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二三八節

作者 ︰ 寒山士

「這衣服太長,我踩著前襟啦!」朵朵氣急敗壞地拎起前襟。高大巍峨的太極殿就在前邊不足三丈遠的地方,這兒有四個太監正躬著身子迎候他這個小皇子的大駕。前邊有個太監一扭頭,望著正大步趕來的朵朵,低聲嘀咕一句︰「不知哪來的小畜牲。」話音剛落,頓覺膝蓋一陣劇痛,他不由自主地就跪下了,連帶著其他三個都得下跪,這是朵朵踢了他一腳。朵朵站到他跟前,小指頭勾起這太監的下巴,咬牙切齒冒出兩個字,「平身!」而後又壓低了聲音,「你最好閉上你這鳥嘴,惹火了我,招雷劈死你。」也真是巧合,此時西邊有一朵濃密的雲彩正鋪天蓋地而來,想必要不了多久將是一場瓢潑大雨,正好這個時候打了一個霹靂。這個大炸雷將這太監嚇得幾乎癱了下去,差點沒尿了褲子。朵朵重重地哼一聲,走了。這太監抹著滿頭的冷汗,心道︰不得了!這小子說打雷就打雷,將來前途無可限量,萬不可得罪。八王爺走過來也踹了他一腳。

皇帝坐在高高的龍台之上,望著小皇子正一點一吉地從台階下露出來,激動得直發抖,要不是顧忌皇家禮節,他早就跑下去,御駕親迎了。

「皇子殿下進--殿--!」太監一甩拂塵,高呼一聲。

「啊呀!來了,來了!」皇帝緊緊地攥著皇後的手,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說起話來都結結巴巴的。

皇後白了他一眼,「聖上,您乃一國之君,得有一國之君的威儀,哪能如此毛躁。」

朵朵站在大殿門口,長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啊!終于爬上來了。」

「百官跪迎!」太監又是一聲高呼。

文武百官齊刷刷跪了下去,「臣等參見皇子殿下!」

「啊!」朵朵背著手,跨了進去,看著御道旁一官員胡子花白,親手將其扶起來,「臣、臣不敢!」這老臣嚇得直打哆嗦,又跪了下去。「你也起來!」他又去扶另一個。「臣不敢!折殺臣等!」

「你們這也不敢、那也不敢!看你們的年齡都是我的長輩了,免了罷!眾長輩平身!」朵朵學著八王爺的口吻,一揚手。

「臣等不敢!謝--殿下!」文武百官爬了起來,分立兩旁。太子與皇後看到這一幕,臉立馬就拉了下來,皇帝則喜不自勝。結果龍台上的三個人卻有截然不同的兩種表情,顯得頗為幽默。

「臣趙德芳、草民鄧昭、草民諸葛玲兒、草民歐陽玉兒、草民蘇曉兒參見聖上!參見皇後娘娘、參見太子殿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幸好沒有什麼太上皇、太後、太皇太後,否則就不知如何稱呼了。

「眾卿平身!來人!賜座!」

「謝--聖上!」五人落座!在皇帝跟前坐凳子也是有講究的,別以為給你凳子你就可一**坐上去。一般的官員只能有三分之一個**落在凳子上,其它的三分之二只能懸著,如果事情三下兩下就擺平了,這還好過些,要是一連坐上一個時辰,沒人受得了,還不如站著。

「皇兒啊!你讓朕想得好苦啊!」皇帝一說這話,老淚就下來了。

「草民鄧昭!」朵朵平靜地說,到這個時候,他還沒抬頭看皇帝一眼,他才不稀罕。

「唉!也都怪朕,皇兒啊!你的名字叫趙楨,是朕的親骨肉啊!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草民鄧昭,唯恐冒犯天顏。」鄧關腦袋低低的,就不讓他看。

旁邊的玲兒與玉兒緊張得不得了,玲兒左手從右胳肢窩里悄悄伸出去,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朵朵,悄聲說道︰「你到是看看再說呀!」

「皇兒!休要怪朕!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朵朵听到皇帝話語有些哽咽,不禁得偷偷瞟了一眼,欣喜的大叫,「啊!是你!」朵朵指著皇帝,「你就是那個管家!」

「王弟,休得無禮,你知道直指君面是何等大罪嗎!」太子說道。

玉兒見狀,忙將朵朵拉得跪了下來,「聖上,看在小皇子流落民間多年,請聖上恕罪!」

八王爺也跪了下來︰「臣等懇請聖上恕小皇子不敬之罪。」

眾文武大臣見八王爺都跪了下來,哪敢不跪,紛紛跪下磕頭,「臣等懇請聖上恕小皇子不敬之罪!」

皇帝愣在那里,心說︰我一個字都沒說呀!他狠狠瞪了太子一眼,「眾愛卿平身!朕豈能怪罪朕的皇兒!都起來!別嚇著孩子!」

「謝--聖上!」

「眾愛卿!朕的皇兒流落民間十余年,不懂宮中規矩情有可原,就算是眾卿家,不也有直指君王面者乎!朕又何曾處置過哪位臣工!」意思就是說,你們以前不也指著朕的臉面罵麼,朕挨的臭罵還少呀!

「聖上英明!」

「聖上!剛才臣等皆听到殿下說您是管家,這是怎麼回事?」居然有臣子揪著這事不放。

皇帝清了清嗓子,「剛才皇兒說朕是管家,朕思前想後,此言有理,朕當然是管家,朕是天底下最大的管家,朕替天下百姓掌管著大宋的萬里江山,掌管著大宋的安危榮辱,豈能不是管家乎!」

「聖上英明!」

「聖上,小皇子殿下來路不明,還望聖上明鑒!」說這話的居然是六王爺。

「臣也有此感!」有的大臣附和道。這不能說他們就全都有問題,畢竟此事關系大宋江山,不能亂來。哪怕皇帝說是,也得有讓大伙相信的根由。

皇帝瞟了一眼身邊的太子,「太子!你認為呢?」

「父皇,兒臣以為眾大臣說的也有些道理。」

「朕也是這麼想的!」

「聖上!微臣以為此事不難!宮中每位皇子公子誕生都有詳細記載,拿出來一比對,即刻一清二楚。」呂相奏道。

「丞相之言甚是合理。」有大臣附和道。

朵朵小腦瓜一揚,視若無睹、充耳不聞。

「對上,眾文武大臣說的有理!臣也不想落個欺瞞聖上的污名,父子相認,檢驗也是程序問題,免得列位大臣人心浮動。」八王爺奏道。

皇帝權衡再三,「朕非不信任八弟,更非不信任朕的皇兒,既然文武臣工有這想法,當堂檢驗也未嘗不可,就驗吧!朕相信,朕的皇兒也會答應的。」

「隨便!」朵朵倒也干脆。不一會兒,很多典籍被搬進了大殿,還有幾個須發皆白的老太醫、有男有女。

「呂太醫、黃太醫,當年朕的小皇子降生是你二人接的生,檔案也是你二人親手所寫,你們也是皇兒的模骨師傅,依你們之見當如何驗證?」這呂、黃二位太醫是女官,專管宮中接生之事。

「啟稟聖上,當對玉符、時辰、襁褓,再經模骨、滴血認親方可。」

「如此你二人就仔仔細細的驗,休得有任何差池,否則,人頭不保。」皇後道。

「奴婢遵旨!」

「那就、開始吧!」

「請殿下出示玉符!」一老臣呼道。

「當初朕親自將玉符收回,現在皇兒身上是不可能有的。」皇帝答道。

「請殿下出示生辰八字!」

「他一個未滿百日的孩子,能知道什麼生辰八字!全在宮中檔案里邊呢,自己翻去。」

「請殿下出示黃龍襁褓!」

「朕的皇兒是被水戶用破布包出去的,根本沒帶走黃龍襁褓,有檔可查。」原本該朵朵說的話,全讓皇帝說了。

「聖上,殿下這也沒有、那也沒有,老臣如何檢驗?」幾位老臣無可奈何。只得將原本小皇子留在宮中的證物取出,一並呈遞皇帝,由他去定奪。

「請小殿下更衣!」說是更衣,其實是月兌衣,將全身衣服月兌去,光溜溜的用薄如蟬翼的紗巾包裹,俯臥錦榻之上,這是檢查身體環節,比如哪里有胎記之內的,接下來就是模骨環節。

一太醫手持檔案,一一核對,「皇子胸口第三節胸骨處有兩顆朱紅大痣,記載無誤,核對無誤!」

「大痣!什麼時候的事?」朵朵就納悶了,他從來沒發現有什麼大痣,既然人家都說有,自己也不能說沒有。

「殿下臀部有山河社稷圖一幅!與記載不符。」

「什麼!」別人覺得這可笑,皇帝听了就吃驚。

「大膽!」太子正要開口。

太醫又開口了,「經檢驗,為紋身,乃人為!」

「這、這誰有如此膽子,在朕的皇兒臀部紋山河社稷圖!」皇帝覺得不可思議。

「啟奏聖上!這確是人為,待模骨與滴血認親之後,聖上可親自查看。」

「朕是得好好瞧瞧!接著檢驗!」

「啟奏聖上,接下來是模骨!」

據檔案上所記載,小皇子一生下來從尾椎往上十三節至十四節有骨突,也就所謂龍骨。可模到朵朵就發現是第十二節至十三節之間,與記載不符。女醫官不敢不稟報,「聖上,經奴婢模骨,小皇子殿下自尾椎骨以上第十三節至第十四節之間有些許龍骨,這孩子身上為第十二節至第十三節,與檔案記載不符。」此言一出,滿堂大嘩。

「來人!快將這欺君的狂徒拉出去亂棍打死。」皇後耀武揚威地命令道,完全沒想到皇帝就在身邊,也將她們幾個嚇了個半死。

朵朵還是趴在那兒一動不動,嘴卻沒停著,「誰敢!」雖略帶稚氣卻頗有霸氣,朝堂之上頓時安靜下來。

「大膽!你分明冒充皇子,還有何話可說!」太子喝道。

「有什麼好冒充的,不是每個人都稀罕的。」朵朵口氣雖輕,分量卻很「足」。

「大膽!」太子氣急敗壞。

「你們真是的太醫?」朵朵頗有些嘲弄的味道。呂、黃二位女官怔怔地望著他。

「哼!你莫非懷疑太醫不成。」太子惡狠狠地說道。

「夠啦!朕還沒死吶!」皇帝大喝一聲,將太子嚇了一跳,這個時候他才覺得有些喧賓奪主了。

「皇兒,你為何要問這個問題呀?」皇帝問道。

「人一生下來脊椎骨都是一樣的,只是過了十來年後就都會少一節,不信的話,這些太醫也可以自己模模,應該也少了一節。」

「這是為何呀?」皇帝非常感興趣。

「因為人一生下來是有尾骨的,如果這個尾骨不消失的話,人長大了就會多出一條尾巴來,相信諸位都沒有尾巴才對。」他趴在那兒不緊不慢地說。這三姐妹听了這話可就瞪眼了,這些「歪門邪道」是從哪兒學來的?「以前十三節與十四節之間有,現在我已十歲,尾骨沒了,自然就到了十二節與十三節之間,這一點也不奇怪。」

「荒唐!簡直一派胡言。」皇後寒著臉。

「太醫!皇兒話可當真?」皇帝問道。

「這……!」兩位女醫官大汗淋灕,無言以對。

「這也不能怪兩位女醫官,她們是不會模錯的,只因這等皇子流落民間之事古來少有,再說了,人長大了,誰還老是給人模來模去的!」朵朵又替女醫官開月兌罪責,而且無懈可擊。

皇帝大手一指,「你們互相模模,還有你、你、你……」皇帝一連點了好幾位大臣,「給他們也模模。」不一會兒,模完了,幾位太醫滿頭大潮,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全都跪倒在地,「微臣該死!微臣無能!」

皇帝鐵青著臉,「你們真的該死!今日乃朕的黃道吉日,朕的皇兒為你們開月兌,朕就不再追究,下不為例!瞧你們一個個平日里張口即來、經綸滿月復,自以為再世華佗、妙手回春,卻不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丟不丟人!知道你們今天的罪過有多大嗎!差點讓朕骨肉相殘!」

「臣罪該萬死!聖上開恩!」太醫磕頭不止。

「哼!再出差錯!你們就自己將人頭切下來,朕丟不起這人。」

「啟奏聖上,最後一項,滴血認親。」

一個描金朱漆盤子,一碗黃酒,一柄金刀。

「父皇,還是兒臣代勞吧!身子要緊。」太子勸道。

「太子孝心可嘉!太子也是您的骨血,如他倆的血能相溶,不也一樣是驗證嗎?」皇後也勸道。

「哈哈!這幾年來,朕的眼淚都快流干了,還怕幾滴鮮血嗎!今日,就用朕的鮮血,迎接朕的皇兒。」說罷,皇帝拿起金刀,在指尖上輕輕一劃,幾顆鮮血落在玉碗內。如此景象,滿朝文武大臣見了都心酸無比,禁不住熱淚盈眶。「皇兒,該你啦!」皇帝無限深情地望了一眼朵朵。

朵朵手指在衣服上使勁蹭了幾下,將指頭蹭麻了會沒那麼疼,牙一咬,刀一刺,狠勁一擠,幾顆鮮血落入玉碗內。十幾雙大眼全瞪著玉碗,開始還沒融合的意思,皇後正要出口氣。「聖上!融合啦!恭喜聖上!賀喜聖上!」有兩人同時暈了過去,一人是皇後,一人是八王爺。滿朝文武「萬歲」之聲不絕于耳。皇帝噌噌噌地跑下龍台,一把將朵朵攬入懷里,老淚縱橫,「皇兒,朕的好皇兒,朕對不住你!朕今後一定好好補償你。」

「賀喜太子殿下,您多了個兄弟。」呂相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當晚,在皇宮內舉行了盛大的晚宴,宴後,朵朵與三位姑娘就直接留在宮中,擇良辰吉日,祭太廟,還要封王呢!

包拯醉了個七葷八素,被幾個御林軍攙扶著送到驛站,用冷水澆了把臉,又大吐三回,這才覺得稍稍好了些。正打算躺下睡覺,宮里又來了個太監,一進門就單刀直入,「包公子,有人想見你!請你跟咱家走一趟吧!」口氣半軟半硬。包拯見是宮里的太監,也就沒在意,跟著就去了,哪料到,一進門卻是東宮。

「微臣參見娘娘、參見太子殿下。」在這兒見到這麼兩位「大官」,絕非善事。

「平身!賜座!」

「謝娘娘!謝殿下!」凳是有,不過他沒坐。

「你為何不坐?」

「太子殿下尚站著,哪有微臣坐的分!」

「難怪聖上如此器重于你,果然有兩下子。」

「娘娘謬贊!微臣只是盡人臣本分而已。」

「此番替聖上尋回失散多年的皇子,包愛卿功勞不小嘛!」

「微臣但求能盡綿薄之力,替聖上分憂,不敢有其它奢望。」

「好一個忠臣良將,此番作得風雨不透,可謂天衣無縫,連本宮都被你蒙蔽了。」皇後越說臉色越黑。

「全賴聖上英明睿智、運籌帷幄。」包拯也不想將偌大的黑鍋一個人背,雖然此次經歷了些許波折,不過運氣卻出奇的好,連自己都想不到會如此順利。

「包拯,不知你對忠孝節義的忠做何解釋?」

「微臣也談不上有什麼看法,憑心做事,為聖上做好事,僅此而已。」

「好一個憑心做事!你有沒有想過將來!比如,聖上千秋之後!」

「事事難料,包拯興許得早走也不一定,往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你真沒想過將來?」

「想又何用!徒增煩惱而已,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卻也灑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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