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瞧咱們這模樣,像是個發了財的主麼?」一個下人抖了抖破衣爛裳。
「都怪您出的這餿主意!」
「什麼意思?你們沒賺著錢,還怪本王給你們指的路不對呀?哎!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甭說盤纏,還要扣你們幾月工錢,哼!」王爺平白里受了一肚子氣,他還沒搞清哪兒出了狀況呢?
「三日前,您拍著胸脯說得好好的,讓小的們賺點外快,可咱們到了地頭兒一瞧,那賞金早被人領著啦!還差點被治個擾亂公堂之罪。」
「什麼?有人捷足先登啦?這種事也有人搶著干呀?」王爺拍著腦袋大感意外。
「您以為就您想得到呀?人家早領走好幾天啦!」
「呔!你們是怎麼說話的呢?好歹站在你們前邊的是堂堂八王千歲,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只不個是下人、是王府的奴才,有奴才這麼跟主子說話的嗎?」管家將這些個「膽大妄為、尊卑不分」的家伙好好訓了一頓,罵得這幫家伙一個個面面相覷。
「好啦!不怪他們,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壞事,雖然你們沒撈著大把的銀子,本王知道大伙不容易,沒功勞也有苦勞嘛,你們的盤纏就都算在管家賬上,找他要就是了。」
「哎!憑什麼是我出呀?」管家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叫,他還想說什麼,大伙已經將他團團圍上了。
「丞相,您看,這是屬下今日偶然間射下的一只信鴿。」秦世召將一只信鴿遞呈到呂相眼前,「而且在它身上還找到了這個。」呂相接過一看,原來是一封簡短的信,上邊寫的是徽州北道兵士失蹤一事。
呂相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這信鴿是從哪兒飛出的?」
「很奇怪,這事只有兵部知道,這會是誰往外傳消息呢?」管家湊了過來。
「不過這信鴿老夫曾經看到過,這是京城瓊華樓的,您看這兒還有塊小牌子呢!」金昭太說罷撩開信鴿尾羽,果然有塊薄薄的、蠶豆大的竹牌。
「這是有人在往瓊華樓里的人通信,有人將消息綁在瓊華樓的信鴿上,放了出去,信鴿正要飛往那個地方,結果被咱們給射了下來。」呂相分析得頭頭是道。
「也就是說瓊華樓內有人在挖您的牆角。」金昭太道。
「可相爺,這瓊華樓也有您的股份,您也是大東家之一呀!」管家提醒道。
呂相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呀!本相差點將這事給忘了。」
「相爺,您再仔細瞧瞧,這字跡您是否認識?」管家道。
呂相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這字跡寫得歪歪扭扭,如鬼畫符一般,這字、這字、本相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這人一定是經常接觸兵部的,您再仔細想想,就這麼一手爛字也能在兵部來去自如的人會是誰呢?」管家好心提醒道。
「啊!」呂相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大叫一聲,「本相想起來了,這是八王爺干的,沒想到,老夫日防夜防,卻讓這小子鑽了空子,可恨!他、他一定是給某人通風報信,這人、這人一定就是鄧關這個殺千刀的王八蛋無疑,他、他就藏在老夫入股的瓊華樓內,氣殺老夫,呃--!」氣極了的呂相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憋死過去。
「相爺,您還是先別忙著暈,您以為現在當如何行事?」秦世召問道。
「還能怎麼辦?先抓起來,嚴加審訊,再讓他死得明明白白。」呂相氣急敗壞地吼道。
「相爺,這怕是不妥吧?」管家道。
「有何不妥?」
「您不是剛上了請罪的奏章麼,而且聖上也降旨,那個假冒的鄧關已被亂刀砍死,此時您又翻出一個鄧關來,豈不是扇聖上的臉嗎?」
「對呀!」呂相仔細一想,嚇了一跳,皇帝都跟天下人說了,鄧關是假冒的,如果此時他弄了個真的出來,皇帝怎麼跟天下人交待呀?「你的意思是老夫就忍氣吞聲?」呂相都被氣糊涂了。
「咱們暗地里殺呀!瓊華樓好歹也算咱們的地盤,咱們先悄悄地將他翻出來,找個機會,保證人不知、鬼不覺,嘿嘿!」管家陰陰地冷笑著。
「好!這事就交給你們去辦,記住,如果鄧關的狗頭沒擺在老夫的面前,那就將你們的腦袋擺上來。」呂相咬牙切齒地說。
「八王爺那兒怎麼還沒消息呢?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晴兒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放心吧!這樣的事情豈是一天兩天就能查清的,皇帝老子都不急,咱們還急什麼?」鄧關從來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老虎咬著**也不著急。
「都三天了,是死是活總得給個準信呀!咱們老呆在這兒等也不是個法子,萬一被人發現,你這一個殘兵敗將怎麼辦?」晴兒沒好氣地說。
「你說我都躺了多久啦?」鄧關問道。
「快有一個月了,你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晴兒一臉疑惑地瞪著他。
「都快一個月了,那也就是說我應該起來嘍?」
「你不是還起不來嗎?」晴兒瞪大了眼楮。
「那就試試看吧!」
「哎!你還是躺著吧!萬一傷口開裂,我還得伺候你。」
「你這個傻丫頭,再不走人家就找上門來啦!」說罷,鄧關一個鯉魚打挺,彈起一丈來高,穩穩落在地上,輕飄飄地居然沒驚起一點塵土。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晴兒的臉色非常難看,隱隱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你看,我全好啦!」鄧關還不知死活地炫耀著,扭扭脖子扭扭腰,前後轉圈。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原來你早就好了,還賴在床上,害得本姑娘端屎端尿的侍候你,我、我殺了你!」說罷,晴兒「嗷」地一聲就沖了上來,追得鄧關上竄下跳、抱頭鼠竄。
「嗨!你們小倆口在干嘛吶?打情罵俏也得看場合呀!」白姑娘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門口,但見她拎著個包袱,虎著臉,站在那里。
「妹妹,這個死沒良心的耍無賴。」晴兒氣急敗壞地說。
「他耍什麼無賴?不會是偷偷地干了什麼壞事吧?」白姑娘狡黠地說。
「他、你……哎呀!氣死我啦!」晴兒恨恨地一跺腳。
「白姑娘,進來再說吧,瞧這房子本來就不大,現在還被她弄成了雞窩。」鄧關抱歉地將她讓進房內。
「今日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將整個瓊華樓都翻了過來,問他們找誰?他們又莫測高深地不開口,奴家怕他們是來找你們的,就特地過來看看。」
「最近京城里有什麼消息?」鄧關問道。
「對了,你干的那些壞事都有人頂了。」
「哎!慢著,什麼叫我干的那些壞事呀?」鄧關惱火地說。
「對不起,一時沒反應過來,剛才開封府下了安民告示,說那個假冒的鄧關已經被亂刀砍死,大哥你沒事了。」
「噫!你什麼時候冒出他這麼個大哥來?」晴兒湊過來極不懷好意地問道。
「哎呀!人家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忙,她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你搗什麼亂呀!」鄧關將她拽在一旁。
一听這話,她鼻子一酸、眼一紅,千般委屈涌上心頭,「哼!死沒良心的,良心都叫狗吃啦!就人家對你好,我就對你不好,人家幫你換衣服,人家幫你上藥,人家喂你飯吃,我什麼都沒干,這下你開心了吧!」邊哭邊罵,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得白姑娘也愣在那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鄧關也來火了,「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逞能,咱們能落到這個地步麼?我要不是為了撈你,能在這兒躺個把月麼?你以為我很爽呀?有本事你躺十天半月試試,我也好好伺候伺候你一回。」
「好!都是我連累你,都怪我,全都怪我,你們將所有罪過全安我頭上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再也麻煩你,行了吧!哼!狗--男--女!」說罷,抓起桌上的寶劍,還不忘狠狠跺鄧關一腳,長發一甩,氣哼哼地奪路而走。
鄧關與白姑娘愣在那兒半天沒回過神來,「這、這是怎麼回事呀?大、大哥,你的腳沒、沒事吧?」白姑娘結結巴巴地說道。
這個時候,鄧關才覺得腳背鑽心的疼,慘叫一聲,抱著腳直打轉。
「大、大哥,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白姑娘心有余悸。
「我知道,就你們姑娘家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心煩意亂的,我明白,大概是那事又犯了吧!」
「你說什麼呢!」白姑娘都覺得有點惡心,「就那事,奴家比你清楚,一般來說,姑娘家犯了那事都會裝得沒事一樣,根本不會大發脾氣,尤其是當著別人,剛才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
鄧關坐在桌子旁邊,頹然地嘆了口氣,「剛才我從床上蹦起來,然後她就開始不對勁,莫名其妙地發了這麼一場大火,我娘子算不講道理的了,要與她相比,簡直是小家碧玉。」
白姑娘听了這話,覺得好笑,掩著小嘴,「難道大哥也懼內不成?」
「唉!怎麼說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家娘子雖然有時候蠻橫,還算講理,像她這等,變得也太快了點,讓人猝不及防,罵我也就拉倒,習慣了,可他居然連你也一塊兒捎上了,簡直不可理喻。」
「好啦!晴兒姑娘這些天可沒少遭罪,你這全身上下可都是她在一手打理,難免不受點委屈,你男子漢、大丈夫,多讓著點她。」白姑娘勸道。
「唉!這個時候還不知她跑什麼地方去了呢?」鄧關懊惱地說。
「她跑不遠的,咱們都是女人,她心里想什麼,奴家是明白的,奴家不會怪她。」
「那我得去追她。」
「奴家這里有些銀兩,大哥就帶在身上吧!奴家也沒什麼東西可送的,如今大哥已然痊愈,雖然案子是了了,可那些害你的人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大哥出門在外,一切小心。」說著,白姑娘居然落下幾顆熱淚。
「好啦!我家三代單傳,既然你都不嫌棄,將我當大哥看,大哥自然萬分高興,從今日始,你就我的小妹。」
一听這話,白姑娘 跪倒在地,欣喜地說︰「大哥在上,請受小妹一拜。」
鄧關忙將她扶起來,「小妹不必多禮,大恩不言謝,小妹多多珍重,如果讓他們知道我曾在這兒呆過,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白姑娘小嘴一抿,強忍著淚水,哽咽地說︰「小妹不怕,只恨小妹不如晴兒姐姐一般,與大哥仗劍天涯。」
「待大哥了結一些事情之後,定到此攜小妹闖蕩一番。」
「希望能早日再與大哥相見。」
「會的。」說罷,鄧關一抱拳,「告辭!」說罷,背起包袱,頭也不回地走了,他也不敢久呆,否則,怕控制不住。
秦世召帶著一隊精干的大明宗刀手正在瓊華樓內搜查,只因這瓊華樓不只呂相一個東家,他們不得不萬分小心行事,要惹惱了其他的東家,尤其將鄧關藏于此處的消息泄漏出去,大明宗就再無秘密可言了。此時的秦世召打扮成一個人五人六的人富商,人模狗樣地坐在前邊大堂內悠閑地喝著茶。這瓊華樓的茶也非同尋常,等閑之人聞都聞不到,據說這茶葉采自終南山,在陽春三月,茶葉剛好開出一片小葉的時候,由二八少女親自采下,放入絲袋內,捂于胸口,貼身佩帶,用少女特有的體香與體溫燻蒸數個時辰,待其頂端張開後,再精心炒制而成,也不知是哪個變態家伙居然想出了這麼個制茶方法,當然,產量自然也高不到哪兒去,只能專供一些有特殊嗜好的家伙飲用,就好比來瓊華樓的某些人。秦世召正微閉著眼,細細品味著這茶的味道,搖頭晃腦的,頗為享受。正當他好像已經品味到了這茶的「意境」的時候,冷不丁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極為惱火地扭頭一瞧,但見一白白淨淨的年輕人立于身後,看他表情,仿佛遇著了急事,果然,這小子開口了,「這、這位大爺,您是否看到有個姑娘哭著從這兒出去?」這人就是鄧關,他居然在瓊華樓內迷路了。
秦世召厭煩地瞟了他一眼,極為惱怒地喝道︰「你是她什麼人?」
「我的朋友。」
「哼!你的朋友!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哎!沒見過你這麼說話的,看你穿金戴銀、人五人六的,卻是個繡花枕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看你更不是個東西。」鄧關毫不客氣地罵道。
「嘿!小子,今日是你沒看皇歷還是老子沒看皇歷呀?你再仔細看看老子這張臉。」說罷,他扭過頭來,原來他左臉有一個鮮紅的「五雷印」。
「她打的?」鄧關強忍著笑。
「難道還是老子自己打的不成!」秦世召吼道,「要不是老子今日有公干,哼!老子定將其先奸後殺,讓那小賤人生不如死。」「噫!小子,老子好像在哪兒見過你?」秦世召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他好像還沒認出來,這家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鄧關,本來鄧關比較黑,只是近來失血過量,又躺了個把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得白白淨淨,居然胖了不少,渾身上下又被兒精心「收拾」一番,難怪他到現在還沒看出來。
鄧關一听他這麼說就開始警覺了,仔細打量這個「大老爺」,不瞧不知道,一瞧嚇一跳,原來是--他!他想也沒想,張口就來,「啊!你發財啦!」他那損人的臭脾氣一點也改不了。
秦世召听他這麼一說,頓時明白過來,「啊!原來是你這天殺的王八蛋,你真的躲在這里呀!」他咬牙切齒地指著他,正要站起來。
鄧關眼明手快,一把將桌布掀起來,蒙頭蓋腦地將他全罩在里邊,管它杯碟碗盞、瓜子花生,全倒進了秦世召懷里,當然,還有滿滿一壺滾燙的茶水。
「混賬!那麼多飯桶,連一個重傷痊愈的人都看不住,養你們這幫廢物有何用?」呂相氣急敗壞、大發雷霆。
「相爺息怒,事出唐突,秦幫主已經夠倒霉的了,他還挨了那小賤人一巴掌都沒放松警惕,哪曉得鄧關這小王八蛋隔了那麼久才出來?秦幫主一時失察,情有可原。」金昭太幫著秦世召說好話。
「讓鄧關走了也就拉倒,老夫並沒指望你能勝得了他,可那小賤人,你就白白挨一巴掌呀?你就沒想過要將這小賤人抓來呀?」呂相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