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九八節

作者 ︰ 寒山士

鄧關雖然不懂多少武林絕學,對人體各處穴道的作用卻了如指掌,畢竟是醫學世家,氣海乃人身三大死穴之一,不管本事有多大,內力有多高,無不對其愛護有加,很多高手都佩帶有護心鏡,護的地方就是氣海。這個地方被人拍上了那還了得,不管多厲害的高手,無不俯首听命。俗話說螻蟻尚且偷生,鄧關自是不例外,粗重的喘息聲連外頭都听得見,「慢、慢著,我、我有話說。」別以為他想求饒,比這更緊迫的事情他都經歷過,這次不算,他已是兩次闖鬼門關的人了。

「晚啦!」如果曹少莊主能听听他說什麼,指不定鄧關就真死了,因為黃老三就在他背後,他是不會讓鄧關有開口的機會的。結果,他選擇了自己動手,他要親手將鄧關吸成一塊「臘肉」,他緩緩地發動「吸星大法」,鄧關立馬感應到了,頓時心里頭空空如也,什麼事都不想了,好像有塊千斤巨石被挪開了一般。曹少莊主感到有一股奇異的熱流緩緩注入體內,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宛如做了神仙一般,渾身異常舒坦,使得他忍不住微微閉住雙目,陶醉在這無法言語的暢快之中,緊接著,氣海穴隱隱有種刺痛感,不對,應該是被刺開,巨痛,不止一處,丹田、玄關、椎尾、涌泉、人中等大穴都被刺穿啦!不好!有人趁火打劫,拿利刃在我全身亂捅,「啊!」一聲淒厲的慘嚎響起,緊緊接著,「啵!」的一聲,真氣爆裂開來,滾滾涌來的巨大氣浪將屋內的三人都震了出去,黃老三護著曹少莊主掉到了前邊的茶棚外,鄧關則摔到了後邊的涼台之上,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但見晴兒在水中徒勞地撲騰著,她被一張大網給網住了,正被兩條快艇拖著飛馳而去,「鄧關,救我!」她淒厲地呼叫著。

鄧關此時還未完全清醒過來,迷迷糊糊之中後退三步,一個踉蹌,身子一翻,「咕咚」一聲,掉下水去。

「放箭!」身後一聲斷喝。

鄧關身上幾處刺痛傳來,他這才清醒過來,明白自己中了箭,慌忙往深處一鑽,頓時失去了身影。後邊黃老三帶著一幫人飛速趕來,看到不遠處有幾條快艇,也顧不了那麼多,大手一揮,「放箭!」弓箭對弓箭,吃虧的當然是快艇上的人,那玩藝就那麼長,那麼大,無處躲藏,加上黃老三報仇心切,下手又快又狠又準,眨眼間,一條快艇上的人就被他殺個精光。其余三條快艇見狀,擺了個鴛鴦陣,三條快艇飛快地時分時合,交叉行駛,使得黃老三無法瞄準,加上距離太遠,方才撿得一條性命。

鄧關如鯉魚一般在水底快速游動著,此時汴河漲水,比較渾,好在他是水里泡大的,矇矇之中,看著一個魚網兜著一個人朝前飛馳而去。他明白這人是誰,往水底一沉,一提真氣,如飛躍的鯉魚一般,猛地往前一竄,大刀一劃,一個軟綿綿的香酥之體就抱入了懷中,不用問,準是被淹昏過去的晴兒,他想也沒想就張大著嘴貼了過去,一拐彎,如魚龍一般,潛水而去。

一看鄧關那宛如刺蝟一般的背,晴兒心如刀割,別看她被淹得人事不醒,其實只不過多喝了幾口而已,可鄧關呢,背上結結實實挨了七八只箭,且只只皆沒入肉中,怕有個兩三寸深,好在他是在水中受的箭,如果在岸上,鐵定沒救了。鄧關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如上供一般趴在香案上直發抖。

「你、你沒事吧?」晴兒幾乎要哭出聲來。

「你看我有沒有事?想個法子,先把背上的家伙給拔了。」

「怎麼拔呀?」

「當然不能亂拔,我這有瓶特效金創藥。」說著他打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來,遞給晴兒,「先將這藥粉抹在周圍,我說可以拔了,你就動手。」

晴兒打開塞子,倒出的卻是一堆粘乎乎的散發著濃濃藥味的漿糊,「這、這能用麼?」

「唉!進水啦!不要緊,才一會兒,不會壞的,快抹上,我快支撐不住啦!」

晴兒只得含著淚,一點點地抹上藥。

「還有沒有流血?」

「不流了。」

「開始拔,記住,千萬別猶豫,一次一只,用力拔,速度要快,如果有血噴出,拿手指堵住。」說罷,他將刀柄咬在口中。

晴兒定了定神,狠勁甩甩雙手,牙一咬,雙手捉住一只箭,大概是第一回干這個,手不停地晃著,這一來鄧關可受不了,疼得直打哆嗦,「別抖啦!我快被你戳死了,記住我的話,用力往外拔,一手捉住箭只,一手按著傷口,這樣才好用力,也能壓制傷口,不會流太多血。」畢竟是醫家出來的人,多少都懂一些。

晴兒穩了穩神,深吸一口氣,一手用力捉住箭只,一手壓著傷口,嘴唇一抿,一運勁,「嗨!」

「噗!」

迸飛的鮮血濺了她一臉。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八支箭全給拔了出來,「現在怎麼辦?」

「再抹些漿糊。」

「可我的手指都堵在洞里呢!」

「我知道,你的指甲都戳著我的肺啦!沒事留這麼長的指甲干嘛?」他還不忘埋怨幾句。

「我可以抽出來了嗎?」

「當然可以,再找塊干淨的白布,包起來就成。」

藥抹好了,傷口也沒先前疼痛,可這干淨的白布實在找不著,晴兒只得撕開自己的一件長衫,將鄧關給裹了起來。一切忙完了,鄧關的氣色也好了一些,人也顯得有精神,「這是哪兒?」

「城南的淨尼庵。」

「尼姑廟,我一個大男人趴在尼姑廟里,這合適麼?要傳出揚去可怎麼得了。」

晴兒听了這話破涕為笑,「你呀!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人家都不怕麻煩,你操什麼心,再說了,這庵主都六十多了,你還想動歪心思呀?」

「就沒有個年輕點的女弟子?」

「美的你,活該!」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幾句呀?這些可是替你挨的,真是沒良心。」鄧關沒好氣地說。

晴兒一听這話,手掌可就高高地揚了起來,旋即又放下了,「好啦!看在你多了七八個洞的份上,本姑娘不跟你計較,說吧,現在想干什麼?」

「我還能干什麼呀?快去弄點好吃的來,我餓死啦!」鄧關大叫。

「吃貨!」晴兒白了他一眼。

「你們怎麼就回來啦?人呢?」呂相寒著臉問道。

「屬下該死,人未拿到。」渾身濕透的黑衣人膽顫心驚的答道。

「沒用的廢物,這麼多人都抓不到一個人,老夫養你們何用!」呂相氣急敗壞。

「相爺息怒,其實這事也怪不得他們,鄧關與那小賤人被逼得走投無路,本來已經捉住了那小賤人,可哪料到鄧關這小子水底功夫如此了得,他居然比快艇還要快,愣生生把人給劫走了。」這是金昭太說的,讓鄧關跑了,他有月兌不了的干系。太子帶著人與鄧關真刀真槍的干,他埋伏在河道邊上,意圖趁火打劫、奪取漁人之利,本來他已經成功了一半,最起碼撈著了晴兒姑娘,這也是個比較好對付的主,如果這時他走了,鄧關只能干瞪眼,可他偏偏想誘鄧關上鉤,看著晴兒在水中撲騰而不出手,下著網等著鄧關往里跳,這時鄧關卻被曹少莊主死死纏住,幾乎無法月兌身,也不知怎麼回事,這吸星大法吸著吸著會突然爆炸,將他給直接炸入了水中。而他又一次失算,根本就沒料到在水中的鄧關比岸上還要厲害、更難對付。水底混濁,他又是個半吊子,哪敢下水,加上黃老三報仇心切,將所有怒氣全撒在了他們頭上,白白幫了鄧關一個大忙。

見金昭太開口了,呂相也非常懊惱,他早就知道這老頭不怎麼會水,還派他去抓人,這是自己失策,遂一揮手,「罷了,如今再想找到鄧關,怕不是那麼容易。」

「不要緊,老夫剛才賞了他好幾箭,估計傷得不輕,咱們只要盯緊這京城內外所有的醫館藥鋪,不愁找不著蛛絲馬跡。」金昭太道。

「他傷得如此之重,居然救走了這小賤人,他到底是哪個門派的?天下怎麼會出這麼一個厲害的王八蛋呢?」呂相氣急敗壞,口不擇言。

「看來想直接找他麻煩,不是那麼容易,相爺乃堂堂一國丞相,難道就沒一點法子?」

呂相瞟了他一眼,「先生的意思是……」

「何不動用朝廷之力呢?縱然他有上天入地之能,也無法與朝廷對抗吧?」金昭太道。

「如此計謀也不是什麼難事,可傳揚出去,天下人又將如何看待我大明宗呢?」呂相頗有顧慮,想來也是,大明宗存在已經有數十年之久,何曾為了某一個人如此大動干戈?這未免太長他人志氣。

「相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時候就得不擇手段。」

「先生這想法,本相也曾經想過,皇帝好騙,其他人未必是傻子,稍有不慎,就有將大明宗拖下水的風險,那幾個年輕人可不好對付。」他說的當然就是八王爺那一票人。

「如果咱們的人一個也不出動呢?」金昭太莫測高深地說。

「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鄧關的本事人所共知,可天下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卻沒幾個,咱們只需如此如此……」他在呂相耳邊咬了一陣,听得他心花怒放,大叫三聲︰「妙!妙!妙!」

「老八,看來咱們來晚了一步。」郡主小聲地說。

八王爺倒背著手,看著滿地的碎桌椅爛板凳,眉頭緊鎖,「看來經過一場激烈的打斗,人數不少,居然有東宮的侍衛。」

「老八,這話可不能亂說呀!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小郡主低聲問道。

八王爺抬起腳來,赫然一塊東宮的腰牌。

「原來你早就看到這東西了,這事牽扯到東宮,事情就難辦了。」郡主無奈地望了一眼這個八哥。

「看來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在西北,太子與鄧關曾見過面,他身邊的孩子也是見過的,只是當初他並未知曉就是他要找的人,如今鄧關出現在京城,用腳後跟都能想得出來。」

「你說他們會不會落入東宮之手?」

八王爺搖搖頭,「如果東宮能隨隨便便收拾他,又何必等到現在?」

「稟王爺,這老頭躲在樹後鬼鬼祟祟的,屬下將他拿住。」一侍衛押著一老頭走過來。

「放手!」

「小老兒見過王爺。」老頭跪下磕頭,見是八王爺,他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老丈請起,你可是這店的掌櫃?」

「正是老朽。」

「這里發生的所有事情你可知曉?」

「老朽知無不言……」說罷他就將今天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的全盤托出。

「你的意思是說還來了一撥人?」郡主問道。

「沒錯,他們打汴河上來的,一色的黑衣,蒙著臉,他們在河里下了網,將那姑娘給網走了。」

「什麼?你說那姑娘落入了那些黑衣手里?」王爺大吃一驚。

「不一定,後來好像又給跑嘍。」

「你可認得那些黑衣人?」問出來才想起,問也是白問。

「老朽從未見過,再說了,都蒙著臉,是男是女還分不清哩。」

「那個男的下了水又如何了?」

「一直沒浮上來,八成給龍王當女婿了。」

王爺看再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看來你這店怕是要關張了吧?」王爺頗為關心地問道。

「不礙事的,他們先給銀子後砸的店。」

「那就好,今日這事,你就爛在肚子里,如果到處亂說,丟了腦袋可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喲!」

「老朽謹遵王爺號令。」

「絕無,你如此打扮想出遠門?」柴仇捂著肚子問道,這些天鄧大夫給他開了幾貼瀉藥,的確讓他好過了些,雖然有些麻煩。

柳絕無一身紫色長紗,身披銀色披風,頭戴紗帽,款步走近他身邊,盈盈下拜,「屬下參見教主,教主金安。」

「絕無請起,無須多禮。」他本想親自扶她,可肚子咕嚕一聲,只得頹然坐下了。

「教主近日為了鄧關而茶飯不思,屬下願替教主分憂。」

「一個小小的鄧關,何勞本教主的絕無出面,傳揚出去,天下人該笑我聖教無人矣!」柴仇撫模著她柔女敕的玉手,久久不忍放開。

「這些日子他的確給聖教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屬為副教主,理當替聖教去除隱患。」看來她是鐵了心。

「斥侯府可有鄧關的消息?」

「說來奇怪,這鄧關好像從石縫里蹦出一樣,完全找不到他的根由,為此,屬下才想親自前往,屬下到要看看,他是否長著三頭六臂?」

「他沒那麼厲害,對了,伏羲堡可有消息?」這個地方關押著中原武林近八成的武林高手,說不定真能找著鄧關的出處。

「消息已經放出去,可除了一如既往的嘲諷外一無所獲,屬下都有點後悔,這樣反而大長了那幫冥頑不靈的老東西的士氣。」柳絕無算是拿這幫「茅坑里的石頭」沒轍了。

「咱們不是在他們之中安插了眼線嗎?難道也一點消息都沒有?」

「那幾個東西全都是廢物,一點用都沒有,屬下懷疑他們的身份已被人看破。」

「給他們三天時間,再無消息,殺無赦!」柴仇恨恨地說,「對了,听丐幫的人說,當日這個鄧關是與火龍丐一起離開君山的,他興許知曉鄧關底細。」

「屬下這就將他嚴刑拷問。」柳絕無恨恨地說道。

「這樣也好,這個老不死的相當頑固,別著急弄死他。」柴仇提醒道,畢竟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如果那老不死的死也不開口,屬下何時能去中原?」

「不急于一時!再等等,唉!」柴仇長長地嘆了口氣。

「教主還是為耶律不花而苦惱嗎?」柳絕無問道。

「可說是,也可說不是。」

「這是為何呢?」

「耶律不花這些日子以前本教主算栽他手上了,此時能主動滾蛋,本教主也去了一場心病,真是難以想像,他居然有那種嗜好。」柴仇長嘆一聲。

「另一塊心病又是誰呢?」

「還不是這幫老東西!涵谷關,咱們將其一網打盡,可沒料到,短短數月間,居然出了個鄧關,此時他在中原,如入無人之境,而如今這幫老東西一個個又臭又硬,有如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白白便宜了鄧關這小子。」柴仇懊惱的直擂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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