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八一節 一脈相承

作者 ︰ 寒山士

「哼!好大口氣!七十二行你干的是哪行?」美娘問道。

「醫!」鄧大夫頗為干脆。

「師承何人?」

「說出來怕嚇著你們!」

「是不敢說吧?怕丟人現眼?」

「這是你們逼的。」鄧大夫狠狠地瞪著他倆,一字一句地說︰「關西橋!」

「啊--!」兩人同時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叫,「你是關生死的弟子?」兩人同時指著他,誰也不相信他的話。

「別說你們不信,就連老朽都不信,老朽還知道二位是什麼人。」

「什麼人?」沒想到在這兒踫著了「故人」。

「二位應該就是公孫不活的親傳弟子,說起來二位還要叫老朽一聲大師兄呢!」

「胡說!師父與師伯形同陌路,你有什麼資格做咱們的大師兄?哼!肯定又是柴仇搞的鬼?對不對?」諸葛雄吼叫著逼問道。

「哼!師叔收了二位做弟子,怕是連你們的父母都不知道吧?當然也包括柴仇。」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二人大吃一驚。

「師父與師叔雙雙歸天,就是老朽辦的後事,師叔最後的心願就是要老朽找到二位,化解上代的恩怨。」

「你的意思是師父與師伯和好啦?這怎麼可能?」

「有老朽在,一切皆有可能。」

「胡說!」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不能老瞞著,累得慌。老朽曾經威脅二老,如有生之年不和好如初,死後就將他們葬一個棺材里頭。」

「你、你好卑鄙。」諸葛雄指著他氣得直發抖。

「說起來你們恐怕不信,天下也沒人會信,他們居然和好如初啦!最起碼當著老朽的面親如兄弟,言語之間不敢有半點造次。」鄧大夫還滿有成就感。

「你、你好狡詐,不過你說的這些還是不能讓咱們信服,當初師祖仙逝前曾將一個藥方交給了師父與師伯,你可知它的名字?」

「這有何難!你們寫前面二字,老朽寫後邊二字,同時現出,必見分曉。」鄧大夫說著就要沾點茶水寫字,諸葛雄伸手擋住了,「不用寫了。」說完拉著美娘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大師兄。」

丞相正為與神火教的那些齷齪犯愁呢!也不知怎麼了?自打折兵洞庭以來,大明宗與神火教的矛盾比整個武林還要多,就好像整個神火教都不干別的壞事了,專沖著大明宗而來,他想破了腦袋也弄不明白,柴仇這小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正煩著呢,外邊高叫著︰「潘太師到!」

這老頭來得急,門丁都來不及稟報,他就直奔書房而來,丞相的書房在後花園內,與丞相八十多歲的老娘住的地方很近,丞相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孝子,惟命是從、百依百順。這時候一品誥命夫人正在花園賞花,一听是潘太師來了,轉身就將他給擋住了,顯得非常麻利,將潘太師都嚇了一跳。見老太太攔路,潘太師自是不敢造次,只得陪著笑臉一揖首︰「下官參見一品誥命夫人,夫人金安。」他的官位沒丞相高,權卻比丞相重,畢竟是皇帝的老師,往皇帝跟前一站,分量就是不同,可為表孝道,他還是謙稱「下官」。

可這老太太卻一點也不領情,大概年紀大了,腦子有點糊涂,拐杖朝他胸前一戳,別看只是個顫微微的老太太,勁卻不小,差點沒將潘太師捅到湖里,「你就是那個潘……」

話還沒說完呢,丞相就出來了,抹了臉上的汗珠子,他是一路小跑趕過來的。「他就是潘太師,兒子的知己,嘿嘿!」丞相忙將話頭接過,他明白,這個老娘對潘太師一點好感也沒有,剛才一听老娘也在花園之中,情知壞事,連忙趕了過來。

雖然剛才那一棍子戳得潘太師很不爽,這時候也得陪著笑臉,點著頭,「嘿嘿!」

老太太也沖著他呲牙一樂,「嘿嘿!」

丞相一看情形不對,忙扶著老太太,「娘,這外邊風大,您還是進屋歇息吧!」

老太太不樂意了,「這大熱天的你讓我一個老太太貓在屋里蒸包子呀!我特地上這兒涼快來的,再說了,這不潘太師也來了嗎!我這個當娘的理當在這兒迎接才是呀!」這老太太還有一大堆道理。

「下官何德何能,讓老夫人如此掛懷,下官慚愧。」潘太師還沒听出話里的意思,頗有受寵若驚之感,可丞相在一旁卻急得直蹦。

「啊!您誤會了,老身常听人說潘太師乃當朝一品,位極人臣,……」

「老夫人客氣,這都是皇恩浩蕩啊!」潘太師還是非常謙虛的。

這老太太並未接他的茬,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口蜜月復劍、欺君罔上、魚肉百姓、草菅人命、貪贓枉法……」這老太太邊說邊掰著手指頭數,「巧取豪奪、逼良為娼……」潘太師被罵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傻傻地愣在那里,任由老太太將其罵個狗血淋頭。

這老太太大概想不起更壞的詞了,偏著腦袋說︰「你知道百姓都給你取個什麼外號嗎?」

「什麼外號?」潘太師大概被罵糊涂了,心說反正好不了。

「狗賊!」這老太太咬牙切齒。

「啊--!」太師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外頭傳說呀!你還想當皇帝。」老太太說話更沒邊了。

潘太師一听這話,「呃!」地一聲,一陣暈眩襲來,腿肚子直抽筋,軟塌塌的就要往地上癱。丞相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見這老太太越說越沒譜了,也管不了那麼多,大手一揮,吩咐道︰「你們幾個扶老太太去那邊觀魚,昨日聖上又賞賜了十尾錦鯉。」其實皇帝哪會賞這東西呀!只不過老太太喜歡听罷了。

老太太听說皇帝又有賞賜,再也顧不得唾罵潘太師,「走走走,看魚去,看著這個潘老賊就倒胃口。」說著,拄著拐杖一挪一挪地走了,還不忘回頭教訓丞相,「兒呀!咱家可是三代公卿,別老是跟這個潘太師攪一塊,他不是什麼好鳥。」說得丞相目瞪口呆。

書房內,潘太師好一陣子才緩過氣來,顫抖著指著丞相,「你、你說這叫什麼個事呀?老朽好心好意來告訴你點事情,這老太太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我臭罵一頓,還說我要當皇帝,這要是讓皇帝听見了,還不又得賞你東西呀!」他又急又氣,冷嘲熱諷地說道。

「行啦!你挨一頓只一頓,老夫可得天天挨臭罵呢!有時一天好幾頓,你說我容易嗎?」丞相攤著兩手無奈地說。

「你那是習慣了,可老朽不同呀!就算皇帝也沒這麼罵過我!你說、你說,唉!」他被罵得無話可說。

「你就想開點吧!老夫給你賠罪行不?」丞相果然朝他一揖首。

潘太師手一揮,「這又有什麼用?不挨也挨了,就算老朽出門沒看皇歷,自認倒霉吧!」

「那你如此急急匆匆地前來所謂何事?」丞相問道。

「忘啦!」潘太師還是氣不過。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肯定不是專程來找罵的吧?」丞相明白他心里有氣,「消消氣,改日老夫請你大吃一頓,權當賠禮道歉,再說了,你好意思與我這八十多歲的老娘計較呀?」丞相如哄小孩一般哄著他。

「拉倒吧!要不是這事實在太重要,你當老朽隨隨便便就來找罵呀?」潘太師沒好氣地說。

「那現在可以說了吧?」

「附耳過來……」

然後潘太師與丞相咬了一會兒耳朵,說得丞相心花怒放,附掌大樂,「啊!太好了,如果這事屬實,只怕太子就將狗急跳牆。」

「如果這孩子落在您手上,還不任由您擺布!」

「沒錯!到時候自然少不了太師那一份。」

「這樣一來,丞相不就可以、可以……嗯!」潘太師諂媚地說。

兩人心照不宣,卻又各懷鬼胎,既而仰天大笑。這太師的耳目無比靈通,小皇子的事居然落入了他耳中,不過他們也如皇帝一樣,只知有小皇子,下落卻全無音訊。

藥房內,鄧大夫大馬金刀地坐上首,諸葛雄與美娘恭恭敬敬地侍立左右,「二位師弟師妹也坐呀!你們才是這兒的主呢!」他指了指椅子。

「大師兄在上,哪兒有小弟的份呀!」

「二位切莫如此,雖然你們這兒等閑之人近不了身,須知隔牆有耳,他們把老朽丟到這兒來是受罪的,如果你們太過親近,豈不是害了老朽,間接也將二位給害了,你們平常怎麼對待別人,就怎麼對待老朽,免得他人看出破綻。」

「大師兄說的是,如此一來,豈不苦了大師兄?」

「不礙事,老朽自幼粗生粗長,什麼風浪沒見過呀!只要不餓著凍著就行。」

「那好吧!一切听大師兄吩咐就是,往後還得您打下手呀!」美娘實在覺得過意不去。

「那是當然,老朽學的是醫,你們二人學的是藥,正好可以互相切磋認證。」

「到時候還望大師兄多多指教。」美娘非常謙虛。

「師妹客氣,師妹為何如此這般模樣?」看到她披枷戴鎖的,忍不住有此一問。

一說起這事,美娘就一臉的悲憤,嗚咽著無法開口。「這事說來話長,……」諸葛雄就將十多年前他們如何遇見公孫不活,以及上天山尋求雪靈芝母,後被神火教囚禁于此,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期間數度哽咽,幾乎說不下去。

「原來如此,他們想讓你們二位幫忙練制毒藥,就囚禁了二位十幾年。」鄧大夫總算明白過來。

「沒錯,當初我與美娘誓死不從,他們就將美娘鎖在此處,唉!想我一個文弱書生,走又走不月兌,救又救不了,被逼無奈之下,我等只能干些傷天害理之事。」

「你們就沒打算逃走?」

「小妹身上的這些東西也不知是什麼鑄造的,我等費了十幾年功夫,仍然無法月兌身。」說起這事,美娘無比失落。

「二位家中還有何人?」

「家父是皇宮營造師,家母早年過世,我們還有個女兒。」

「哦!大概就是諸葛玄吧?」

「大師兄認識家父?」

「不認識!老朽曾誤入皇宮,偶爾听人說起過,不過他早已告老還鄉了。」

「沒錯,當年皇宮里出了件大事,家父怕受牽連,遂辭官歸隱。」

「二位為何要上天山尋那雪靈芝母呢?這東西天下就一棵,十年才開一次花。」

「唉!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孩子一生下後就無法站立,師父曾說這是先天陽邪入侵,破了小女足陰脈,以致無法站立,唯有雪靈芝母可以解救,否則這孩子將終身半身癱瘓,我與美娘遂天山求藥,大概老天可憐吧!這東西居然被我們得到了,可在回來的路上,卻落入了神火教的魔掌。」諸葛雄一臉的悲憤。

「要不是大師兄到此,咱們二人怕是要死在這兒了。」美娘仿佛看到了希望。

「出去那是早晚的事,既然他們將老朽請到了這兒,老朽自當讓其好好明白明白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這老頭 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不知死活。

「大師兄可有高見?」二人非常期待。

「目前沒有。」

「唉!」兩人的希望破滅了。

看著他們頹喪的模樣,鄧大夫樂了,「咱們師兄弟好不容易湊到一塊兒,豈能不干出點驚天動地的事情出來?老朽可不能白來一趟。」

「只要有大師兄在,小弟自當奉陪到底。」

「小妹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三人非常開心。

「相爺,天大的好消息呀!」秦世召一進門就大叫,都顧不得禮儀了。

「什麼事如此開心?」呂相好久沒听到天大的好消息了。

「那小子的下落查到了。」

「哦!這算什麼好消息呀?」丞相不悅地說,遇著這小子就沒好事,自然也就不是什麼好消息。

「您听屬下說呀!那小子居然在少林寺。」

「 !」丞相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濺了秦世召滿頭滿臉,「你說什麼?他投靠了神火教?這能算好消息嘛?」他怒吼道。

「不是的,他帶著人將神火教的人給趕跑啦!」

「神火教被打跑了?!」他仔細一想,「哈哈!果然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好事成雙’啊!」丞相轉眼間又樂了。

「四莊五堡的人呢?」丞相比較關心這個。

「他們目前還呆在少林寺,全都有傷在身,正在養傷。」

「那少林寺目前由何人打理?」

「鄧關!」

「鄧關?!他是誰?」

「他就是那個經常找咱們茬的那個混賬王八蛋。」

「是他!」丞相一把將杯子捏個粉碎,「嗯!這個名字听起來耳熟,好像在哪兒听過。」丞相費勁地想著,「哦!老夫想起來啦!這家伙就是在大散關立過大功的那小子,當日在金鑾殿上聖上不賞也不罰的那個失蹤的王八蛋,原來就是他呀!嘖嘖!天乘法師師徒三人都敗在他手上!難怪神火教會倒大霉。」他也太看得起鄧關了,天乘法師哪是打的呀?分明是摔的嘛!

「屬下與金大師奉命搶人,在少室山下撞見了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星目法王,稀里糊涂地大殺一陣,逼得其不得不奪路而逃,您可是沒見過他那狼狽樣,想來都解氣。」秦世召說得唾沫飛濺,完全沒看到丞相的臉已是黑到了極點。

他冷冷地說道︰「這不值得慶賀吧!人沒搶到,反倒又與神火教結仇,而今少林寺也落入了那個鄧關之手,他比神火教要討厭得多,如果讓他在少林寺安營扎寨,以他的本事,要不了多久,整個中原武林都是他的啦!到時候,咱們會比吃了老鼠屎還要難受百倍。」

「咱們何不好好利用他與神火教斗呢?讓他們斗個兩敗俱傷,咱們再坐收漁翁之利。」

「你想得挺美,你想想看,從打這小子出道以來,咱們與神火教鬧過多少矛盾啦?不是咱們利用他,而是他一直在拿咱們當刀使,如此看來,涵谷關那一仗的確是不折不扣的臭招哇!」呂相嘆道。

「那一仗將中原所有高手幾乎一網打盡,這為何會是一著臭棋呢?」秦世召實在想不明白,要不是鐵丐在湖南突然失蹤,陰差陽錯地逃過一劫,只怕他已經是丐幫幫主了。

「現在看來當然是臭棋。」金昭太梳洗一番,容光煥發地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朝呂相一揖首。

「先生高見,願聞其詳。」呂相的心思極少有人能猜到,所以他比較感興趣。

「那老朽就拋磚引玉、倚老賣老地說說吧!還望相爺勿笑。」

「先生客氣。」

「那一仗的確是個大勝仗,卻也如相爺所說,是一招不折不扣的臭棋,中原武林高手被一網打盡,正好成就了鄧關這小子的好事,他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毫無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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