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黎堡主問道。如果星目用的是原來那一副畫像,這里說不定沒幾個認得出來,現在畫像上的人,他們可算「刻骨銘心」,這不就是跑了出去,將他們晾在井里等死的那個年輕人嗎?
「此人姓鄧,單名一個關字。」
如果沒挨這一頓打,指不定有人就說出來了,既然挨了,就不能白挨。「看來他沒少給你們幫倒忙啊!」關朝嘲弄道。
「這年輕人長得不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是行俠仗義之人。」
「年紀輕輕就令魔教如此忌憚,必有過人武功。」
「最近听聞魔教屢屢受挫,幾如喪家之犬,多半與這年輕人有關。」
「听丐幫傳言,魔教三大法王有兩個弄得比鬼還要難看百倍,有一個神君還被人給鬮嘍!你們說解不解氣!」
「一定是這年輕人干的,看來魔教已然亂了方寸。」
「呸!就他也配!」星目氣急敗壞。
「是,沒錯!這真不是他干的!咱們都知道,絕對不是他干的。」關朝嘻皮笑臉地說道。
「你們找他是想請他喝一杯。」黎堡主不無輕蔑地說。
「說不定請他當保鏢。」
「我听說他們教主也在這兒。」
「還是趕緊滾蛋為好,免得踫著這年輕人,亂刃分尸。」
「老夫曾听人說起,他們那個什麼鳥教主長得跟娘們似的,你們大概不知道吧,就去年年末,也是在這個地方,听說有個擔柴挖土的農家子弟在那個鳥教主眼皮底下大搖大擺地救走了鐵丐與百花大師。」
「你听誰說的?」星目逼視著這個嘴巴不嚴的家伙。
「丐幫的人說的。」
「說不定就是畫像上的人。」
「我看一定就是。」
「我說你也真夠蠢的,他既然讓你們灰頭土臉,又何必來問咱們呢?」……
這十來號認識的、不認識的,你一句、我一句,連陰帶損,連捧帶摔,把個星目氣得月復脹如鼓、七竅生煙。「哼!你們有誰只要說出他出自何處就可活著離開。」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哈哈哈哈!」黎堡主仰天長笑,「說不定他就站在你背後吶!」可別以為他說的是氣話,如果站在他這個地方望去,鄧關還真就在星目法王的背後,他正倒掛在大雄寶殿的巨大棟梁上隔著窗花往外看,為了讓黎堡主看得清楚些,還朝他揮了揮手。
星目法王走過來,狠狠拍了他幾個大嘴巴,差點沒將他嘴巴抽歪了,「哼!再敢嗦,老夫立馬扒了你的皮。」
「哼!你們沒見過這人,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從井里跑出的那個小子你應該都見過吧!說吧,是哪個門派的?」
誰也不開口,一個個你看著我,我望著你。「為了你們自己能在老夫這里得到比較人道的待遇,老夫希望有誰帶個頭。」星目說著,那眯著的雙眼射出駭人的凶光,直視黎堡主。
「別看著老子,老子也不知道。」
「听說他非常年輕!」
「恭喜你,猜對了。」
「他是怎麼出去的?」
「蕩秋千一般,嗖地就出去了。」
「你以為他是泥鰍?」
「他比泥鰍還滑。」
「哼!別以為你將他說得如此厲害,老夫就怕了他。」
「哎喲喂!我這已經是打了八折的,你若在當場,非尿褲子不可。」
「哼!他既然如此厲害,為何又被迷翻在地?」
「以你的智商,真搞不懂,你是怎麼當上魔教法王的,人家是懶得走路,讓你們乖乖背進來的。」
「他在井里就沒干點別的?」
「飽飽地睡了一覺,然後讓咱們打了十幾萬兩銀子的欠條就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打欠條!什麼意思?」
「這是咱們的買命錢,也就是說,他一定會回來找你的麻煩。」
「依你們的意思,他早就知曉你們會落入我聖教之手,故意跑進來訛你們十幾萬兩銀子?」
「興許就是這麼個意思。」
「買賣做到我聖教來啦!他就不怕老夫將你們一個個全都殺了?」
「這對他沒半點損失。」
「你們也聰明不到哪兒去,他讓你們打欠條,你們就真的給了他?」
「你說,咱們不給行不!」
「你們從未見過,也如此相信?」
「你認為我們手上還有籌碼不成!」
「你們怎麼給他銀子?」
「當面結清。」
「也就是說他還會來少林?」
「早就說過,他就站在你背後。」倒霉透頂的黎堡主話音剛落,又挨了重重的好幾下。
星目法王問得口干舌燥,挨了多少冷嘲熱諷。卻沒一個人透露半點口風。星目只知道這人年紀不大,大約二三十來歲的樣子,模樣頗為討厭,說的話也不中听,行事也不怎麼正派,盡干些趁火打劫的勾當,武功異常了得,如打秋千一般「蕩」了出去……
累了一天的星目正想躺下休息一會兒,有暗哨來報,這暗哨就是在登封城中盯梢的,看他那大汗頂淋灕的模樣,應該是一路飛奔而來的,星目頗有些不耐煩,一揮手,「說吧!」
「回稟法王,屬下去接應二位神君的時候曾听說那小子身邊還有一個姑娘,而這姑娘居然是水月宮的大弟子李晴兒。」
「是她!」星目的臉色有點難看,「是她就好辦多了,相信她應該知道那天殺的來龍去脈,她現在何處?」雖然異常疲憊,听到這樣的消息還是挺振奮人心的。
「她就在山下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客棧之中,目前有咱們的人嚴密監視。」
星目一听這話,吃了一驚,「不好!那逃走的人必定是那王八蛋無疑。」他堂堂神火教護教法王,居然像被蛇咬了一般,著實大失威風。
「法王以為目前當如何?」
「你們幾個在這兒好生看押井中的犯人,老夫親自前往捉拿。」
「區區一個小娘子,何勞法王親臨,就讓屬下帶幾個弟兄前往,必將其捉拿上山,任由法王處置。」
「哼!鄧關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一個小娘們獨處一處的,他必定也在附近,你們幾個前去,絕不是他對手。」
「此人行事乖張,詭計多端,法王切莫著了他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才是。」
「哼!就他也配!給井里的人聞點東西,諒他孤身一人也背不出幾個來。」
「法王英明!」
晴兒在房間里一直等著鄧關,可左等左不來,右等右不來,都三天兩夜了,一點音訊都沒有,可真叫人操心的。其實她並不擔心他的安危,畢竟人家有十八個二弟,怎麼著也能保得他萬無一失,就是這等人的時間太過難熬,百無聊賴之際她看到了鄧關留在客棧的那個奇怪的布包。雖然她已經非常熟悉了,可好奇心驅使她還是打開了這個「潘朵拉魔盒」,其實里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除了一些顯得相當寒酸的衣服外就剩一把破刀,外加一張用麻繩纏繞的弓,這弓她很少看到鄧關使用,「難看!」這是她的第一個印象,拿起來後才覺得這東西實在不輕,怕有二十來斤重,拉了一下弓弦,「錚!」的一聲驚心動魄。
「模樣雖不濟,卻是好東西!」她雖然是個姑娘家,卻也是個識貨之人,雖然是表面上的,就鄧關這張弓,如果是在他手中,配合先天神功的最大功力,是無聲無息的。「唉!為什麼好東西都在他手中呢!」她不無妒嫉地嘆道,「暴殄天物啊!」這一下她算是找到一個好玩物,既然是張好弓,何不試試它到底要多大的力呢?她想的是如果用內力會不會將這弓給毀了?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她又一次拉開了弓,這次可是用了三成功力,這一試她發現一個怪現象,只要一用內力就休想拉動分毫,不用內力居然可以張滿弓,運用內力反倒拉不開了,有點邪門。她才不信這邪,既然三成不行,那就用上五成的內力看看,心說怎麼著也應該會拉開一點點吧?氣人的是,依然未動分毫,仿佛故意氣人一般。這一下可算將她惹惱了,居然用上了八成功力,還好,總算拉開了一點點,估計也就是弓弦張開了不到三寸。她深吸了口氣,正打算用上十成功力,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往外一拽,眼看著一堵厚實的土牆迎面而來,她張大了嘴,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吐出,人就穿牆而出……
等她昏昏沉沉地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被五花大綁在柱子上了,剛要張嘴喊叫,卻發現嘴里有一大團的東西,將小嘴撐得老大,下巴疼得要命,想要扭動一子,哪能挪動半分,急得她直冒冷汗。扭頭四處一瞧,這個地方她好像曾經來過,她依稀認得,這是少林寺的大雄寶殿內,前邊供奉的是儀態威嚴祥和的三寶像,金光閃閃的足有五丈多高,可此時卻是花落香殘,蛛網密布,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韻。她心里琢磨著是什麼人將自己給綁了呢?依稀記得當初在拉一張弓,然後就被人突然之間給「拽」了出去,將厚實的土牆撞了一個臉盆大的窟窿,再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記得了。正當她忐忑不安地擔心自己會落到什麼下場的時候,一陣尖銳刺耳的怪笑聲從後邊傳來,緊接著出來一大幫人,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神火教無疑,領頭的是一個身著描金黑袍、身材適中的中年人,剛才那笑聲就出自他那張嘴,現在他也一直不停地笑著,笑得人毛骨悚然。晴兒仔細打量了這人一眼,但見此人長得還算不壞,五官勻稱,四肢修長,圓圓的下巴上一根毛也沒有,光禿禿的,只有上嘴唇上長有兩撇好似尖刀一樣的小胡子,加上那笑眯了的雙眼,頗像一位和藹大叔。別以為他那雙眼是笑眯的,其實天生就這樣,怎麼瞪也瞪不大,掀都掀不開,要不怎麼會稱為星目法王呢!他倒背著雙手,叉開雙腿,站到了晴兒面前,止住了笑,果然那兩眼還是眯著的,只是那兩條小縫中射出的兩道寒光卻讓人不寒而栗。「哼哼!小丫頭,知道本護法為什麼請你來嗎?」他習慣性地捋捋那尖刀一般的小胡子。
「護法!!!」晴兒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落在了神火教的護法手上。
「卑鄙!」她冷冰冰地瞟著他,她以為剛才是他在牆外拽了自己一把。剛才的情形其實是這樣的,這星目法王的確帶著幾個得力手下去抓她,剛走到牆角下,還沒打算動手呢,就听「砰!嘩啦!」一聲。晴兒像一根圓木一般捅開牆壁就沖了出來,「啪!」剛好掉到星目鼻子跟前,將他這個見多識廣的絕世高手都嚇了一跳,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有如此不要命的「無敵穿牆術」。
「沒錯!在下就是聖教三大護教法王之老三,星目是也!」說罷他指了指自己的雙眼,果然他這名頭是「沾」了這兩個小眼珠的光。
「你抓我來這兒干嘛?」晴兒瞪著雙眸問道。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二。」
「有這樣請教的嗎?」她奚落道。
「丫頭,你要知足哇!知足常樂,你這算貴賓待遇啦!」星目提醒道。
「做你們的貴賓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晴兒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小女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爽快!」說罷星目從身後拿出兩樣東西,赫然是那張破弓與那把破刀,「這是誰的?」他咬著牙問道。
「朋友的。」晴兒回答得非常干脆。
「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公的!」
「姓甚名誰?」
「他嘴里從來沒一句真話,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或者這麼說吧!我也不知叫他什麼好!唉!他要有你一半爽快,小女子就阿彌陀佛嘍!」
「那你平常都怎麼稱呼他?」
「王八蛋、死鬼!」
「他就沒一個名字?」
「沒有!」
「要是再說沒有,你最寶貴的東西就沒了。」
晴兒掃視了周圍這些「豺狼虎豹」一眼,但見他們一個個的眼珠子都散發著無比貪婪的「綠光」,她深吸一口氣,「鄧關!」好漢不吃眼前虧。
「果然是鄧關!哪里的人?」星目非常期待。
「听說是江寧人,不過我不信。」
「為什麼?」
「因為我們曾經數次經過江寧,他一次也沒回過家。」
「他目前身在何處?」
「應該就在附近,我倆是一塊兒來的,住同一家客棧,三天前出門後就再也沒見到他。」
「你認為他會上哪兒呢?」
「應該是這兒吧!」
「他就沒有與你聯系嗎?」
「你以為他要是跟我聯系了,我還會在客棧里傻傻地等嗎?」
「好!果然爽快!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刀嗎?」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在吼。
「不知道!」她一字一句地說。
「這是軒轅刀!天下人人都想得到的軒轅刀!」星目幾乎是在咆哮,唾沫星子都飛濺到了晴兒臉上。
晴兒一听這話差點沒暈過去,如果真的是軒轅刀,她怎麼跟鄧關解釋。
「可這是假的!」星目瞪著血紅的雙眼逼視著一臉煞白的晴兒。
「假的?!!!」晴兒的心一陣狂跳。
「哼!你休想騙老夫,老夫在回來的路上就看到有人在賣這種破刀,老夫才不上這當。」他咬牙切齒地說著,那模樣恨不能將這刀碎尸萬段。
她深吸一口氣,咬著牙恨恨地瞪著他,「你、你撒謊!」她也在咆哮著,喘息著。
「哼!想騙老子可沒那麼容易,老子走過的橋都比你走過的路多,還有這張破弓,老子都懶得試一試。」說罷他恨恨地將這兩樣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上。
「既然你知道這是假的,為什麼還要將我綁在這里?」
「哼!要怪就怪那個叫鄧關的王八蛋,誰讓他老是壞咱們的好事!一切都是他的錯,老夫再問你最後一次,他現在何處?」
她一听這話,頓時松了一口氣,心說既然你們還沒發現他,那我何不先嚇唬嚇唬你們呢?想到這兒她也就信口開河了,一揚小下巴,「你們真想听呀!我听說他要來這……」
「別說了!」星目惱怒地一揮手,打斷了她的話,他狠狠地瞪著她,打牙縫里蹦出幾個字,「果然,果然他來了這兒,那個跑掉的王八蛋就是鄧關。」
晴兒一听這話就樂了,「什麼?他跑掉啦!呵呵!」一道寒光「唰!」地揮了過來,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架在她脖子上,嚇得她再也不敢笑了。
「哼!小丫頭片子,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啦!你以為他能跑得到哪兒去嗎?有老子在,他痴心妄想。」他兩手攥得咯咯直響,那模樣活像要將晴兒捏碎一般。
「他跑了,你不一定能追得上。」晴兒頂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