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九四節

作者 ︰ 寒山士

「也不是沒有,只是此計過于陰毒,不說也罷。」

「哼!耶律不花豈是好人!就他造下的那些罪孽,死一萬次都不夠。」

「身為男人,尤其似他這等窮凶極惡、貪念美色的草原狼主,只有一個法子能在不取其性命的情況下完全摧毀他,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這個法子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如何才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跡呢?」

「有一人興許能辦到。」

「誰?」

「就是當日在大殿之上與你們教主吵架的那個老頭。」

「你與他很熟?」柳絕無有點警覺。

「一點不熟!」

「你為何知曉他一定行?」

「五日前他不就辦了一個嗎!」

「你是要讓他用刀嗎?這個法子用不著你想。」

「他!興許可以不用刀。」柳老頭莫測高深。

「讓我去求他!?」

「你如何與他開口!老朽去求他。」

杭州蘇府後花園中,諸葛玄正與九兒在後邊的密室之中談話,「九兒,你想不想死啊?」老頭非常嚴肅地問道。

這麼個問題,將九兒問得手足無措,畢竟人家才十多歲,生死大事雖然經歷過不少,卻從未如現在一般擺到台面上供他選擇,「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我死?」

「一定有要你死的理由,你也有活著的理由。」

「你能保證讓我活著嗎?」九兒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不像個孩子。

「現在你可以不死,就看你怎麼選擇?」

「我說了能算嗎?」

「孩子,記住!只要你想活,你就一定死不了,將來還能與你的親生父親相認,說不定還能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我要怎麼樣才能不死呢?」

「你只要無時無刻跟著朵朵就行。」這諸葛老頭可真夠毒的。

「為什麼要無時無刻跟著他呢?憑什麼?」

「你要主動跟他在一起玩,你要學本事,學得跟他一樣有本事。」

「你是要他代替我去死嗎?」九兒非常詫異地望著這個平常相當慈祥的老頭,仿佛第一次見面。

「不!你們兩個一起活著。」

「那他不是很危險?」

「只要你跟他玩得好。」

「怎麼才能算玩得好呢?」

「要蘇老爺與蘇小姐都分不清你們。」

「要是玩得不好呢?」

「如果玩得不好,你們兩個都會有危險,你不想朵朵有危險吧!」

「當然不想,他就是我的兄弟,做人得講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就像他爹跟何叔一樣。」九兒還是非常懂事的。

「那就好!那就得用心地玩。」

「我跟他玩什麼?」

「玩他玩過的一切。」

從此,蘇府就有兩個「朵朵」嘍!這兩小子吃一樣的飯菜,穿一樣的衣服,睡同一個房間,看同一本書,說同樣的話,干同樣的壞事。蘇府可就熱鬧了,本來朵朵上這兒就沒多久,要是只有他一個,也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現在有兩個差不多的,往跟前一站,就連精明強干的蘇老爺也常常張冠李戴,弄出不少笑話,雖然這兩小子都一樣的乖巧、懂事,可他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這大概就是商人的精明吧!蘇小姐是沒這心思區分真假,反正都一樣,索性就都成了小弟弟,一下就有兩個小弟弟,比以往就更熱鬧、更好玩了,這兩小子變著法兒哄她開心,她並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諸葛老頭常常犯混那是再正常不過了,他甚至有點後悔,怎麼就不在九兒身上做個記號呢!好在他寶貝孫女經常如胭脂虎似的吼一嗓子,如果這兩小子里邊有一個如老鼠見了貓一般惶惶不可終日,這小子一定是朵朵。關于這點「本事」,九兒怎麼也學不來。有時候諸葛老頭也慫恿蘇老爺帶著朵朵外出溜達一圈,一般是去游西湖,或者是靈隱禪寺,每一次他都「隨侍」左右。九兒一次也沒出去過,自然一肚子肝火。

「嗨!做飯的,外邊有個老頭找!」諸葛雄朝里邊吼了一嗓子。

「啊!找老朽的!看看!」鄧大夫拎著個勺子,煙燻火燎地出來了,臉上、身上,到處是鍋盔、油泥,一看就是剛從爐灶邊爬起來的。

「跟你一樣,都是黃土埋到脖子跟的人,一丘之貉。」諸葛雄硬著心腸,咬牙切齒地咒罵著。

「啊!你還沒死吶!」柳老頭見鄧大夫這模樣,頗有點吃驚,又顯得異常興奮。

「哼!給你們半盞茶的時間,要過了這個時辰,你就給他收尸吧!」說罷,諸葛雄倒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了。

「哎喲喂!真是沒天理,你一個耍嘴皮子的過得油光水滑、穿的綾羅綢緞,老朽一個救死扶傷討閻王債的活得牛馬不如,這叫什麼不世道!」鄧大夫直發牢騷。

「時間緊迫,老朽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先生幫個忙。」畢竟人家只給半盞茶的工夫,幾句話就過完了。

「什麼大不了的事呀?」鄧大夫抹了一把眼楮,大概是在里邊被煙給燻著了。

柳老頭將他拉到一邊,低聲說道︰「這事你可千萬要保密,老朽興許找著閨女啦!」

「啊!恭喜……!」

鄧大夫還沒說完就被他給堵上了,但見他如作賊一般四下里瞅瞅,「噓!聲音小點,要是讓外人听去,咱倆都活不成。」

「就那丫頭?」

「你怎麼知道?」

「老朽干了大半輩子大夫,哪能看不出來!」

「行!老朽就知道你厲害,這事也只能找你了。」

「說吧!是不是你家閨女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心煩意亂?」

「這事我明白!」

「那是什麼事?有喜啊?」

「胡說!你能不能讓我先說!」

「你說吧!」

「是這麼個事……」

「呔!外邊的,時間快到了啊!」里邊已經在喊了。

「不、不行了,時辰到了,老朽要走了。」說罷,鄧大夫轉身就往里走。

柳老頭一把沒拉住,急得直跺腳,「嗨、嗨嗨!哎呀!沒、沒說完呢!」鄧大夫已經走了進去。

「大事不好,老頭,快來!」銀輪照舊躲在門外的大樹後邊,伸著個碩大的腦袋招呼著鄧大夫。

「哎呀!」柳老頭砸著手,正要離開,就听里邊傳來拍桌子摔凳子、砸杯摔碗的聲音,還夾雜著惡狠狠的怒罵︰「你還要不再多活幾個時辰,不想活了自己跳井里去,省得老子動手!滾!再給你半盞茶的工夫,沒聊完,你就死在外邊吧!」然後鄧大夫又頹喪地出來了,身上還有好多米飯,本來就已經很破爛的衣裳此時更爛,半截衣襟在地上拖著。

「哎呀!他、他們真沒拿你當人看啊!」柳老頭非常憐憫。

「就當被孫子罵了一頓,快說你的事!」

「是這麼個事,……」他就將這些天來這個耶律不花是如何弄得柳絕無吃不下、睡不著這事囫圇吞棗地說了一遍,自然沒忘了他的錦囊妙計。

「此計過于陰毒,老朽三代單傳!此事得從長計議,明日回話!」然後里邊又在大喊大叫,鄧大夫連滾帶爬地進去了,看得柳老頭無限唏噓。

「大師兄!他找你所為何事?」一進去,諸葛雄立馬搬過一張大椅讓鄧大夫坐下。

「剛才小弟多有得罪,望大師兄勿怪。」

「話是難听,樣子裝得不錯!今後不但要繼續,還得變本加厲,就算在這里,也不能稱我一聲大師兄,這里邊高來高去的人太多了,他們走路都不用腳的。」

「大哥教誨,小弟銘記于心。」

「剛才那個老頭來討凝香丸。」

「他怎麼知道咱們就有這東西?」司馬美娘在一旁覺得非常奇怪,這凝香丸又稱凝香生肌丸,或者是凝香生肌散,已經失傳了幾百年,漢代皇妃趙飛燕、趙合德二姐妹曾用此物使得自己青春永駐,將皇帝迷得神魂顛倒。

「不是他說的,而是老朽猜的。」

「此物雖然可使女子青春永駐、光彩照人,卻能導致不孕。」諸葛雄說道。

「男的也可以用。」鄧大夫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諸葛夫婦大吃一驚,這事他們都不知道。

「如果有誰想做太監,只需將凝香生肌丸填入丹田,要不了半年,他那根兒就將自動月兌落,除了不能生孩子,一切都與其他女子一樣,甚至越長越漂亮。」鄧大夫緩緩說道。

「他要拿這東西害誰?」

「而今這里來了個耶律不花,是契丹的世子,要害的人就是他。」

「難道他有本事能將這東西填入耶律不花的丹田?」

「當然不能!而是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服下。」

「服下的藥力就差了。」

「凝香生肌散藥力持久,多者能達數月之久,少則十數天不等,男人一經服下,這在段日子內,會根本忘記自己是個男的,變得極為厭惡女人,且越強,藥力越久。」

「他可靠嗎?」

「這里邊的人,除了你們二人,老夫誰都不信。」

「大師兄為何又要相信他呢?」

「因為,耶律不花該死!」

「大師兄是不是與他有什麼過節?」

「哼!小小年紀,手段異常歹毒,曾數次深入我朝境內屠城,被殺邊民達數萬之多,此等蛇蠍之人,如不能摧毀其意志,只能使更多的黎民百姓遭其毒手。」鄧大夫恨恨地說。

「為何不直接殺了他?這樣一來,契丹必定會興兵一舉滅了這個魔教。」

「不妥!契丹會將這筆賬記在大宋的頭上,再說了,還有咱們在這兒,到時大軍一到,玉石俱焚。」

「看來這個耶律不花這給個魔教帶了很多麻煩,如此給他藥,豈不是幫了柴仇的大忙!」

「短時期看,的確如此,不過,這個買賣不會虧本,這個魔教不會一天兩天就倒掉,咱們得耐著性子慢慢地挖,總有一天能挖倒它。」

「欲取之,必先予之,咱們听大哥的,不過,咱們總不能告訴他這就是凝香生肌散吧?」

「當然不能!咱們得稍加改動一下,即要讓人聞不出半點味道來,又得讓其服下後的癥狀變得與傷風感冒一般。」

「大師兄英明!」

「只是,這、這好像有違祖訓。」

「大師兄,咱們並未取其性命!」

次日,柳老頭準時前來問藥,看他那憔悴的模樣,準是一晚沒睡,「先生,那事能否辦成?」

鄧大夫四下里瞅瞅,如小偷一般將這包藏在鞋底內的東西親手交到柳老頭手上,還不忘了再三交待幾句,「這東西不是什麼毒藥,只不過能讓人頭疼幾天,打幾個噴嚏就沒事了,老朽能幫你的就這麼多啦!是福是禍,全看你家姑娘的造化。」柳老頭一回去就將這東西下到了柳絕無的酒菜里頭,因為要不了多久,耶律不花準會前來大吃大喝一番。

也就兩頓酒菜下了肚,這東西也真是神了,幾個噴嚏打出,耶律不花從此「洗心革面」,只要一看到柳絕無就惡心,對哪個女子都沒了興致。柳絕無是開心了,可是又有一個人倒了霉,這人居然就是堂堂的神火教大教主柴仇,耶律不花突然之間對他大獻殷情,整日里眉目傳情、喃喃細語、耳鬢摩斯、勾肩搭背,甚至往他身上動手動腳,開始柴仇還沒怎麼在意,後來實在覺得過分,以至于連殺他的心都有了。

就這樣,鄧大夫又過了將近半個來月的安心日子,這一日,一大早鄧大夫就在曬藥材,突然一個聲音自門外響起,「嗨!老頭,大事不好!快出來!」銀輪還如往常一樣,根本沒膽子跨入這個院子半步,只能偷偷模模地躲在門外大樹後邊,露出半個身子。

「你都如此一大把年紀了,難道怕死不成?」

「哎呀!老頭,你就別罵啦!出大事啦!弄不好,誰都有危險。」銀輪顯得非常著急。

「什麼大不了的事?」

銀輪左右瞅瞅,見並無外人,遂低聲道︰「教、教主又發瘋啦!逮誰罵誰,逮誰打誰,動不動還殺人呢!今早都有三人命喪黃泉啦!」

「這麼嚴重呀!你怎麼沒事?」

「我有事還能上這兒嗎?」

「你教主怎麼說瘋就瘋啊?」

「唉!我哪能知曉!」

「以前犯過嗎?」

「隔一段時間就犯一次。」

「會不會是失心瘋呀?」鄧大夫也感到了事態的嚴重,因為銀輪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教主開玩笑。

「你快去瞧瞧吧!他又在禹王城摔東西啦!」銀輪急得不得了。

鄧大夫拍拍身上的塵土,「好吧!老朽就隨你走一趟吧!」說罷就要抬腿。

猛听後邊一聲斷喝︰「慢著!他是老子的人,老子沒開口,誰敢帶他走!」鄧大夫當然明白是誰,回頭一瞧,但見師弟正冷冰冰地望著自己,可眼中分明有著無限的關切。

「小兄弟呀!你在這兒也有些年頭了吧!你應該明白老夫的脾氣!」銀輪不軟不硬地威脅道。

「哼!當然明白,不過你也應該明白小爺的稟性。」諸葛雄孤傲地說。

「二位請息怒!」說罷他朝師弟深深一禮,照神火教的規矩,恭恭敬敬地說︰「俗話說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既然這事讓老朽踫上,老朽告個假,去去就來,不知您意下如何?」這也就明擺著說這事他管定了,至于醫不醫得好,就全看緣分了。

諸葛雄知道再說無益,只得板著臉,「那你就去吧,是死是活,就全看你的造化。」話是這麼說,心里何曾有半刻不擔心的,柴仇發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時候一個月都得瘋兩三次,一般來說春秋二季瘋的次數比較多,夏季比較少,冬季幾乎沒有。瘋的時間一般都比較固定,最長不超過七天,瘋勁過後,神火教一般都有一段好時光,在這段時光內,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柴仇都會比較寬容。當然,瘋的時候則會六親不認,誰都有可能送命,因此神火教的人在背地里都稱這幾日為天煞日,在這幾日內能不與柴仇見面則盡量不見,見了面都得百依百順,不得有半點造次,而且這幾日被柴仇判死的人都不會被殺掉,雖然如此,如果栽在了柴仇的手上,他親自動手,那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

進得禹王城,發現里邊靜悄悄的,仿佛空無一人,「這是怎麼回事?靜得有點令人害怕,不會是他已將這里的人都殺光了吧?」鄧大夫心里直打鼓。

「當然不是!大伙都曉得這些日子教主發瘋,誰還敢大聲囔囔呀!」銀輪縮手縮腳地跟在鄧大夫後頭,仿佛拿他當擋箭牌似的。

正當他倆狐疑不定的時候,金杖又偷偷地、踮手踮腳地溜了出來,「噓!教主剛就寢,可千萬別吵醒他呀!」他可算是被這個教主給弄怕了。

「你們教主到底是怎麼回事?」鄧大夫問道。

「老二應該跟你講了吧!他就這樣,時不時發陣瘋,可怪了。」

「有沒有找大夫瞧瞧?」

「找啦!連宮里的太醫都瞧過,可都沒瞧出什麼名堂來,這些大夫也就都倒了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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