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二七六節

作者 ︰ 寒山士

「大哥,小妹看這三人絕非等閑之輩,咱們得萬分小心才是。」柳絕無「有氣無力」地哼哼著。

「姑娘,你盡管將心放肚子里,我既然答應將你平安送達,就絕不會讓你半路出事。」

「大哥,如果一開始我們就坐馬車,也不會如今還到不了五台山。」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吧!馬車當然比牛車快,卻也異常顛簸,像你這般身子骨,只怕在路上就顛沒了,哪能到得了這兒,剛才你也听到了,只要讓他們心服口服,說不定你就不用到五台山去了。」

「說不定是那和尚信口開河呢!」

鄧關搖搖頭,「不會!他身上有濃濃的草藥味,去吧!聞著這味,菜也快好了。」柳絕無怕的就是這個,萬一這和尚真是個行家,一把脈,她這些天來的罪就白遭了。

果然,柳絕無很快就將三只大盅端了上來,鄧關取白布一塊將眼蒙上,婢女將盅蓋一一揭去,頓時香味撲鼻,聞之使人口舌生津,頓有饑腸轆轆之感,鄧關深深吸了口氣,嘆道︰「好香啊!」

此時最難受的怕是柳絕無了,這些日子以來,鄧關為了延緩她的生命,一路上盡是清湯寡水,甭說葷腥,就算是白粥,每次也就那麼一小半碗,因為她不能吃得太多,太多就露餡了,以至于這些日子以來,她無一日不是在饑腸轆轆之中度過,難怪瘦了一大圈,鄧關還一直以為她行將「油盡燈枯」。如今,聞到如此美味的菜肴,怎不令其月復如擂鼓!

更要命的是,她得親眼看著鄧關享用這些美味佳肴。她咕嚕嚕地咽了口口水,指著盅中的每一道菜肴介紹道︰「此乃‘紅塵白玉’。」一听這菜名,柳絕無不禁又咕嘟一聲吞了一口口水。「此乃用南方的玉竹之筍與長白山極品猴頭菇精心烹制而成,此菜最難能可貴之處就是,雖是隆冬時節,卻能保存春筍的鮮女敕之味,松脆爽口,老少皆宜,配以猴頭菇,雖是素膳,卻有海味所不能的鮮香,此乃少林八寶素膳之首。」她照著單子念道,念完,她又咕嘟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鄧關夾了一些菜肴,放在身前的小碗內,細細品嘗著,「哇--!」他不禁叫出聲來,那個「好」字都已經到了喉嚨里,差點就蹦了出來,後邊還有兩道菜,不能說早了。這菜是那個「袈裟」做的,剛才鄧關的那一「哇!」差點沒讓他心髒蹦出來。

「大哥,這菜怎麼樣?」柳絕無小聲問道。

「馬馬虎虎。」

「袈裟」一听這話就要蹦出來揍他,被另外二人摁住了。

「大哥,這是‘神仙豆腐’。」一听這話,柳絕無又咽了一口口水。她只得又照單子念道︰「此豆腐乃用產自遼東的大豆精磨而成,再配以新鮮鱸魚之肉,外加香菇、山蕨等數種山珍蒸制而成,其味清新雅致、意味雋永、入口即化,此乃皇家貢菜。」然後,她又咕嘟吞了一口口水。

望著狼吞虎咽的鄧關,她輕輕問道︰「大哥,此味如何?」

鄧關抹了一下嘴角,「將就將就。」

狗皮帽一听這話,差點也蹦了出來,結果被按了下去。

「還有一道菜。」鄧關催促道。

「大哥,這菜名叫……」她不說了。

「叫什麼?」

「叫‘大吃一口’!」

「大吃一口!那我就大吃一口。」然後鄧關就臼了一勺,放入了口中,然後、然後就,「啊!啊!好燙!」他連忙吐了出來,不禁「呼哧呼哧」地吸著涼氣。緊接著掌聲響起,鄧關掀起蒙眼布來,看見「紅肚兜」抄著手,志得意滿地站在跟前,而「袈裟」與「狗皮帽」則耷拉著腦袋跟在後邊。不用問,這菜定是出于她之手,鄧關還在「呼呼」地吸著涼氣,「你是不是給我弄了盆熱油?哎喲!舌頭都差點燙掉了。」他直埋怨。

「紅肚兜」並沒生氣,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小兄弟,你要不要再吃一口試試!」

鄧關哪曉得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狐疑地望著她。

「再吃一口試試嘛!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鄧關小心翼翼地臼了一小勺,這次他看清了,但見這東西如冰一般通體透亮,軟軟的,果凍一般,他慢慢放入口中,「噫!怎麼不燙了?」

「這是‘西湖秋月’,俗名‘西湖蓮子羹’,十幾年沒做這東西啦!」看她表情,頗為失落。

「你、你耍賴。」狗皮帽好像有點忌憚,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袈裟」則仰天大叫︰「冤吶!」

「紅肚兜」一翻白眼,「你們想反悔?」

「袈裟」與「狗皮帽」立馬一拱手,恭恭敬敬地說︰「不敢!大掌櫃。」

「這還差不多!」說完,沖鄧關道︰「小兄弟,我再弄兩個小菜,咱們喝點酒,就當剛才燙你一下的補償。」

柳絕無終究沒能忍住,悄悄落下一滴亮晶晶的口水。

酒足飯飽後,鄧關與柳絕無雙雙安然入眠、夢周公去了。這幾天來實在太累了,鄧關一挨著床鋪就睡得跟死豬一般,呼呼地打起鼾來。大約三更過後,山里的風還是沒完沒了地刮著,攪起漫天的雪花,打得窗紙  作響。一道淡淡的人影如鬼魅一般從客棧左側的廂房里一躍而起,在瓦脊上輕輕一點,幾個起落,來到鄧關的房間前邊,就著大風吹著大門的吱呀聲,飛快地翹開大門,一扭身,失去了身影。這道黑影在鄧關的房間里四處尋找,上下翻飛,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桌上有個挺大的包袱,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應該不是沖著那些散碎銀子來的。他又來到床前,看著他歪著腦袋、枕著胳膊,嘴角亮晶晶的,看著有點惡心,黑影正想離去。突然,他發現這家伙的懷里有個灰色的圓形物,不用問,這就是大刀後邊的圓環,原來他睡覺也刀不離身。看來這的確是那寶貝無疑了。要說鄧關這刀的確有些古怪,夏天冰涼,任你放太陽底下如何暴曬,它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模樣。一到了冬天,它又使人覺得挺暖和,哪怕將它扔到冰窟窿里,上邊也絕無一絲冰碴。所以鄧關喜歡摟著它入眠。黑影想的第一個問題是︰「怎麼辦?」

黑影從懷里掏出一片細長的羽毛,輕輕在他鼻子上撩了一下,鄧關鼻子聳了聳,張大了嘴,「啊--欠!」好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黑影宛如挨了一記重錘,往後一翻,一個筋斗,躍出一丈開外,一抹滿臉的鼻涕星子,差點沒吐了,他實在搞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噴嚏能有如此威力。

「你來啦!」鄧關突然坐了起來,將黑影嚇了一跳。

「你、你沒睡著哇!」黑影還納悶了。

「多謝你那根羽毛,差點捅到我肺里去了。」鄧關揉揉鼻子。

「既然你醒了,應該知道在下為什麼來了吧?」

「你是搶姑娘的!」

「呸!你小子也太小看人了吧!在下憑什麼看中你身邊的姑娘!」黑影勃然大怒。

「就憑她的美貌!」

「你放屁!你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其實你找錯了地方,她躺在隔壁!」

「既然你都知道她在隔壁,在下也沒理由找錯了房間,……呸!懶得跟你說!」黑影覺得跟他說話非常別扭。

「你總不是看上我了吧!」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這德性,傻啦吧嘰的,你很美是吧!」

「那你大半夜上我房間來干嘛?」

「還不是看上你的寶貝嘍!」黑影毫不客氣。

「你看上了哪個就趕快拿走吧!你不睡覺,我還要睡呢!」說罷,鄧關就躺下了。

「那不是沒找著嗎!」

「你沒找著就捅我鼻子,你以為我將寶貝放鼻孔里了,是不是!」

「我說你真傻還是假傻啊!你要不抱在懷里,在下能捅你鼻孔嗎!你以為你鼻涕還挺香怎麼著!」這黑影還一肚子火。

「哦!你是想要這把刀是吧?」

「哼!算你識相,免得在下動手,傷了和氣。」

「你知道這是什麼刀嗎?」

「哼!早三天前就听別人說過,你這是軒轅刀!」

「軒轅刀!」鄧關嚇了一跳,「這是哪個喪盡天良的造的謠!我這是軒轅刀,傻子才信!」

「管你是不是,老老實實交上來,免得在下動武。」

「好!好!好!給你!」鄧關毫不客氣將大破刀片拋給他,「現在軒轅刀是你的啦!從哪兒來,滾哪兒去!我還要睡呢!」說罷,他倒頭就睡。

「嗨!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當在下是強盜哇!」黑影拿著破刀片子愣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今軒轅刀是閣下的了!你從此將天下無敵!你可以當武林盟主,說不定還能混個皇帝玩玩。」

「呸!你有軒轅刀,為什麼不當武林盟主,為什麼不混個皇帝玩玩!」說罷,黑影又將那把大刀拋給了鄧關,直接砸他肚皮上,砸得他慘叫一聲,坐了起來。

怒不可遏的他抓起大刀也撇了過去,大刀打著旋兒從黑影脖間飛了過去,嚇得抱著腦袋躲到柱子後邊,大刀也砰地一聲砍在柱子上,與黑影的鼻子也就三寸遠。「要刀的是你,不要的也你!堂堂軒轅刀就被你我之間扔來扔去,這要傳揚出去,外人還以為你我如何清高呢!今日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你別逼我!我要的是真正的軒轅刀!不是你這把破刀!」

「你怎麼就知道這不是軒轅刀?」

「這要是軒轅刀,還會有那麼多人爭搶嗎?」

「你不也如此犯傻嗎?」

「這要是真的軒轅刀,你能如此輕易送人嗎?」

「我這人就這麼好,我喜歡,我樂意,反正東西是我家的,多得是,我想送誰就送誰!礙著你啦!」

「你隨便給塊破銅爛鐵,在下就得當寶貝供著,你不認為這太過缺德了些嗎?」

「這萬一是真正的軒轅刀,你不認為你傻到家了嗎?」

「天殺的,年紀輕輕就沒一句真話,短命鬼!」黑影如潑婦一般咒罵著。

「哎呀!您老高壽,您老扶起扶落活到一百八十歲。」鄧關也不客氣。

「你、你氣死在下啦!我打!」黑影說出手就出手。

這個時候鄧關還在床上呢,黑影撲到床前就展開了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可憐的他被逼到牆角,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這黑影就好比一堵銅牆鐵壁,鄧關就好比被困的一只老鼠,任他如何費盡心機,毫無一絲破綻。他現在終于明白,什麼才叫絕世高手。如果說一只小小的糞勺能制住古都爾,而今手里連跟筷子都沒有。雖然大刀就在他前邊不足六尺遠的柱子上,可現在沒有比這六尺更遙遠的距離了。任他使盡了渾身解數,哪怕是將揉移術運用到極致,頂多也只是少挨些打而已。隨著黑影的步步緊逼,鄧關險象環生,兩個大男人打斗的地方也就是剛才放床的地方,當然,此時的床已經成了一些碎木塊,非常整齊地排列在地面,好比有人細心地拆解一般。至于旁邊不遠處的桌子凳子油燈之類的物品,毫無波及,而且所有的灰塵也都被吸在他倆周圍不到一丈的範圍之內,遠遠看上去就好比一個大大的灰團。

鄧關感覺得渾身的皮都像被打月兌了一般的疼,黑影每一掌掃過來都是擦著他的皮膚飄了過去,刮得人站不住腳,掃歪了鼻子、扯爛了嘴、刮得耳朵嗡嗡直叫。對于這個黑影來說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本來每一掌都是直挺挺地劈了下去,可每次都是「打水漂」,擦著就過去了,看來這小子非但「油嘴滑舌」,還「滑手」,有一點他也能感覺到,這小子「體力」異于常人,哪怕是渾身都被他掌風給抽遍了,也沒見他要倒下的意思,要換成他人,非得被掃得筋骨寸斷不可。其實是鄧關的揉移術在自動地保護著他的小命,這個時候已經不由他大腦控制全身的關節,而且是人的本能。是人在極端情況下所做出的超出常規的舉動,往往也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我說你這個花和尚,你還有個女兒!」鄧關還有閑功夫說話。黑影不得不又加緊了攻勢,鄧關背後的土牆厚達三尺,此時已經被他倆的打斗給刮成了個半圓形凹槽,在凹槽的中間有一個人形的突起,這就是鄧關給「保護」著的那一塊牆壁。

「你偷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又始亂終棄,躲到了這個地方,哎呀!」還沒說完,鄧關就挨了好幾下。

「你再說呀!」黑影嘲弄道。

「人家未婚先孕,遭盡了白眼,你女兒到如今還被別人瞧不起,哎喲!」

「呸!她貴為水月聖母,有誰敢對她不敬!」

「哦!原來你都知道了,你女兒我見過,長得水靈靈的,可漂亮了,真是沒天理,你怎麼能有如此美艷的女兒呢!」

「貧僧的女兒憑什麼就只能是丑八怪!」黑影月兌口而出,其實鄧關早就知道是他了,只因不想惹得他動殺心才忍到這個時候,事到如今,兩人都幾乎以性命想拼,由不得鄧關不想些別的法子以求自保。

「你法號‘廣難’,少林寺里的和尚都叫你‘寡蛋’小沙彌,只因機緣巧合,讓你參悟了摩訶長歌里的佛家秘笈,後來把人家姑娘給玩了就跑了。」

「這些你從哪里听來的?」

「其實半年前我也有半本摩訶長歌!」

「也就是說,你現在沒有嘍?」

「送給少林寺了。」

「難怪你小小年紀如此難搞,原來你偷學了少林佛家秘寶!」

「冤枉!我才沒偷學呢,甚至看都未曾看一眼。」

「既然你一眼未看,為什麼能支撐如此之久!」原來兩人已經惡斗了約莫一個時辰。

「祖傳的,不行嗎?實不相瞞,你家娘子命我出來尋你,讓我好找哇!足足找了你四五年!」這就是明擺著說瞎話。

「她憑什麼要你來找貧僧!」

「人家想你唄!」

「胡說!」

「甘四娘曾經秘密傳書于我,命我尋找你,說只要找到你,她許我一斤神龍木,還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就你也配!」黑影嘴上如此說,手法還是稍稍慢了些,好歹能讓鄧關多喘幾口氣。

「要是再打個把時辰,說不定我就將你打包送了回去,一斤神龍木,虧是虧了些,多少能賺點。」

「呸!你竟敢拿貧僧的命做買賣!你以為你能阻止貧僧麼!」這和尚,被鄧關幾句大話一詐,居然想著開溜。

「哼!別以為你跑了就沒事了,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尼姑廟。」鄧關恨恨地說。他這話實在太損了,「寡蛋」大師本來不想將他怎麼的,可听他這麼一說,實在忍不住了,雙掌一揮,「砰砰砰」地又與他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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