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爺哪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猛地一驚,心道︰我上當了。可他話已出口,在朝堂之上自然無法更改,只能狠狠地瞪了這個「好」八弟一眼,朝皇帝一鞠首︰「當然!包拯乃聖上欽命差官,打得自然合情合理……」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望了一眼皇帝,「還合法!」他故意將聲音拉得長長的。
「剛才朕仔細看了開封府遞呈的結案文書,包拯既然判了王大貴一家無罪,卻又將他們發配到大相國寺充當三個月的雜役,判詞前後矛盾,再說了,我大宋朝律法也沒這一條,無罪就應當無罰,有罰就應當有罪,包拯當有亂判刑案之過,朕本欲嚴加追究,然念其年紀輕輕,初歷官場,經驗不足,暫不予追究,朕就罰他外放,去做一個小小的代行知縣,怎奈開封府尹杜愛卿有傷在身,短時間內恐無法視事,開封府尹一職暫由包拯代行一段時間,待杜愛卿重傷痊愈之後再赴任吧!」
皇帝話音一落,下邊頓時議論紛紛,「這、這叫什麼事呀?一個九品小官,貶成了七品知縣,這也叫罰呀?」
「可不是麼!一天之內他可就連升三級,照這麼著,我也想貶。」
「唉!想當初,老朽從一個小小的九品混到七品,足足用了九年,他一天就走完了。」……
八王爺當然不想讓這些大臣發牢騷,這不明擺著給皇帝添堵麼。遂「 」一聲,拜倒在地,高呼一聲︰「聖上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大臣一听八王爺都喊了,也只能紛紛跪倒在地高呼萬歲。
「你昨晚去了哪兒?」鄧關剛進門,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被蹦出的晴兒揪住,差點兒就提了起來。
「哎哎哎!大清早的你干嘛呢?昨天你一定迷死了不少姑娘吧?」他還有心思打趣。
一听這話,晴兒氣不打一處來,「你要甩開我,有的是法子,有必要將我一個姑娘家往青樓妓館里踹嗎?」她如母老虎一般吼叫著。
「行啦!行啦!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好歹你還能貓在那兒美美地睡上一覺,可我呢,從昨晚到現在,人家像狗一樣攆我呀!」
「你上了哪兒?不會也是青樓吧?」晴兒邪惡地瞟了他一眼,瞧得他汗毛倒豎。
他連忙擺手︰「別、別誤會,你看我身上哪有銀子?昨天咱們不是被人家攆了好幾條街麼,情急之下,我看旁邊有一座豪華的大宅院,就將你往里推了一把……」
「是不是得要我感激你呀?我抬頭一瞧,居然是個青樓妓館。」晴兒越說越激動,揮舞著拳頭,看來這氣一時半會是消不了。
「我沒注意,我以為那是茶樓,然後我就拐了個彎,溜到了那些家伙的身後,跟著他們走了大半天,沒想到最後走到了一座大宅子里,你猜是什麼地方?」
「不會是皇宮吧?」晴兒奚落道。
「那倒沒有,我就隨便看了看,也不敢久留,就回頭去找你,結果我都不記得把你弄哪個豪門大宅里去了,昨晚我又去了哪個大宅院,你猜怎麼著?」
「你存心消遣我是吧!」晴兒橫眉怒目地盯著他。
「我知道你猜不著,原本我打算從水道鑽進去,結果又在里邊迷路了,後來就又到了另一個大宅院,這次可真夠離譜的。」
「王爺府上?」晴兒翻著白眼。
「不過是個丞相府。」
「丞相府?!」晴兒大大地張大了嘴巴,「別說你混進了丞相府?」
「是呀!我也不相信啊!你猜我在里邊遇到了哪個?」
「誰曉得你遇著了什麼鬼?」
「曹無客,就是幕府山莊的大莊主,那個調戲你的小白臉就是他兒子。」
「你不提這事會死呀!」晴兒沒好氣地說。
「不提就不提,消消氣,你看我想得多周到,他們哪會想到我把你一個姑娘家弄妓院里頭呀!」鄧關嘻皮笑臉地討巧賣乖。
晴兒白了他一眼,小嘴一撅,「懶得跟你說,這事先給你記著,說說看,曹無客在那兒干什麼?」
「說煉藥的事,還說到了鐵衣衛。」
「鐵衣衛!」晴兒大吃一驚。
「怎麼?你也知道鐵衣衛?」
「你說的鐵衣衛是個什麼樣子?」晴兒呼吸急促。
「那還有什麼樣呀?不就是身披鐵甲,渾身刀槍不入麼?見得多了。」
「你見過?」晴兒如母老虎一般逼視著他。
看著她這模樣,他心里就發毛,遂小心翼翼地說︰「這、這有什麼稀奇的?我都和他們打過好幾架呢!我還見過金衣衛、銀衣衛呢!」
「什麼?!」晴兒一把提起他,丟到了床上,又一把將他摁住。
「喂!你這是要干什麼呀?別嚇人好不好?這好歹天都亮了。」鄧關實在想不明白她要干什麼壞事。突然,幾顆晶瑩的大淚珠滴在他臉上,「啊!你哭了,我、我可沒欺負你呀!咱們都憑良心做事。」鄧關可吃驚了。
晴兒咬著牙,「我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跟著你,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鐵衣衛。」
「你與他們有什麼關系?」
「他們殺了我全家。」晴兒都咬出了血。
「你、你先放開我,這個樣子被別人看到了說不定會弄出什麼事來。」
晴兒放開了他,鄧關爬了起來,「他們殺了你全家?你不是說是那個豬頭干的嗎?就是百樂橋那個漁霸。」
「沒錯,當初就是他帶著鐵衣衛到我家的。」晴兒抹了一把眼淚。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鄧關也好像恍然大悟。
「你可知他們在什麼地方?」
「你想干嘛?我可告訴你,別干傻事。」鄧關不得不提醒道。
「我要殺光他們。」晴兒殺氣騰騰地說。
「咳!我跟你說,就你那點本事,別說我小看你,有三個鐵衣衛就能將你生吞活剝了,那些金衣衛銀衣衛更是厲害,丐幫就差點栽他們手上啦!還有武當山,他們都出動了鐵衣衛,你可能還不太清楚,這鐵衣衛其實都是一些缺心眼的人,根本不知疼痛,一個個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橫沖直撞、勢不可當。」想起君山那一幕,鄧關還直發怵。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晴兒突然問道,眼里居然閃現出一絲狡黠的目光。
「啊……!」鄧關心說壞了,被這丫頭捉住把柄了。
「說!」她吼道。
鄧關情知再也混不過去,只得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能省的就盡量省去。雖然他說的話漏洞百出,晴兒還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有如此驚心動魄的經歷,末了,「你可知他們的老窩在哪?」
「幕府山莊!不對!他們的意思幕府山莊應該只是個煉藥的地方,哦!我听到了‘鬼府神宮’。」鄧關終于想了起來。
「鬼府神宮?」晴兒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有這麼個地方,「我只听說過有豐都鬼城,難不成就在豐都的某處?」
「不大可能,如果說鬼府神宮在豐都附近,那未免太容易找了,哎!豐都在哪兒呀?」鄧關突然想起他還不知道豐都在什麼地方?
「就在渝州。」
「我听他們說要將煉藥的地方搬到鬼府神宮去,那個曹無客說過,如果搬家,就得暫停煉藥。」
「看來這個地方離幕府山莊不會太近,應該是個人跡罕至、交通便利、最有可能的是船能直接進去的地方。」晴兒分析得不無道理。
「其實咱們不用太著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鄧關可不想去找那個什麼「鬼府神宮」。
「我這仇可不只十年。」
「既然都過了那麼久了,就更不能急于一時,他們現在正滿大街找咱們呢!再說了,我曾听他們說,他們的藥材不多了,有些還在萬里之外,沒個一年半載是到不了中原的,就算咱們現在找到了這個鬼府神宮,也只會打碎一些壇壇罐罐,等他們的藥湊齊了,咱們再偷襲,那樣豈不更好?」鄧關明白自己那點本事,如果跟著她瞎混,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將小命給送了。
「可我已經等不了啦!」
「那咱們總不能滿大街的找人打听吧?」
「那你有什麼好法子?」晴兒逼視著他。
「我不知道。」鄧關兩手一攤,說得很干脆。
「曹無客為什麼會在丞相府中?」
「告訴你一個事,這事興許就咱倆知曉,那個丞相就是大明宗宗主!」
「你怎麼能如此肯定?」
「實話跟你說吧,當時我在少林寺親眼看到了那個大明宗宗主與這丞相就是同一個人。」
「老賊!」晴兒大叫一聲,一劍揮出,將一張八仙桌劈成兩半。
「稟太子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報。」曹少莊主匆匆忙忙地跑進殿來,連禮都忘了行。
太子惱怒地望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曹少莊主左右瞟了瞟,太子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一揮手,「你們都下去。」
太監宮女們瞬間走了個一干二淨,「現在可講了吧?」
「稟殿下,小皇子有下落。」
「混賬!那是野種。」太子咬牙切齒地咒罵道。
「是、是,屬下該死。」曹少莊主忙不迭地請罪。
「罷啦!說說看,那野種現在何處?」
「目前並未發現那小、小野種的下落,不過卻發現了那個開藥鋪的,就是大散關那個姓鄧的年輕大夫,他叫鄧關。」
「鄧關!?他與那野種又有何干系?」
「殿下,您有所不知,就是那開藥鋪的帶走了小野種,而這小子居然出現在京城。」
「什麼!!!」太子大吃一驚,語無倫次地說︰「你、你說什麼?他、他在京城?」一陣暈眩襲來,他差點沒癱倒在地。
曹少莊主忙扶他坐下,「殿下,您這是怎麼啦?」
「他、他都到京城啦!那野種指不定也到了京城,要是被父皇知曉,這可如何是好?」
「殿下,目前屬下並未發現小野種的下落,而且他是最近才到京城的,他身邊除了那個姑娘,並無其他人吶!」
「既然他都在京城,那野種自然也不會離他太遠,這、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太子都快急死了,神魂顛倒,完全沒了往日的威嚴。
「殿下,屬下以為他此番前來大不了就是探听消息的,屬下曾接到密報,這小子前些日子出現在少林寺,將神火教三護法給打跑了,還救了四莊五堡的一些人,就是那個時候,也沒見他身邊帶著個小孩呀!如果他將那野種帶在身邊,豈不是太危險?」
太子一听這話,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可轉眼間他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會不會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曹少莊主搖搖頭,「應該不會,他既然能將那野種平安地從左家村帶出來,他是絕不會與其隨便分開的,要是萬一出了事,他豈不是前功盡棄?」
「還有!當初咱們在藥鋪之中看到的是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野種,這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有兩個?」太子現在覺得頭非常的疼。
「對呀!當初的確有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野種,會不會是雙胞胎?」曹少莊主覺得除了這個解釋,再無更好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太子大吼道,他怎麼都不會相信,一個都已經夠他忙呼的了,如今卻是兩個。
「如果這里邊一真一假,咱們可就麻煩了。」
「你是從哪兒得知這開藥鋪的叫鄧關?」太子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回殿下,家父也來到了京城,是他在丞相府得知的!昨晚上全說給了屬下。」
「他到了相府?」
「正是!去年末,敝莊曾發生過一樁怪事,有人秘密潛入莊內,呆了七八天才離去,還在藥房內放了一把火,據他們分析,這事應該就是鄧關干的。」曹少莊主說這話的時候非常謹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漏了底,要知道,小皇子可是落入了他手中,然後才被人弄走的,如果言談之中露出了馬腳,以太子的脾氣,他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對!他總不可能帶著那野種闖入了幕府山莊吧?」太子瞟了他一眼,分明不信。
「事情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他帶著那野種到了敝莊後邊的玉梅山莊,您可知這山莊的主人是誰?」
「誰?」
「諸葛玄,當年的宮廷營造師,十年前那件事情過後沒多久他就辭官回鄉了,一直呆在玉梅山莊。」
「果然是這個老東西,要沒他,那野種根本就出不了皇宮,這該死的老東西。」太子氣得牙癢。
「因此,屬下以為,那野種根本就不在他身邊,而是在諸葛玄身邊,這老東西沒什麼本事,卻是狡兔三窟,極難對付,就在屬下趕來京城的前三天,他舉家遷往蘇州,目前下落不明。」
「什麼?他跑啦!」
「應該是他察覺到了危險,提前躲避了。」
「沒用的廢物!既然知道他可疑,為什麼不派人盯著?」太子這話明擺著的是事後諸葛。
「就是因為鄧關這個天殺的放的那把火,令敝莊上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根本就沒有那閑功夫對付他,再說了,如果不是家父在相府探听到消息,咱們到現在還蒙在鼓里呢!」看來他還覺得自己很委屈。
「好啦!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你說的鄧關現在何處?」太子深吸了口氣,畢竟他身邊也就那麼幾號厲害的江湖人物,不仰仗他們又能仰仗誰呢?適可而止吧!
「今日屬下發現他在東大街角門外的一家客棧之中,隨行的還有一個姑娘,這姑娘咱們也見過的。」
「咱們見過?」太子怎麼都想不起來。
「在大散關的中軍帳內,屬下與潘將軍動手的時候,有個姑娘手提寶劍闖了進來,就是她,她與八王爺也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因為他曾被晴兒稀里糊涂地灌醉,又揍了一頓,對她特別的印象深刻。
「原來如此!那客棧叫什麼名?」太子捏著下巴,點點頭。
「這酒樓的名字有點奇怪,叫什麼‘天下第一武林’在汴河岸邊,不怎麼顯眼。」
「可有人一直盯著?」
「屬下派了十人在那兒緊緊盯著,鄧關那小子非常警覺,為防打草驚蛇,屬下只是命他們遠遠地盯著,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好!」太子一拍掌,「在大散關,本宮受夠了他的鳥氣,如今在咱們的地盤上,看他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他完全忘了,大散關也可以說是他的地盤。
「‘天下第一武林’,你看我選的這客棧如何?」鄧關驕傲地說,「這里面山背河,涼風習習,人煙比較稀少,草木茂盛既能聞花香鳥語,又讓那幫龜孫子一時找不到咱們,在京城里邊,這種地方不多見。」鄧關高傲地搖晃著腦袋,非常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