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二九一節

作者 ︰ 寒山士

「這混小子!」鄧大夫氣得砸著手,「這怎麼得了!人命關天,這可是有違祖訓的!讓老朽如何跟祖師爺交待!簡直無法無天!」

「您也認識鄧關?」

「比你們認識得早!既然是他說的,老朽自當竭盡所能!」他拿著這事也傷腦筋,看著這三人也不像什麼大奸大惡之人,騙之有違醫道,也于心不忍。要是不騙他們,京城怕是去不了。思前想後,還是做一回惡人吧!「這摩尼蠱一時要不了命,童子尿可以不用喝了,到了京城,老朽給你開個方子,保準藥到病除!」

「在這兒不成嗎?」

「方子好開,藥難配齊啊!」

「只要能醫好二弟的病,咱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願!」老大拍著胸脯。

「如此甚好!咱們即刻啟程吧!」 鄧大夫一刻也不想呆了。

「宗主,您看是不是這把刀?」鄧關的這柄破刀終于落到了大明宗宗主手中,楊林親自將大刀呈獻于他眼前。

一看到這柄讓他魂牽夢縈的大刀,宗主淚眼汪汪,顯得非常激動,甚至都有些顫抖,他輕輕撫模著大刀上那些斑駁的裂紋,百感交集,「它、它終于是老夫的了!」楊林志得意滿,他現在看哪個都比自己矮一截,真是青雲直上,「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

「這會不會是假冒的?」秦世召突然冒了一句。

「宗主,咱們得看仔細了!如今市面上假刀不少,古都爾讓一個鐵匠鋪打了很多冒牌貨,您怎麼就能確定這就是真的?」三平道長也在場。

宗主微微搖搖頭,「真正的軒轅刀撫模起來有種美玉一般的溫良圓潤之感,無需接觸刀身既能感受到一股奪人心魄的神秘力量,使人不敢仰視,這種霸道威力是無論如何也造不得假的!」

「上回在荊州您為何沒能模出來?」秦世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宗主現在非常高興,並沒半點不悅的意思,反而耐心地解釋著,「上回沾滿了豬油,老夫惡心還來不及呢!」

「恭喜宗主!賀喜宗主!宗主得此寶刀,可謂相得益彰啊!」楊林諂媚道。

「如今寶刀在手,聖弓也知曉何處,下一步就是將聖弓也弄到手,我大明宗方能無敵于天下!」宗主已然有了雄霸天下的底氣。

「屬下自當竭盡所能,恭祝宗主早日得償所願!」楊林道。

「此番汴河王楊林功不可沒,而今轉生王空缺,著汴河王統領轉生王一職,一身兼二王之責,望爾勤勉有加,無負老夫厚望!」這個安排無疑是將大明宗黃河以北的地盤都交給了楊林。

楊林喜不自禁,倒頭就拜,「屬下多謝宗主栽培,屬下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之所以將軒轅刀都獻了出來,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轉生王一職讓他如芒刺在背、也令其垂涎欲滴,如今兼二王之職,遼東一地豈不任他縱橫馳騁!

「鄧關真的死了嗎?」秦世召就看不慣他這種小人得志的模樣,鄧關是什麼人呀!幾乎壞了大明宗半壁江山,讓他一個小小的鏢頭就搞定了!這不能不令人懷疑。

楊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抱拳一禮,冷冰冰道︰「屬下不能保證鄧關就一定死了,他落海之事千真萬確!」

「他是怎麼落海的呢?是不是閣下親自打下去的?」秦世召愣是揪著這事不放,他在北方有無數的眼線,想瞞過他,最好別有這個想法。

「這有問題嗎?」楊林挑釁地翹著下巴。

「如果是閣下親自打下去的,這自然沒問題!如果是他自己跳下去的,這就有大問題!要知道,他在水里游得比魚還要快!」他是指在汴河之中救晴兒那件事。

「在下親手將他打下去的!當時他已油盡燈枯!」

「啟稟宗主!楊林所言並不能說明鄧關已死,只要沒見著他爛成一堆骨頭,絕不可放松警惕!」秦世召道。

「秦幫主言之有理,鄧關這條咸魚是會翻身的!」三平道長也幫腔。

「如今軒轅刀在我手,就算他不死,也不會給我宗帶來任何威脅!」楊林狠狠一跺腳。

「此言差矣!說不定這刀就是他故意留給你的!你可別中了他設下的蔣干盜書之計!」秦世召嘲弄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宗主也突然覺得這刀來路不明,甚至有些膽怯起來,說來也並非全無道理,鄧關一人單槍匹馬獨闖龍潭虎穴,而今又全身而退,他沒理由將如此貴重之物拱手送給自己呀!「難道還有比軒轅刀更令他動心的寶貝嗎?」宗主自言自語。

「宗主,這刀的確是屬下從鄧關手里奪回來的,屬下敢以性命擔保!」楊林賭咒發誓。

「老夫並未懷疑你的忠心,只不過鄧關從來不按常理行事,不能不防!」

「莫非他並不知曉聖弓在何處,故意將軒轅刀拋出來,讓咱們幫他找出聖弓?」三平道長想得真是太「周到」了點。

「你的意思是說他這是拋磚引玉?這也未免太懸了點吧!軒轅刀與聖弓得其一者即可稱霸天下,他又何必冒這個險呢?」

「這才是鄧關的可怕之處哇!難道你們都忘了嗎?最近一年多來的災禍了嗎?」

「柴仇說鄧關已死,現在軒轅刀又在老夫手上,可見神火教也不過如此!不管這事背後有什麼陰謀詭計,只要咱們行事周密,風雨不透,就算他活著又能怎樣!沒了軒轅刀的鄧關就是沒牙的老虎,哼!想讓老夫替他找出聖弓,門都沒有!」

「啟稟宗主,接下來屬下當如何行事?」楊林生怕宗主又反悔。

「你既然與鄧關交過手,你還是先在總壇住一段時間,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再赴涿州上任吧!」這無疑是告訴了楊林,如果鄧關沒死,涿州是沒戲了。

「屬下豈能讓一個死人嚇倒!」楊林自然想早日赴涿州,那是遼國的地盤,如果自己能左右逢源,說不定還能借遼國之力入主中原!

「宗主這是為你好!你還不快快謝恩!」

楊林也不敢用強,只得怏怏不樂地跪在地上,「屬下謝宗主隆恩!」

這一日,汴河邊的「天下第一武林」客棧中,來了四個疲憊不堪的老少爺們,從他們的穿著來看,應是江湖中人,有人還腰懸寶劍。一個個臉色凝重,仿佛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大事。叫了一桌酒菜,誰也不開口,埋頭喝悶酒。坐上首的是一蠻服虯須大漢,約有四五十歲的樣子,他狠狠灌了一杯酒,「三位兄弟!現在京城里邊都在傳著大哥的事,真假難辨!」此人正是嶺南金沙堡堡主黎玉坤,左邊坐著的是觀潮堡堡主關朝,右邊是大理段家段世平,對面一身素服的年輕人就是飛雲山莊莊主喬巴顏。

「這事萬一是真的,咱們兄弟該怎麼辦?」關朝提出了這麼個問題。

「沒見著大哥的尸首,一切都是傳言!」喬巴顏道。

「大哥單槍匹馬闖神火教,就憑這一點就足以令我等敬佩,一日為兄,終生為長!大哥沒了,還有二哥在!」段世平道。

「就那十八個光頭,他們是少林寺的人,對咱們未必就有好處!」關朝提出了自己的擔心。

「現在不是商量這事的時候!先得找到大哥!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再說了,大哥要真是走上了不歸路,咱們找古都爾去!他是大哥的大哥,不可能對此事不聞不問吧!」這話是黎玉坤說的。

「三哥的法子正合小弟之意!找老二不如找古都爾!大哥是好得讓人敬畏,古都爾是壞得讓人揪心!比少林寺強多了!」喬巴顏附和道。

「你們有誰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在下與丐幫污衣派還有些交情,讓他們幫忙打听打听!」段世平道。

「怕就怕這老頭跟咱們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傳言大哥有軒轅刀在身,這老頭來中原為的就是這寶貝,不愁他不動心!」

「說的也對!咱們趕快吃,即刻啟程!」

「如此著急,要去哪啊?」門口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聲音傳來,人也到了桌前。不用看,準是武林盟主無疑。果然是曹仁杲,他倒背著手,笑嘻嘻地看著四人,「要見你們一面真不容易!」他嘲弄道。

「喲——!是盟主!可惜呀!原本想請你喝一杯,你看,這四面都有人了,一張桌子也沒五個邊的,只能下回吧!」黎玉坤也打著哈哈。

「老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就多個杯子、多雙筷子!實在坐不下,可以搭個角嘛!」關朝明著說黎玉坤,其實是在揶揄曹仁杲。

「堂堂中原武林盟主,怎麼能隨便搭個角呢!這要傳揚出去,豈不讓外邦笑話!」喬巴顏根本沒拿正眼瞧他。

「我說你們好歹也富甲一方,不就請盟主喝一頓嗎!」段世平一招手,「掌櫃的,給武林盟主安排個獨桌,多弄些肉骨頭,吃喝全算在我賬上!」他就更損了。

「哼!死到臨頭還這麼多廢話!」黃老三罵道。曹仁杲也顯得殺氣騰騰。

「怎麼!上這‘天下第一武林’當盟主來啦!年輕人,別以為你那些丑事就沒人知曉!鐵丐功力再高,未必高得過咱們四個!」黎玉坤是個刀架脖子不眨眼的人,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

「鐵丐德高望重,本盟主非常敬佩!」曹仁杲沒一點尷尬的意思。

「鐵丐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可能知道!」黃老三恨恨地說。

「誰說鐵幫主出了事啦?」段世平冷冷地說。

黃老三猛然警醒過來,急得臉紅脖子粗,大怒︰「老夫怎麼可能知道他出了什麼事!」

「黎堡主!關堡主!喬少莊主!咱們都是四莊五堡的人,在下與諸位之間是沒什麼交情。上輩還是有的,你們又何必抱殘守缺呢?」曹仁杲當然是想將四莊五堡的人都拉過來。

「聚賢門早就解散啦!」關朝道。他觀潮堡也是四莊五堡之一。幾十年前的聚賢門幾乎執武林之牛耳,後來各派互相犯忌,內訌不斷,慕容山莊與蛇堡先後被滅,飛雲山莊與幕府山莊則投靠了大明宗,武功最強的埋劍山莊又于去年的賞刀大會上被鄧關與古都爾合伙弄得灰頭土臉,聲威日落千丈,這只能算自取其咎。四莊五堡九個門派,這一桌子就坐了三個,大理段家更不可小覷,難怪曹仁杲會如此忍讓。

「如今武林分崩離析,如果我四莊五堡不振臂一呼,今後再無我中原武林出頭之日,難道幾位想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曹仁杲還是有所期待的。

「你是大伙選出的武林盟主,這事你說了算,何必糾纏不休!」黎玉坤頗為不耐煩。

「咱們可以認你這個盟主,不過咱們還有個大哥!」喬飛雲道,他對鄧關從來都非常矛盾,大明宗說鄧關是他的殺父仇人,他也是將信將疑,關鍵時刻還時時護著鄧關。

「鄧關早死了!」

「現在還不是你幸災樂禍的時候,萬一哪天他又回來了呢?」

「哼!真是不知死活!」黃老三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你是怎麼當上武林盟主的?咱們沒這個興趣,也不想知道。你幕府山莊是個什麼貨色?咱們也懶得去管!你口口聲聲為著中原武林,請拿出實際行動來,光耍嘴皮子是沒用的!我大哥能獨闖虎穴,你只能在京城享樂,僅此而已!」關朝道。

曹仁杲冷笑道︰「別給臉不要臉!沒你們,老子照樣稱霸武林!」

「你有這個想法再好不過了,你是不是要先問問大明宗與神火教答不答應?」黎玉坤道。

「你就不怕你爹與你父子相殘嗎?」段世平道。

「你爹是大明宗的人,你是武林盟主,又是太子的人,父子倆腳踏兩只船,多方下注,怎麼都只賺不賠!」關朝也說了一句。

「你們怎麼知道我爹是大明宗的人?」曹仁杲道。

「你太伯曹無傷死在君山,你爹繼承,這事你不知道嗎?」段世平道。

「你或許想問我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對吧?實話告訴你,是鄧關說的!」關朝下巴一揚。

「他還知道什麼?」

「今日沒空!改日再慢慢說與你听!」黎玉坤喝干了最後一杯酒。四人都站了起來。

「哼!你們還想走嗎?」黃老三冷冰冰地道。

「你打算讓誰留下呢?」黎玉坤奚落道。

「當然越多越好!」

「就憑你!」關朝一運勁,頓時出了身冷汗,他一點內力都提不起來了,「卑鄙!」

「好厲害的化功散!」黎玉坤臉色蒼白。

喬巴顏用手指壓著舌根想吐出來,憋得滿臉通紅,毫無作用。反倒是段世平,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與己無關,悠閑自在。

「這是唐門的絕密配方,價抵千金!這藥錢還得你們出!」黃老三嘲弄道。

「怎麼就選了你這麼個卑鄙小人當盟主!」

「這只能怪你們自己!看在你們幫我坐上盟主寶座的份上,我也不虧待你們,特意給你們安排了個大宅院,幾位就安心住下吧!來人!帶走!」從外邊沖出一隊官軍,幾個大麻袋一套,全兜走了。

朵朵這一個月來整日幾乎是以淚洗面,茶不思、飯不想的,本來白白胖胖的小子如今又黑又瘦,眼窩深陷,反正誰開導都沒用。俗話說︰「一年之際在于春!」年初皇帝的家國大事乃至雞毛蒜皮之類著實不少,忙得連明月清風軒都有些日子沒去了。好不容易忙完手里的活,看著天色也放晴了,遂帶著個隨身太監往明月清風軒而去,指望著能混一頓。可一走到門口就被一個小孩嚇了一跳,「這、這是哪來的窮苦人家孩子?」朵朵消瘦得連皇帝都不認識了。

「奴婢該死!」三個姑娘也好不到哪兒去,朵朵瘦,她們也陪著瘦,顯得形銷骨立,完全沒了往日的綽約風姿。

「你們、你們都是從哪兒來的?是不是哪兒又遭災啦?」

「聖上,這是小殿下,三位姑娘正是殿下的三位紅顏知己啊!」還是太監明白。

「什麼!你們這是怎麼搞的?全都餓飯啦!」皇帝大吃一驚。看著朵朵淚眼婆娑、無限淒涼,皇帝 更是怒不可遏,「大膽!竟敢對朕的皇兒下毒手!」

「啟奏聖上,小殿下自從听到宮外不好的消息傳來,就一直茶飯不思,任誰勸也沒用!奴婢看著心疼!」玉兒悲泣道。

「宮外不好的消息!是什麼消息?與皇兒又有何干?」皇帝怒氣沖沖地問道。

「宮外傳言,鄧關已死!殿下情深義重,想必為此事茶飯不思,日夜悲泣!」太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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