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二六五節

作者 ︰ 寒山士

「咱們祖上都不是任人擺布的主,他自然得破費些。」司馬美娘頗有些自豪地說道。

「這東西罩不住,隔老遠都能看得見,他要是問起來,該怎麼答復?」鄧大夫有些擔心。

「師兄盡管將心放肚子里,小弟早有說辭,還是八年前我就夸下海口,要為他煉一爐克制‘宣花散’的解藥。」

「難道有人在煉宣花散?」鄧大夫嚇了一跳,「我還以為這東西早就失傳了呢!」

「江湖中有一個隱秘很深的門派,就用這東西害人,十年前我與美娘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听說這‘宣花散’的解藥並不難配制,只是藥品稀缺。」鄧大夫道。

「師兄說的沒錯!這解藥必須配齊雪靈芝母之花、千年人參之須、千年首烏之根、千年樟木之腦、深海龍木之果、幽冥龍涎之精。」

「賢弟是要將解藥的配方傾囊相授哇!」鄧大夫嘆道。

「師兄,對于一張永遠都無法配齊的藥方,小弟留著又有何用!」

「此話怎講?」

「雪靈芝母、千年人參、千年首烏、千年樟木,這些雖然難尋,起碼還有人見過,至于深海龍木之果、幽冥龍涎之精,唉!」諸葛雄無奈地搖搖頭。

「哈哈!賢弟呀!休得灰心!」鄧大夫拍著他肩膀,「深海龍木之果確是難尋些,幽冥龍涎之精不會太難。」

「師兄就別拿小弟開心啦!」

「師弟,既然你將配方都說了,這焙制之法……」鄧大夫非常期待。

「師兄,看你這模樣就像個老財迷,好吧!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你要真的弄到了這些東西,就將它們一鍋給炖了,熬它一鍋十全大補湯,有病醫病,沒病養生。」

「就這麼簡單?」

「師兄還可以加只雞,弄幾個豬肚兒一起熬,味道更美。」美娘笑道,「千萬別多吃,否則,你懂的。」她又加了一句。

十月末的時候,鄧關已經到了恩州地界,他這一路上已經換了三輛馬車,那塊神火教傳喚使金牌被他一路上削得不成樣子,原本有一斤重,現在被削得只剩三兩,成了薄薄的一片。上次被砍去一角,現在他有些後悔,削背面多好!經過兩個多月的日夜相處,兩人的話漸漸多了起來,鄧關雖然說不上幾句孔孟之理,也講不出佛道之言,不過那些俏皮話還是不少的,雖然他就住在那個小山村里,經歷的一些事情卻是柳絕無無法想像、卻非常向往的,兩人一路歡聲笑語,宛如熱戀中的男女。「哎!你昨天說你老家那個好附庸風雅收古董的,你還沒說完呢!」柳絕無鄧鄧關所說的每一個小故事、每一句話都非常在意。

「那老頭,家有良田千頃,牛牯百頭,那是方圓百里的大戶,銀子多得沒地方花,為人強橫,經常勾結官府,欺負鄉鄰。兒子跟我一樣不爭氣,斗大的字識不得一擔,就好收些古董,就喜歡那些什麼文王鼎、周王盆,還指名道姓要收孔子之物,我氣不過,就賣了他一本春秋,氣了他個半身不遂。」

「你可真夠壞的!」柳絕無在後邊笑出了眼淚,「你家娘子呢?她是不是也那麼厲害?」

「她比我還壞!」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這種問題也是一般的女孩比較愛打听的。

「說起這事,更有意思!我以前彈過棉花,有個媒婆讓我給他彈床棉花,那次算是做出手藝來了,那媒婆鐵了心要幫我找個好娘子。剛好我娘子是從外地遷來的,人生地不熟的,那是書香門第之家,听說還在京城里當過官,品級還不小,最起碼是九品。」

後邊那位已經忍不住了,差點笑得沒了氣,「九、九品,你搞錯了吧,一品是最大的,你、你沒听過九品芝麻官呀!」她上氣不接下氣。

「行了!反正我家沒一個當官的,我老丈人的確是個官,還不小。其實他們哪看得上我呀!我那時候比現在還要丑,黑糊糊的,又壯。人家是要門當戶對,最起碼也得粗通文墨。結果那媒婆就安排了一場相親,其實那時候我也是蒙在鼓里,她安排一個讀書人在我前邊走著,後邊也有不少人,全都是鄉里的,她就讓我家娘子躲在柴門後邊,遠遠地朝我這邊一指,‘你看,就是那個!’我家娘子一瞧,原來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模樣也俊俏,身材高挑,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她當時就點頭答應了,而後這媒婆又說我家是書香門第、在鄉里頗有勢力,等閑之人根本不敢欺負。其實她哪曉得,她真正的丈夫居然是走在第二個的黑不溜秋的我呀!那時我穿著個破褂子,背著把破弓,手里還拿個紅薯在啃著,現在想起來,差點羞死。」

「那結婚當晚,她能饒了你?」

「半年沒挨床,連聞一下都不行!我爹就納悶了,這都大半年過去了,肚子怎麼還不大哩!他還以為我有什麼問題,給我吃了好多鹿鞭。」

「你吃了那麼多鹿鞭就沒想過要霸王硬上弓?」

「什麼叫霸王硬上弓?這與吃鹿鞭有什麼關系?」

「你現在想不想吃鹿鞭?」她突然扒到鄧關肩上,嚇了他一跳。

「不、不吃!打死也不吃!那東西上、上火!」聞著她那特有的香味,鄧關結結巴巴、面紅耳赤。

「你真不吃!」她挑逗地望著他。

「不!……」「 嚓!」車轅突然斷了。柳絕無毫無防備,「啊呀!」一聲尖叫,一個倒栽蔥,掉到鄧關懷里。在慣性的作用下,鄧關腦袋一低,狠狠一口就親上了。兩人就這麼嘴對嘴地定住了,仿佛時間停止一般,大概持續了十秒鐘的時間,柳絕無突然雙手抱著鄧關的腰,整個人就貼了上來。

「不!我、我去找鐵匠鋪。」鄧關慌忙松開她,如作賊一般撒腿就跑掉了,留下了心亂如麻的她一個人。

還好!城外就有個鐵匠鋪,此時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正揮舞著大錘費力地敲打著鐵砧上一塊通紅的鐵片,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誰都知道,鐵匠鋪一般都干些釘巴掌、修車的雜活。

「老太爺,在下車轅斷了一根,勞煩您跑一趟如何?」鄧關不得不大聲地說道。

這老鐵匠停下錘子,抹了一把汗,將鐵片浸入水中,騰起一股濃濃的水汽,「這位客官,您千萬別叫老太爺,要是讓外人听見,還以為縣太爺是個打鐵的呢!人家都稱老頭我為陳七。」老頭還不忘說句笑話。

「陳七叔,在下馬車在前邊壞了,勞煩您跑一趟如何?」

「您太客氣啦!好吧!」說罷,老頭就提了一個木頭做的工具箱,拎了一把錘子,「走吧!」

「在下給您拿錘吧!」

「不妥!您是主顧,哪能讓您干這事呢!」

「沒事!反正兩手空空。」說罷,鄧關將大錘拿在手里。

「這、這如何使得!」老頭雖說嘴上這麼說,卻並未堅持。

還沒邁出三步路,被一幫閑雜人等給包圍了,一個頗為討厭的聲音的響起,「陳七,你這是要上哪兒呀!」鄧關一瞧,與在廬州城踫到的那幫家伙如出一轍,只是這幫人好像還有官府背景,因為後邊跟著幾個是腰挎長刀的衙役。這個少爺的長相還頗為特別,個頭比較高,膚色又比較黑,從他臉上白的白、黑的黑能看出來,他這是抹了粉,卻不勻稱,身材有些胖,臉上的肉多半又堆在額頭上,松松垮垮的差點沒將眼珠子給蓋住。臉頰凹了進去,整張臉看起來有些頭重腳輕。

老頭一看這幫人,頓時就彎了腰,捧著手直求饒,「少爺,老朽最近手頭有些緊,還望您大發慈悲,寬限些日子。」

「哼!老不死的,不知好歹!」說罷,這個看起來有三十來歲的少爺抬起右手,掄圓了,反手狠狠一巴掌掃來,「梆」的一聲,「啊喲!」這少爺捏著手腕,痛得大叫一聲。他這一巴掌要是抽上老頭的臉,非得將他打暈不可,鄧關還等著他修車呢,所以他不經意間將錘子伸了出去,結果他的手腕結結實實地掃在了錘柄上。「老不死的,原來你還有幫手!」這少爺痛得直發抖,估計是傷著骨頭了。

「別、別誤會!我是來找他修車的,你們之間的過節與我無關。」鄧關「慌忙」說道。

「哼!還敢狡辯!老子的手都砸斷啦!」這少爺唾沫橫飛地吼道。

「這、這不能怪我呀!你打人也不仔細看看,打到錘子上能怪誰。」

「你要不轉個身,錘子能伸到這兒來嗎?」

「我一直都是這麼扛著的呀!」

「哼!呆會兒再收拾你!來人,看好嘍!」立馬上來兩個衙役,一左一右兩柄大刀架在鄧關脖子上,將他挾在中間。

「別呀!這關我什麼事呀!做人可不能這樣啊!」鄧關「低聲下氣」。

「老不死的,今日要不還銀子,就拿你家姑娘抵債!哼!」

一听要拿他姑娘抵債,老頭  一聲就跪下了,老淚橫流,「別、少爺,不能、不能啊!」

鄧關最見不得這種事情,「哎!你到底欠他多少銀子,大不了修完車,還給他們。」

「哼!他欠本少爺二十兩,兩個月的驢打滾,如今變成了四十兩,你能給他四十兩銀子嗎?」這少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不能!」鄧關頭搖得像撥浪鼓。鄧關瞟了一眼這個少爺,發現他不但懷里鼓鼓的,腰上還有個錢袋子,沉甸甸的,怕是不少,他的手就暗暗有些發癢。

「去!把那小娘子給老子帶過來!」

立馬就有幾個衙役撲上鐵匠鋪後院,幾聲驚心動魄的尖叫過後,一個臉色發青的半死不活的姑娘被拖了出來,臉上還有幾個指印,看來挨得不輕。看這姑娘雖然穿著破舊,卻頗有幾分姿色,要是好生打扮一番,足以迷死不少登徒浪子。

「哦!原來你們要銀子是假,要人家姑娘是真。」鄧關突然冒了一句。

「住嘴!再亂說割了你舌頭。」

「女兒啊!」老頭仰天大叫一聲,差點沒昏過去。

「老頭,你有錢就快給他們吧!我還等著你修車呢!」鄧關還在「不知好歹」地催促著。

「我、我哪有銀子呀!」老頭欲哭無淚。

「胡說!明明看到你懷里就有銀子,還不少呢!」鄧關說道。

這老頭此時連死的心都有了,長嘆一聲,「女兒啊!你走了,爹也不活啦!」

「我說你這老頭,明明有銀子,快點拿出來,我那車上的姑娘才美若天仙呢,這荒郊野外的要是有個好歹,我上官府告你去!」

「沒想到你也是個催命鬼!」老頭恨不能一錘子敲扁他。

「你別恨我!是你舍不得,好歹你也模模看啦!」鄧關顯得非常無辜。

老頭將信將疑地往懷里一模,頓時瞪大了眼楮,居然模到了幾塊硬梆梆、冷冰冰的東西來,顫抖著掏出來一瞧,更是嚇了一大跳,赫然是五個奇形怪狀的銀砣子,一掂量,四十兩只多不少。「這、這怎麼回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快給人家呀!把借條拿回來!別給那麼多,四個就夠了。」

「少、少爺,給、給!」他哆哆嗦嗦地捧著四砣銀子遞到那個什麼少爺手里。

這個少爺眼里恨出了油來,怒氣沖沖地一把將銀子掃到里手,掂了掂,而後將借條給了他,「哼!老不死的!早給不就什麼事情都沒啦!」

「這、這銀子……唉!」老頭拿著剩余的一砣銀子,宛如做夢一般。

「嘿嘿!好啦!沒事啦!走,給我修車去!」說罷,鄧關拉著老頭就要走,結果脖子上那兩把刀也跟著就來了,嚇得他又站住了。

「哼!小子,老子的手就不要賠啦?」

「多謝少爺!」

「你什麼意思?」

「您剛才說您的手不要賠了。」

「混賬!老子說的是反話,你懂不懂呀!」那少爺戳著鄧關的額頭,弄得他很是不爽。

「您真的要賠?」

「當然!」

「多少銀子?」

「一百兩!」那少爺伸出一個指頭。

「一百五十兩!」鄧關又給他加了五十兩。

「你、你什麼意思?」這個少爺都被搞糊涂了。

「那五十兩是勞務費。」鄧關說道。

「既然你銀子那麼多,那就給吧!」這少爺伸出了大手。

鄧關在懷里左掏右掏,他這里邊是個「寶庫」,有不少的牌子,出來這些日子,他明白了一件事,這世道什麼都不好使,唯獨這牌子好使,實在不行,掏出塊牌子便「砸」。他模出一塊,就在衣襟里邊看了一眼,「不是!」又給放了回去。又模出一塊,也是偷偷模模地瞟了一眼,「不是!」又給塞了回去。一連模了好幾塊,將這些人的胃口都吊足了,「啊!」他大叫一聲,將他們嚇了一跳。「這就是了!」他非常高興,沖這個少爺招了招手,「你過來,快過來瞧瞧,這個能不能值一百五十兩?」

這個少爺非常狐疑,非常想看,又怕他耍什麼鬼名堂,可轉念一想,自己有那麼多人,還怕他一個不成,就湊到鄧關胸前,但見金光一閃,明白了,那是黃金的光芒,「夠不夠?」

「夠!夠!足夠了!」這少爺兩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近點!再近點!听話!乖!」鄧關眼疾手快,左手一把摁住他脖子,同時右手的金牌猛地往上狠勁一砸,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額頭上,當場就將他砸了個頭昏眼花、金星亂竄。

「啊呀!」這個少爺恐怕打娘胎里出來就從沒受過如此厲害的打擊,痛得哭爹喊娘。那些衙役紛紛拔刀在手,將他團團圍住,殺氣騰騰,就等一聲令下,定會毫不猶豫地沖上來。

「就你們這些廢物也配跟我打!回去找你爹好好瞧瞧你臉上的幾個字,再敢欺壓百姓,太子定當砍你狗頭。」原來他用的又是東宮腰牌,這牌子已經用了兩次了。太子在皇宮里想盡了壞主意謀害朵朵,鄧關卻在外邊替他行善積德,世間之事,有時就是這麼怪。

一听說太子二字,眾衙役不敢造次,撥開少爺的額頭一瞧,果然有兩個字,雖說是倒著的、又是反的,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小的該死!大人恕罪!」齊刷刷全都跪下了。

「懶得殺你們,看著惡心!給錢!」現在該他收銀子了。一百五十兩,恭恭敬敬地交到他手上。「滾!」剛才還耀武揚威的人轉眼間如喪家之犬,走了個一干二淨。

老頭  一聲就跪下了,「剛才老兒出言無狀,沖撞大人,望大人恕罪。」

「那、那銀子是你偷了他的。」那丫頭怯生生地說道。

「難怪!剛才我老是覺得有人在盯梢,起來!」鄧關一把將那老頭拎了起來,「修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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