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瞧您說的什麼話呀!您是逗太師玩的吧!」衛申圖慌忙轉口。
潘太師听了這話,自然不能當他是說笑話,這關系一家老小腦袋的大問題,他心想︰這小子當了皇帝,難保他不來個秋後算賬,難道這票壓錯寶啦!
「哼!瞧瞧你們這副嘴臉,平日里之乎者也,仿佛天底下就沒你們擺不平的事情,一到節骨眼上,一點忙也幫不上,還盡捅婁子,本宮養著你們這群飯桶還有什麼用。看看那小野種,身邊就三個婦道人家,把你們這些孔老夫子的得意門生整得灰頭土臉,連帶著本宮都受累,你們讀的經史子集呢?你們讀的孫子兵法呢?平日里爾虞我詐,關鍵時刻屁事不頂!」太子把這幫文武群臣罵了個狗血淋頭。
「殿下息怒!老臣明日就奏明聖上,命小皇子殿下搬離皇宮,把他發配得遠遠的!」太師道。
「上回也是要把他趕出宮去,也是你挑的頭,差點沒讓父皇以為是本宮慫恿你干的!現在他是秦王,不是什麼小皇子啦!他現在是秦王,他一出宮我還怎麼挾制他!你是不是認為他身邊的謀臣還少啊!」太子罵道。
「老臣思慮不周,老臣該死!」
「臣以為還是應該從他身邊的人下手!鄧太醫並沒死,他是第一個,咱們拿他來祭旗!」衛申圖奏道。
「什麼!?他憑什麼就還活著?」太子大怒。
「非但活著,還活得有滋有味!」衛申圖的耳目還是挺靈的。
「黃老三,曹仁杲這些日子死哪兒去啦?連個大夫都弄不死,反而將本宮弄成這般模樣!」太子怒氣沖沖。
「啟奏殿下,我家少主近來出門辦點事,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黃老三恭恭敬敬地說。
「本宮的事就不是事嗎?多事之秋他還去辦私事,豈有此理!你去把那太醫殺了!」太子的話沒有半點價錢可講。
「殿下!屬下以為,此時不是殺他的時候!」黃老三道。
「什麼!他什麼時候死,什麼時候生,是你能說了算的嗎?」
「屬下絕無此意!只因目前還用得上他,如果他死了,會給您的千秋大業造成均可挽回的重大損失!」
「大膽!本宮的千秋大業乃父皇所定,與他何干?」
黃老三不得不將剛才潘太師的一些話再「炒」一番,「現在聖上雖然表面上對太子一如既往,可秦王殿下屢次三番立下不世功勛,聖上心里難免有改換太子的打算,如果鄧太醫死了,您就少了一個掣肘他的關鍵人物,秦王殿下若是沒了後顧之憂,您以為他會怎麼辦呢?」
「胡說!此等朝廷大事豈容你等江湖中人隨意亂說!若不是看在你我相識一場,本宮定斬不饒!」太子殺氣騰騰。
黃老三為了曹仁杲豁出去了,「您大概還不知道吧!如今朝廷之中暗流涌動,正在尋機掰倒殿下,鄧大夫是聖上欽點的太醫,上次他僥幸不死已是上天眷顧著殿下,如果真將他殺了,那些受過他恩惠的文武大臣難免不為他擊鼓鳴冤,如今少主又遠走他鄉,老朽年老體弱,萬一沒能弄死他、或者做得不干淨,致使牽扯殿下,老朽將萬死難辭其咎哇!」
「哼!本宮乃天命所歸,豈是幾個大臣能改寫的!你只要將他人頭取來便了,誰還有膽子將本宮牽扯進去!」
「殿下,正如您所說,如今乃多事之秋,咱們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黃老三說的有道理,等您坐上那把龍椅,要誰死要誰活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嗎?」衛申圖也勸道,他顧忌自己的爛鼻子,雖然肉已經長齊了,可還是平的,只有一塊三角形的紫色斑塊,下邊兩個朝天的大洞,看著怪惡心的。
「只要有他在一天,本宮就不會有舒心的日子過,本宮定將他千刀萬剮嘍!」太子恨意難平。
「殿下!屬下斗膽,您為什麼如此痛恨他呢?」黃老三實在憋不住要問這一句,因為他實在找不到有什麼理由殺他。
「沒什麼!就是他一定得死!凡是與小野種有干系的人都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太子瞪著血紅的雙目,如嗜血的惡狼。
「殿下!太醫之事您就交給屬下吧!在他能死了的時候,屬下會毫不猶豫給他個痛快!」黃老三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若給他個痛快,本宮就不痛快,你要把他的骨頭一根根砸碎,把他的筋一條條抽出來,再把他的肉一塊塊片下來,要讓他眼睜睜地看著你把他給活剮嘍!」
「屬下遵命就是了!」黃老三輕輕嘆了口氣。
就在黃老三進宮這陣子,鄧家藥鋪就出事了,來了一幫開封府的衙役,一進門就吆五喝六的耀武揚威,「呔!你是這藥鋪的掌櫃?」一班頭模樣的人一把將鄧大夫推到角落里。
這陣式是嚇不倒他的,多大的場面他都見識過了,只是里邊那個將死之人讓他有些擔心,他也明白,大凡官府來人,無非是討幾個銀子罷了,可是他正在真個一貧如洗、身無分文,一拱手,「幾個官爺,老朽確是這藥鋪的掌櫃,開張沒多久,您也瞧見了,門可羅雀!」
「怎麼!你以為老子是來要錢的!」另一衙役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差點沒將他砸昏過去。
「哎喲!幾位官爺,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粗呢?」鄧大夫一臉苦相。
「哼!老子跟你好好說!誰跟老子好好說啊!」班頭冷哼道。
「那是那是!如今能好好說話的人已經鳳毛麟角了!您這是干嘛來啦?」
「你開這藥鋪有官府批文沒有?」
「這還要官府批文的呀!老朽暫時沒有!」
「那就是無證經營,按大宋律法,無證經營者沒收所得,鞭二十!」
「什麼!還有這等律法呀!老朽初到貴寶地,不知行情,還望官爺多多海涵!」他也明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只得腆著臉,期望著能討個保。
「你說初到這兒,本官爺就要相信你!別人也都這麼說,本官爺豈不成了任你們戲耍的傻子!」
「官爺,話不能這麼說,誰能把您當傻子呢,除非他就是傻子!」
「我看你就是傻子!來人,把鋪子封嘍!人帶回衙門去!」班頭一揮手,頓時上來兩個如狼似虎的衙役,一左一右,架起鄧大夫就往外拖。
「哎哎哎!幾位官爺,老朽跟你們走就是了,老朽年老體邁,經不起這折騰,老朽還有十幾兩散碎銀子,如不嫌棄,就當老朽孝敬幾位的!」
「哼!你以為是打發要飯的呢!帶走!」
「別!」鄧大夫徒勞地掙扎著。那幫家伙哪管那麼多,不顧死活往外拖。鄧大夫掰著門框,就見寒光一閃,大刀片子挾風裹電砍了下來,幸虧他及時松手,否則指頭就沒了。
「喲——!這是怎麼啦!」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響起。循聲望去,原來是一頂豪華八抬大轎,前邊鳴鑼開道,後邊有軍士護衛,看樣子官還不小。
「小的參見丞相大人!」衙役見多識廣,忙參拜。
「平身!喲!這不是鄧太醫嗎?這是怎麼啦?犯事兒了嗎?」呂相冷嘲熱諷。
「丞相大人,老朽冤枉,老朽……!」鄧大夫突然想起鄧關跟他說過的一句話,說當今丞相是大明宗主,有事千萬別找他。他又將下半截話給咽回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啟稟丞相大人,他無證經營,依例當沒收藥鋪,鞭二十!小的正押他回衙門!」
「無證經營這罪可大可小,看在他還沒醫死人的份上,鞭子就免了吧,沒收藥鋪即可!」說罷,放下簾子,走了。他可不想一下子就整死這老頭,得留他一口氣,慢慢的玩。鄧大夫眨眼間就成了個無家可歸之人,比做夢快多了。
鄧大夫頹然地坐在台階上,也沒看是哪家的台階,唉聲嘆氣。「老頭,進來喝一杯吧!」身後一個聲音響起。他回頭一瞧,是個滿臉油光水滑的和尚,原來坐在「大掌櫃客棧」的台階上了,記得上次就是這和尚把他拎進去又拎出來的。他漠然地看了這和尚一眼,拍拍**,挪開了。
「嗨!貧僧這是好意吶!」
「你的好意老朽心領啦!」
「你這老頭!」這和尚伸出蒲扇大的手,如捉兔子似的將他拎了進去,摁到桌子旁邊。
「我沒錢!」
「咱們這大掌櫃客棧每天倒掉的剩飯剩菜就夠養一百個你這種老頭了。」幾個盤子端了上來,還真是剩下的,有啃了一半的雞,原封不動的肘子,還有幾個醬紫色的拳頭大小的肉丸子。「這不是剩的!」和尚手里拿著一個酒壺。
鄧大夫也不客氣,先填飽肚子再說,哪管是不是剩的。「你慢點吃,別噎著了!」大掌櫃胖廚娘也站在一旁。
「都是苦命人兒!」大帽子也搖著頭。
「照江湖規矩,強盜都不欺負大夫!」
「是啊!他們是官府,不是強盜!」
「鄧掌櫃,你打算怎麼辦?」
「唉!」他長長嘆了口氣,「要不是那不孝的逆子,老朽這就打個小包裹,一路要飯回老家去!」一想到這事,眼淚就來了,怎麼抹都抹不完。
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如此傷心,三人也唏噓不已!「你就暫時住在這兒吧!銀子你有就給點,沒有也不差你這點!」大掌櫃這是少有的大方。
「天底下還是好人多,老朽先行謝過!」
「不客氣!咱們也是從外鄉來的,以前也是居無定所地漂泊著,真不知何處是個家呀!」胖廚娘有些動情。
「貧僧四海為家!」
「知道你無根無著,用不著來說風涼話!」胖廚娘罵道。
「鄧掌櫃,上回你說鄧關是你的兒子輩,這是真是假呀?」和尚問道。
鄧大夫抹了把老淚,「你們也是找他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他!你們是要殺他、還是要搶他的東西?」
「你這話怎麼說的?好像你跟他真的很熟似的!」大帽子有些惱火。
「如果是要殺他的,把老朽殺了,別再去找他,如果是搶他的東西,東西已經不在他身上,去找揚威鏢局的楊林吧!」他已經做好了隨時了賬的準備,如果能以自己一條老命救下自己的兒子,這也安然了。只怪閻羅不放過自己,畢竟跟他做了一輩子的對手,無論如何他都得贏一次,誰也逃不掉。
「你對他非常了解?!」
「何止了解!他不是我的兒子輩,他是我的親生兒子啊!」老頭已然泣不成聲。
「什麼!!!」三人皆大吃一驚。
「前年,也不知從哪兒突然掉下兩個死對頭,一個是丐幫的鐵幫主,一個是靈蛇教的阮天雄,在老朽家里白吃白喝兩個來月,又收了犬子與孫兒作了弟子。也就端午過後沒多久,老朽命犬子與孫兒去給人送藥,就一直沒回去,老朽就出來找,結果他突然之間就成了大俠了,反正好事壞事好像都是他一個人干的!老朽先是稀里糊涂當了太醫,又莫名其妙地被抓到神火教總壇,現在,老朽又回到京城了!」
「你被抓到神火教總壇!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那個地方從來有進無出,好比閻羅殿似的!」
「我兒子救出來的!」
「你兒子呢?」
「貧僧明白了!跑出來的是他,鄧關還在神火教總壇!我們追錯人了!」和尚恍然大悟。
「恭喜你,答對了!」鄧大夫就等著他們一刀砍下。
一聲,和尚跪下了,「伯父在上,請受貧僧一拜!」
鄧大夫冷冷地看了跪著的和尚一眼,喝了口酒,「你就別跟老朽來這一套了吧!在神火教總壇也有個老頭,看年紀比你還要大,叫什麼古都爾的也是沖著老朽就是一拜,也叫老朽伯父!其實你應該是老朽的伯父更恰當。」
和尚有些尷尬,起也不是,拜也不是,愣在那里,「你說古都爾也稱你為伯父?」
「他那模樣比你凶多了!」
「鄧掌櫃,我夫妻二人以項上人頭擔保,和尚的確與你家公子結拜,雖然我們沒親眼所見,和尚跟我們這麼多年了,這方面從未說過假話!」大掌櫃道。
「起來吧!這拜先記著,等見到了犬子就什麼都明白了。」
和尚站了起來,雙手合十,「貧僧法號廣難,鄧兄弟稱貧僧為寡蛋和尚!」
「你們兩個真的結拜啦?他就沒告訴你還有老朽這個爹?」
「貧僧與令公子不打不相識,見令郎乃璞玉可琢,逼著他學了一門無上佛門內功心法,名曰‘摩訶摩耶取那**’,只因本心法從不外傳,貧僧又不想帶著去見佛祖,所以才出此下策!」
「這是真的,他差點沒把你兒子打死!就為了那把破刀!」
「這摩訶摩耶取那**有何功效?」
「練此內功心法者,如遇武功絕世高強者,當自動生成佛家金剛護體真氣,護住周身奇經八脈、五髒六腑,只要身子保全,並無性命之憂!當年達摩祖師于祖師洞中參禪三年,不吃不喝,以至于有鳥兒在他肩上做了個窩,就憑這摩訶摩耶取那**!」