪哪受過這等氣,噌地站起身來就要出手,金杖與星目慌忙將他拖住,摁到椅子了,「老二,你這是干什麼呀?主公的大事要緊!你這一巴掌拍過去,我們還問誰去。」

一听這事,他老實了,恨恨地將扶手捏得粉碎,兀自憤恨不已,「哼!老頭,你敢有半句謊言,老夫定將你碎尸萬段。」

「我、我說什麼假話了呀?你們還沒問吶!」到這兒那麼久了,除了莫名其妙挨頓罵外,他還真沒搞清楚為什麼要他來?

「你看,老二,這都是你干的蠢事,你這麼一鬧,咱們都不知要問什麼了。」星目兩手一攤。

「哎!老頭,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小子?」這話是金杖問的,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牽強,人家都這一大把年紀了,哪能不認識幾個小子呢!

「小子?!什麼小子?老朽認識好多的小子。」這種問題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哼!就是那個小子!」銀輪唾沫飛濺地吼道。

「那個小子?到底是哪個小子?」老頭偏著腦袋,極為不悅。

「就是那個你認識的小子,一個非常特別的小子。」這是星目說的。

「我看你們三個老頭都吃飽了撐的,天下有那麼多非常特別的小子,你們要的到底是哪個呀?」老頭兩手一攤。

「大哥,讓小弟我去扇幾巴掌,他就能想起是哪個小子了。」銀輪說著就要起身。

金杖一把將他摁住了,低聲地說︰「老二呀,就你急躁,你兩巴掌扇下去,萬一打傻了怎麼辦?」

「可我就咽不下這口氣。」銀輪委屈得直想哭。

金杖沒理他,接著問道︰「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一個拿著一把非常奇怪的大刀的小子?」

「一把非常奇怪的大刀?這刀有多奇怪呀?」他心想一把刀能有什麼好奇怪的。

「就是豬肉、對,就是那個吃豬肉的小子。」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別扭,試問天下有幾個小子不吃豬肉呀?

「吃豬肉?!」他眼瞪得大大的,末了,他恍然大悟,「哦!還真有那麼一個小伙子,他不但吃豬肉,還幫著老朽扛豬肉,要說這小伙呀!真是好樣的,不但長得膀大腰圓,虎頭虎腦,尤其心腸也好!一看就是個正經人,唉!也不知哪家有這福氣,居然生了這麼一個好後生,八成祖上積德呀!如果老朽的姑娘還在,唉!一定招他為婿。」他贊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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